旅伍
伍/琥窃心(其终)
“大家都已经离开了吧，庆典之后，除了寂寥，什么也都不剩下了。”
“嗯，除了我们联合席以外的人，应该都已经全部回到尘世界了吧，特地让我们几个留下来，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水域，无名神会的神女与首席执行者。
火域，来自拾火部落的石皮人术士，灰钢。
风域，避风港工会的风朴与索上空。
尘域，来自学院的精英，林寻羽。
雷域，佣兵大师封无。
光域，占星师徽伍。
冰域，王国剑士统领泠怀渊。
暗域，冥都蝠翼使，以及她的仆从们。
死域，独臂的不祥之人伽岚。
生域，银树林的贤者尤然。
以上是几个在不同地区内比较有代表性的人物，在场的当然也不止他们几个。
痕、葛子黎等人也并未在第一时间离去，他们想要留在这里等待最后一刻降临。
“是啊，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现任盟主，尤然先生？”
“嗯，今天我们不同领域的人之所以会像这样聚集到一块儿，还得归功于邪灵王呢……他仿照尘上界的运行模式，自行构建了一个本不存在于尘世的世界，但本人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总得来说，邪灵王所做的一切，只是加快了魔祸在尘世界的蔓延速度……冥都未来的王，我恳请您在位期间，不要像邪灵王那样，起什么染指尘世之心碎片的主意。”
“守护尘世之心，是尘世界不成文的规定，大家自然会心照不宣地遵守。”
尘世核心破碎之后，余下的碎片便自然分散到了尘世各个领域之中，依然为尘世界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生机与活力。
只是，原本该是一体的尘世界，开始逐步分裂成了如今的十大领域。
曾经也不止是十大领域，也有像械域这样的地方，但是因为失去了领域内的尘世之心，所以整片领域都与尘世界失联，成为了既非幻想种结界的尘上界，也非人为仿造幻想结界所弄出的尘下界。
那样独立的破灭世界，最终只能走向万物凋敝的结局。
“有关邪灵王所制造的这个邪灵世界，我们的收尾工作也得做好，得干净利落，以防被什么图谋不轨的人研究后加以利用，造出第二个邪灵世界。”
“的确得是这样。”
“如今的尘世界，各领域内也是动荡不安，我希望我们能争取成立一个临时的‘统一战线’，就好似我们在这个邪灵世界构建的联合席一样，将大家的力量集合起来，然后一起共渡难关。”
“不错的建议。”
“事情一旦牵扯到魔祸，我相信所有人都会知晓其中利害……统一战线不会干涉任何王国内政，我们的唯一一个方针，那便是一切的行动纲领，都应当以抵御魔祸为首要任务。”
“今天，各个领域之中或多或少有些发言权的人都在这里，所以我希望你们能表个态，等此间事了之后，我也将回到我的银树林里隐居……尘世界的未来会走到哪一步，还是要看你们，新时代的领导者们。”尤然话说完，松了一口气。
在场的人纷纷点了点头。
“顺便，我也要在这里宣布一下，御祸者盟会那边，我也将盟会主的身份退让给葛子黎，由他负责建立未来的统一战线，不让尘世界也步上死域的后尘。”
“尤然先知……”葛子黎假面遮盖下的半张脸，有着大面积的烧痕，那是他在邪灵原住民手中死里逃生后留下的印记。
“在场的盟会成员，也就只有我与这位占星师家的继承人吧？”盟会成员是永生者建立，像泠怀渊这样的普通人能成为盟会成员，大多是因为得到了盟会永生者的认可。
“诶，我不是啊……虽然听老家主说起过这么一回事……”徽伍，也就是伍游风连忙摆了摆手。
“现任家主是徽绯吧，占星师是一脉单传，你没问题的。”尤然点了点头：“但是，盟会建立的初衷是预防未来发生在尘世界的魔祸，无论永生者与否，都不妨碍这一点……我们今天能一起站在这个地方，都是拜魔祸所赐。所以，此时此刻，我说在座各位都是御祸者盟会的一份子，这也不过分。”
“就这些吗？避风港以后也会处理好我们领域内的‘风灾’事件的，盟会主就别多操心了，老人家就该待在林子里多休息休息。”索上空轻蔑地说道。
“说的也不无道理，年轻人。”
“哈哈哈，那我们也差不多可以回去了，上空，走啦。”风朴拉了一下索上空。
“喂，干嘛！我自己会走。”索上空拍掉对方的手，作了个揖：“那么，再会了，尤染前辈。愿风语指引你们前行的道路，盟友们。”他看了看在场还未离开的外来者们，转身往通向尘世界的天上阶梯走去了。
“在这儿游历了几十年，也就一眨眼就过去了……呼！再会了，各位，风语祝福你们。”风朴也洒脱地挥手告别。
“噢，对了，吸血鬼，冥月是吧？我们的合作也很愉快，虽然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来那帮圣堂铁卫。”风朴望向冥月，看见他旁边的驰和掣一瞬间就暴躁起来了。
“喂，你这小子太失礼了！怎么能直呼冥都之主的名讳！”黑衫人冥驰鼻子都气歪了。
“看来必须得收拾你一下，要不咱新仇旧账一起算算？”冥掣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驰、掣，不得无礼。咳，我们这边也要感谢你们，能一起推翻暴君都统治。”
“嘛，大家也都是利害一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没什么好说的……欸，冥都之主虽然通情达理多了，但手下还是欠缺管教哦，那么，告辞！”风朴临走前也不忘逞几句口舌之快。
两个黑衫人嘀嘀咕咕着，商量着以后要不要私下去风域找他，打个一顿死的。
结果，他们终究是没有去过风域，生在冥陵群，也死在了冥陵群。
“圣堂铁卫全灭，我也在场，他们救了我们，而我却救不了他们。”林寻羽万分自责。
武看了看林寻羽，一语不发，只是笑了笑，走上阶梯，化作了一缕烟，回归了破碎的邪灵世界。
“他们的结局是不可违的命运，即使我们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恐怕也难以改变什么。”无名神会的执行者表示。
“圣堂铁卫……无人生还吗？也不知道洛林王怎么样了……”徽伍从徽晞那里获悉了尘世界发生的一些事情，也得知了裘音的死讯，悲痛万分之后，重新振作了起来。
“徽家的占星师，我是北地衫林领的荆以扬，如今光域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也不明白了，但我知道，您是值得信赖的人，回到尘世界之后，我这两把刀，只为您与洛林王而战。”荆以扬、雾钟灵、千弥、银阿肆、陆仁、羽衫、竹一风、莲沐、伊迷叶等人都将回到光域，占星师徽伍终将收复洛林王国的失地，将侵略者三异族同盟驱逐出境。
“嗯。”徽伍看着荆以扬，攒紧拳头，充满决心。
顺带一提，窃心所在的旅剧团也回到了光域，那里刚好也是他的故乡。
“事已至此，无名神会也不能再置身事外了，毕竟这次邪灵王事件都牵扯到了我们神女，回去之后，我们也会改变一下我们一直以来对待魔祸的态度，可能的话，以后也会尽量在与魔祸有关的事件上帮帮忙吧。”无名神会的首席执行者表示。
“嗯。”水域无名神会的白袍女孩点了点头。
“当年邀请你们加入盟会的时候，可是直接回绝了的。”尤然微笑着回应。
“你们的动机不明，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盟会做了些什么，我们也看在眼里，那么……”执行者微微鞠了一躬，无名神会的人也离开了。
“以后再见吧，先知，那个什么统一战线，我们可能不会参加了……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回到水域之后，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百堪哀伤地笑了笑，喊上他仅剩的一位伙伴泉峰，走掉了。
“嗯，一路顺风。”
“火域是一定会参加的，你说对吧，老对头。”炎裂望向灰钢，这两人在来到邪灵世界之前，就有一些恩怨了。
“啊，那肯定，大家都是部落之星，之前的竞争比试可还没结束呢，灰爷我会怕你？”灰钢骂骂咧咧地回应。
炎裂的几位伙伴都已经先一步回到尘世界了，与灰钢在一起的几位术士是没有那种听人开会的闲情逸致，宴会都还没结束，就已经离开了邪灵世界。
余下的外来者很快也都交代完毕，一个个离去了。
“这次是真的冷清下来了，这么大个城市，只剩我们十几个人了。”封无枕着头，漫不经心地对痕说道。
“我们也走吧，我一个雇佣兵，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给王国做做事情这样子，那，痕，多保重啦。”
“从一开始就待在偏僻的地方，一句话也不说，怎么了？”尤然发现了仍未离去的伽岚。
“我没有归处，接下来又应该去哪儿呢？”伽岚的右边袖子空空荡荡的，他看向尤然，希望能够得到启示。
“你心中一定还有在乎的事和人吧……去找吧，能追上他们的。”
“……”
“那孩子对你的死气有一定的免疫力，和她相处这么长的时间，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吧？”
伽岚眉头紧皱，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她是洛林王国的公民，以后一定会站到反异域联盟的阵营当中，和徽伍他们一样。”
“可我还被通缉着呢。”
“尘世界法术协会，不会将无辜的人当作通缉目标猎杀，你不用担心自己回去后会遭到迫害，在你渡过亡灵海后，意识不清的那段时间里，你的确没有杀害过任何人。”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
“因为我是银树林的贤者，尤然，死域亡灵海的对岸就是我所在的领域，我必须时刻警戒着，那片区域即将发生什么。”
“明白了，那我就……悄悄守护着她吧，我很清楚，战场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伽岚点了点头，缓缓走掉了。
这里只剩下尤然了。
“邪灵王……你做出这样的东西，真的值得吗。”尤然看见邪灵世界的一切碎片化作虚无，又再度汇聚成魔力，不断地压缩着。
“尘世之心，是绝对无法染指的东西，任谁也不能。”尤然向前伸出手掌，顿了顿，又垂下了手臂。
“的确是这样的，老朋友。”从世界裂缝中走出来的，是械域的机械王子，皓星。
“这是来自诀别前的问候，盟友尤然。”
“械域分离出尘世界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父王妄想称霸全世界，又拿我进行有关尘世之心的改造实验，亲手弄垮了整个械域；我都不知道邪灵王是怎么找到我的，但这个世界的确是械域与尘世界之间最后的纽带了，他在世时，也曾跟我聊过一些事情。”
“比如说？”
“你的命运还很漫长，区区人类居然妄想依靠世界之心获取永生？哈哈哈哈，可惜我不能目睹这一有趣的过程了。”皓星模仿起他那目空一切的语调。
“在那暗影宫殿的王座之上，青年模样的邪灵王，也就是邪神，他曾如此说过。”皓星戴着黑曜石面具，尤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语气模仿得神似。
“老对手们都已经悉数回归尘世的一部分了，我现在虽然还能保持邪神的形态，但也仅仅如此了，即便是像我们这样的神灵，终究也会被时间抹杀，更何况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们！”
“邪神猖狂大笑，但他的眼中却无任何轻蔑之色。”
“那么，神灵悉数逝去，算得上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了吧！在这世纪末，我想要将这最后的神迹，展现给你们这群可爱的小东西们！这将是一个充满了恶趣味的恶作剧，在你考虑清楚自己的情况之前，我让你担任执掌这个空间法则的十二邪灵之一——它原本是有一个候选人的，不过他太无趣了，实在不行你就替代他吧。”
“邪神毫无掩饰地说出邪恶的戏言，脸上也露出愉悦的笑容，在强大的神力面前——我，皓星，无从选择，也没想做出选择，只是妥协。”
“所以你就是十二邪灵之一的观测了吧？”
“不算全是，不过观测在最后找到了我，希望我能成为他的容器。”
“你答应他了？”
“嗯，所以说我是观测也没错，他存在于我脑内的意识告诉我，他找到了与人类共处的方式，邪灵的本质是魔力，所以只要成为人类的东西，一切当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可这世界上，又有几个跟你一样是世界之心的改造人呢？”尤然对此不置可否。
“还是需要时间去适应，总有一天，魔祸能与生灵达成和解，人类在漫长的岁月中，绝对是有所改变的，这一点我坚信不疑，哪怕我如今要回到我的出生地，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皓星表示。
“那就永别了，挚友，我的手伸不到尘世界以外的地方，我只能在这里衷心地祝愿你，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一定，即使我不在盟会，也不会背弃自己的使命。”
“所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尤然和皓星这时才注意到未曾离开的夜月痕。
“等到世界完全破碎为止。”
“这样？那这一次的旅行，也就结束了，我也没什么想再说的了。”夜月痕走了，尘世界并非他的舞台，负责书写他故事的人，也绝非是我。
最终，尤然也走上了通往尘世界的阶梯，皓星与夜月痕留在破碎的邪灵世界之中，注视着他离去。
“尘世界的道路已经断了，而械域的大门正在向你我招手，怎么，有兴趣来看看吗？观测说你是个有趣的家伙。”
“谢谢，我没兴趣，一切到此为止吧。”痕与皓星分道扬镳，踏上了另一段属于他的旅程。
2020.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