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者？”
韦孝宽侧身疑惑的看着张晓，他当然知道间者乃间谍，从战国至今但凡大国大战，双方必然互相安排间谍。
“且不说斛律光此人乃三朝元老，伪帝高洋得力部下，名望在整个高齐不亚于如今的齐帝高湛，今日斛律光携带如此大功，一转高齐之劣势，你说高湛会如何作想？”
张晓低着头说着，慢慢地抬头看向面前的韦孝宽问道。
说着看向堂外，外面的兵甲依旧在加紧操练。
而窗户那却别出心裁的种着一株萱草，其意为忘忧——真的能忘么？不过看样子韦孝宽也是粗中有细爱花之人。
“如今斛律光的情景就和春秋时候的吴起一样，而高湛等齐国高层人员和当时宋国的统治者一样，都是以为这一战要输，而斛律光却是击败了我魏军。”
历史上吴起就是被忌惮的宋国国君等人逼走出宋，哪怕吴起杀妻也无法被留下，反而更被说德行有损。
但是张晓说完，就看着韦孝宽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有些东西因为某些约定的原因不能直言相告，毕竟出口即为因，会种下什么果张晓可不敢去估计。
沉思许久，韦孝宽才慎重地看着张晓说道：“必忌惮如仇寇。”转而有问道：“不知道张子有何法令伪君疑惑那斛律光？”
“有。”张晓点头说道：“如今高湛忌惮他兄长高洋和高演二人的威名大过自己，加之其德行有亏，其人更加自卑，如此之下臣子的光辉盖过自己他定然不满。”
张晓一边说着，一边提笔沾墨犹如龙似虎，气势如虹。将字写好后交给韦孝宽道。
“将军可派人将这些东西传播至邺，咱们在陪着斛律光好好耍耍，不出一月斛律光父子必死无疑！”
韦孝宽接过纸张，看着上面原来是几句诗歌，喃喃念叨着。
“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
“高山不摧自崩，槲树不扶自竖。”
这本来就是几句描写景色的诗句，但等韦孝宽发觉诗中真正的意思之后，连连称赞。
“对于而今斛律光的挑衅咱们不用理会，相反我军当派人送酒肉给齐军，甚至于邀请两军于阵前蹴鞠。”
张晓很是平淡的说着，又给韦孝宽讲解着齐国如今朝廷内部的关系道。
“而今伪齐宰相祖珽正好和斛律光不和，此诗句传至邺城必然会被此人送于高湛，我等在与斛律光嬉闹之语传入，何愁斛律光不死？”
韦孝宽愣住了，这个计谋可真是狠毒啊，杀人诛心之外更让高齐朝廷内部矛盾分化，再无人可以统一高齐朝廷与我军一战了！
只是韦孝宽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计谋其实是他自己出的，效果最终也是如此，不过没有张晓修改后牵连的如此广泛而已。
“将军可知道高齐河北包括邺城一代遭受洪水之涝，有些地区更是成了一片泽国。去年北方大旱，今年又洪灾。”
韦孝宽笑了一下：“此事我当然知晓，此经年之灾却是布及各地，若非我大魏有巴蜀之地，恐怕现在我三万大军只能饿肚子了。”
韦孝宽笑着说道，他说的没错，现在他家里吃的粮食还都是巴蜀和江陵运来的粮食。
“而今关中之粮不过数十万觞，那河北之地饱受两次天灾，加上齐军数次大败于我军，恐怕更加不如。”
“是啊，而今我大魏关中上百万的土地却只是产出微末之粮食，那高齐更加不如。”
张晓伸出了一根手指，好像就是指着那河北百姓。
“今年至今，河北之地的百姓就算家中有所余粮也该是吃完了，但是田中还无有收。各地皆遭水涝，种植粟和黍已经是来不及了，在过不多久就是种植小麦的日子可是看如今天势，恐怕至八月也是如此。”
“待能耕种，还要数月之余，待能产粮，还要数月之余。总得一载有余，此时百姓已经吃不上饭了，此时我派人去那高齐高价收购粮食，等到之后的一载有余高齐可还有一战之力？”
“无粮可用，战乱不断，君主残暴，民不能活，这样的国家还能继续存在吗？”
韦孝宽愣住了，他还真没有想到这一层，如果真的到了天下无粮的地步。会是一副怎般的景象，到了那时人为了有一口吃的活下去，恐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要知道吃人可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要知道当年五胡乱华……呸，五族入中原时候大月氏人和羯族可没少干这种事情。
“先生。”细想了一遍其中，韦孝宽的眼中有了一些难明的神色：“张先生，这恐怕有伤天合吧？”
韦孝宽被张晓的计划给惊呆了，这种谋算的不止是单单一个斛律光了，是整个高齐和高齐百姓，难道在你的眼中他们都不是人吗？
可惜韦孝宽想错了，张晓本就不是好人，在她的眼中已经没有好人与坏人之分，只有成功与失败，只要能成功，哪怕得罪了那天也在所不惜！
而张晓却丝毫不在乎死多少人的问题，却苦笑几声后像是问韦孝宽，又像是问别人，更像是问她自己道。
“天合？何为天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今大势如此，若是逆天而行必然被天给抛弃，为了天下，只能牺牲他们了。”
房外的日光晃晃，风声呼啸而过。
张良转过了头来看着韦孝宽，开口说道。
“到那时我军可以吊民伐罪，为斛律光等人复仇为名伐齐，那是高齐之军已与朝廷离心离德，再无可与我军一战之军，那时我军之威犹如高屋建瓴势如破竹！”
韦孝宽本想再说什么，但看张晓的样子也知道这些计划哪怕不去做，也会变成这样，这根本就是没有改变的事情。
南北朝的乱世混战已经久了，百姓思定，只有灭了齐国，大隋才能真正的开始腾飞，灭亡南陈之后依靠南方充足的粮食的大隋必然再无粮食忧患，甚至于为之后的大唐盛世打下坚厚的基础。
总之张晓谋算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就是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出来捣乱。
虽然这和当年在秦朝谋算的一样，但是比起天道一句顺天应时就死了百万汉人来说，这已经是将死亡人数降低到最低的办法了。
至于火药炸城？黑火药威力爆炸纯粹靠人家拿捏，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控制，墨轩研究火药已经逆天，已经被警告过后张晓自然不敢让他去冒险继续尝试。
这次是一次绝无仅有的难得的时机，她不能再错过了。
“如此……”韦孝宽低着头看着桌上的两句诗句，沉默许久后道：“便按照张尚书的计划了。”
“不止如此，真的到了那时还请韦将军在齐魏边境招纳那些流民。”张晓说着，眼睛看着那淡黄的萱草，咬紧贝齿道：“能救一个，也是一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