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〇(续)
〇/伽岚(续)(其终)
看起来是在郊外的小树林里，旅人从这里就可以望见远方的风车磨坊以及金色的麦田了。
“看见这副景象，我觉得应该成功了呢。”
旁边一个声音响起，旅人仔细一看，对方是殓长生。
除他以外，没有看见其他人。
“如果这里真的是33号世界的话，接下来，他们都会在联合城市汇合吧……啧啧，我得去找炎裂了，你也应该有要找的那两个伙伴吧……”殓长生说着，还不待旅人反应，自己就已经走远了。
旅人深吸一口气，急忙追了上去。
他缓缓追上殓长生，憋了许久的疑惑终于爆发了。
总觉得，自己好像想起了什么不该想起的事情。
这里有一条小径直接延伸向前方的稻田磨坊，如果静下心来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那儿的溪水声。
殓长生离开的方向，并非是沿着路径走的，而是往附近的竹林去了。
旅人想都不想，直接跟着殓长生走进竹林。
于是旅人追上了殓长生的身影。
他走得并不快，此刻正蹲在一处石碑边上，伸出手进行着观察。
旅人悄悄走到他身后，观察起石碑。
上面似乎写着一些名字，但是字迹已经辨认不清了。
“哦，你跟上来了啊。”殓长生头也不回道。
“这下我应该能确定了，当初牺牲的开荒者名单都在这，离开这片林子，沿着那边的小径走，就能到达联合城市了。”殓长生说道。
“殓先生曾经来过这儿吗？”旅人询问。
“理所当然的啊，很多年前就来过了。”
“斗胆问一句，您活了多久？”
旅人知道他不会认错人。
若干年后，出现在第四纪元末期的殓长生……
一定知道些什么。
有关于溯灵之书的“残页”。
初入魔法塔时，惘交代过自己，解读书籍只是为了帮助塔主人寻找残页，可它始终也没说清楚是关于什么的残页。
但现在，旅人逐渐有了一些眉目。
“我吗……？你应该知道，邪灵王的世界对于外界而言是静止的，哪怕这世界过去了一百年，我们也不会衰老……您莫非是在调侃在下的名字，化十先生？”殓长生转过身来笑了笑。
他一定在伪装，可他明明没有伪装的必要……
“你知道什么的吧，在进入邪灵世界之前，关于自己的存在……”
“抱歉，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化十先生。”殓长生遗憾地摇了摇头：“不止是我，据我了解，邪灵世界的大家都被邪灵王洗去了过往的记忆，这也是我选择加入联合席，为他们而战的原因。”殓长生微笑道。
“暗岄。”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旅人感觉自己的存在遭到了书的排斥。
“暗岄？”殓长生有些疑惑。
“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千万年来，你们一直蛰伏着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旅人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十二邪灵给你植入了虚假的记忆……但是，请你千万别相信它们，化十先生，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去找尤然先知商议，我们外来者最终一定能破坏这个邪灵世界的，不要担心……”
记忆完全混淆了。
不等书将旅人排斥出去，他自己便脸色苍白地挣脱了出来。
“你之前一直表现得很好……我早该提醒你，也跟你说过了——不要把这里的一切代入进那些故事，也不要把别的故事代入进另一个故事里。”这一次惘守在旅人旁边，旅人的意识一回归，惘便劈头盖脸说了他一顿。
“可是，我忽然想知道了，我究竟是谁？”旅人只觉得恐慌。
“你只是路过这里的普通旅人。”
“这里和邪灵王的世界也是一样的……惘，你洗去了我的记忆，对吧？”
“你在胡说什么呀喵！”
“……抱歉，我也不清楚，但是……”
“看来，这一段的解读也要被迫终止了呢。”惘叹了口气。
“不……我还要继续解读下去。”旅人重新拿起书籍。
“不会有结果的噢。”惘不耐地摇着尾巴，提醒了一句。
……
“那就走吧。”殓长生摩挲着石碑上的刻纹，然后看了看旅人，这才放下手，站起身来，往前走去了。
“喔，好的。”旅人应道。
不可思议，之前的一切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殓长生没表现出哪怕一丝异样。
穿过树林，两人果然看见在远处有一座白色的大城市，这里一条道路笔直地延伸向那边的城门。
“那就是你刚刚说的城市吗？”旅人好奇。
“嗯，联合城市。”殓长生驻足，眺望着城市。
“如果说整个地下世界危机四伏，遍布着邪灵的爪牙，那么这里就是唯一一片属于我们外来者的领域。”殓长生眼中闪烁着光芒，他接着转过身来，对旅人继续道：“如果炎裂回到了联合城市，那我也算是将我的使命完成了——联合席需要一个管事的人，但这样的人绝不应该是一个沉溺在这地底世界，放弃希望的人。”
“伽岚他们应该也在这座城市吧？”
“伽岚……那个有趣的家伙吗……如果那时他没有松开手的话，毫无疑问，所有人都会被送到这片领域。虽然人数太多会导致彼此抵达的位置出现一些偏差，但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再有，如此一来，你也应该清楚地认识到，我们现阶段对抗邪灵所存在的致命缺陷了吧。”
“嗯……大致了解了一些。”旅人点点头。
“针对这一缺陷，我想，我们能够指望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吧……被外来者们称作‘先知’的那位。”殓长生说着，便又继续向前走了。
“先知吗……”旅人怅然若失。
“尤然，联合席的重要人物之一，虽然从来不参与联合席的会议，但这个人似乎被很多人敬重，‘先知’的称谓也是这么来的。”殓长生解释着，向城市走去。
“那你说要找他，有那么容易见到吗……”
“唔，他居住在城市里比较偏远的地方，要找他也挺容易，但见不见就是另一回事了。”
“虽说我之后也的确要去去拜访他，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打听下炎裂是否确实回到了联合席，不然的话，我的努力就等于是白费了。”殓长生表示。
“我也要找到伽岚和迷叶啊……”
“嗯。”
两人很快便靠近了城市，还未接近城门，就见到了一些路人。
门口站着几个神态各异的人，或许是门口的守卫，但看样子却一点守卫的样子都没有，甚至有的还在和路人谈笑风生。
“哟，殓长生，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终于回来了啊。”一个人走上前来，语气听上去并不是很友好。
“怎么样，炎裂回来了没。”殓长生倒是并不在意，只是说道。
“回来了啊，街上都传开了，呼，这下终于不用看那几个无能的家伙了，炎裂再不回来，我们都想放弃这座城市，跟邪灵死磕到底了。”对方表示。
“那可不行，联合城市无论如何也不能停止运作，那样的话，我们连唯一的一个据点都没有了。”殓长生表示。
旅人打量着对方，他是个眼神轻佻的青年，背后背着一把红缨长剑，腰间配着好几把匕首，他的面相实在难以让人产生好感。
“喂，殓长生，这个家伙是谁啊，炎裂的新同伴吗？”青年注意到旅人的目光，于是嚷道。
“我叫化十。”
“哦？不认识。”青年干脆地回答。
“嘛，管他，总之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既然炎裂回来了，一切恢复正轨了，那就行了。”青年翻了翻白眼，无所谓地说道。
“那倒是，我也可以好好修整一会儿了。”殓长生说着，便往城里走去了。
“……”
旅人默不作声，只是跟上殓长生。
联合城市看起来相当热闹。
进城的时候，能看见许多由一对羽翼与交叉刀剑组成图案的旗帜，这个标志在联合城市各处都能频繁地见到。
“你应该是第一次到联合城市吧，建议你到联合席挂个名，日后离开这里的时候，遇见如今还在外面游荡的成员，也能证明都是自己人，多少是有些帮助的。”两人一路前进到广场时，殓长生开口说道。
“穿过广场的喷泉池，一路向前就能到联合席的议会厅了，如果炎裂回来了的话，其他人在这城市里也都能找得到吧……我就不继续与你同行了，告辞。”殓长生指了指远处高耸的时钟塔，说道。
或许，这时的殓长生确实忘记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了吧。
旅人也只能这么认为了。
循着殓长生临走前所指的方向，还没走几步，他便注意到，广场上戴着兜帽的莲沐正看着他。
“莲沐，你也没事吧。”旅人走过去。
“嗯。”莲沐点了点头。
“这一来，就还有四个人没有到……我想与其出去找你们，不如待在这里确认你们抵达要方便些，从城门进来一定会经过广场，所以我就在这里待着了……”莲沐坐在喷泉池旁边，见旅人走近，站起来说道。
“迦岚跟迷叶没到吗？”
“噢，他们是和我一起到的，不过在听詹伍方说了一大堆话之后，就去拜访‘先知’去了。”莲沐说道。
“殓长生好像也说了他要去找先知来着……呃，他们该不会撞上吧？”
“额……应该没那么巧吧，他们要是撞见，会不会给别人造成困扰啊……”莲沐颇为担心。
“虽然我没见过那个先知，不过伍方说了很多关于他的事情，应该是个德高望重的人吧……”
“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吧……”
“不成，还是得跟过去看看，莲沐，你知道他们往哪儿去了吗？”
“那边。”莲沐指了一个方向。
“如果找不到就问问这里的人吧，伍方说他们都知道的。”
就这样，旅人一路问到了先知尤然的住处。
和想象之中有些不同，那名先知只是一个青年模样的人，自称是来自生源空间的银树林贤者。
“所以说，我们到底应该做什么？你一口一个勇士，净说些有的没的！”伽岚语气不善。
“呵呵，这位朋友快人快语，先知别见怪。”殓长生微微一笑。
“别急，听我说完。十二邪灵已经开始在瓦解了，但是他们还需要一点儿小小的帮助，我们大家需要一个支点，只要撬动这其中的一个，剩下的十一个全部都会自行毁灭。”尤然盘腿坐在自家庭院门前，他的面前旋转着标有100个世界地形的魔力影像，不急不慢地说着。
他将这些影像全部排列重组，着重拉出了十二个世界的影像，并指向其中的14号世界。
“这个地方需要帮助，你们的出现恰到好处，只要说明来意，徽伍和羽衫都会知道该怎么办的……成败，只在此一举。”尤然凛凛然的样子，意气风发。
……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暗域的邪灵王频繁出现在尘世各地取材取景，看来是个大手笔。”尤然表示。
“取材取景？你知道些什么？”目和旅人一干人等皆望向尤然。
“这件事情我可以协助引导解决，你就不要过问了。以你现在的能力，能看好这一家小破店就已经是极限了。”尤然起身，拍了拍屁股，大步离去。
……
……
……
“尤然……你……”
“？”
尤然看向旅人，一脸疑惑。
“残页已经找到了，现在就到此为止了喵……现在的你，还不能回想起那一切……所以，安心地睡吧，旅人。”魔法塔里的惘人立而起，化身成了十几米高的巨兽，它强大的法术运转着，如雷霆万钧之势，终止了旅人正在书中解读着的意志。
旅人失去了意识。
但是，这段对话被印在了记忆深处。
在心里留下了印记，挥之不去。
“醒来的话，就还可以继续你的故事哦。”惘重新变成了白色的小猫，在地毯上蜷成了一个团，疲惫至极。
在那之后，广场上突然聚集了大片人群——原来是炎裂回来后，进行的第一次演说。
反击开始了。
从研究连接点多年的蓝誓所在的世界里负重伤逃回联合城市的葛子黎，将蓝誓的手稿交予了先知。
演讲持续着，众人皆沸腾了起来，联合城市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活力……
在演讲结束之后，拜访过先知的伽岚等人也在人群之中找到了那位原本叫做火化十的人。
伽岚表示：联合城市正是他所理想的地方，迷叶留在这里，他一百个放心，如果有化十一起的话，那更加不用多想了。
而伽岚，他决定去帮助仍在各个邪灵世界里抗争的外来者们。
他的故事，到此处便是告一段落了。
因为他，伽岚的结局早已尘埃落定，下一次的登场，也仍旧是其他人故事当中的一位旅人罢了。
彼此皆为生命中的过客，仅此而已的故事。
《尘世：旅》伽岚篇完
2020.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