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遇”离开的兄妹二人,来到了墓园。只见希哲手上拿着一束白玫瑰,花开正好。今天是他们父母的忌日,以往的这个时候,希哲都会特地从英国回来和夕橙一起祭拜他们。今年不一样了,因为,希哲的心境不一样了,那种没完成爸爸留下的作业而感到的羞愧与内疚没有了,更多的是对过去的释怀坦然,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希哲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尘,把枯枝从花瓶中取出,换上新鲜的白玫瑰。这一切做完后,他站到夕橙旁边,两人向着墓碑拜了三拜。其实每次来,夕橙的话都不多,基本上都是希哲在讲,她在听。他可以从白天讲到黑夜,从国家时事讲到明星趣闻。他坐下来,抚摸着上面的照片。照片中的他们都穿着白衬衫,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那是结婚证上的照片。希哲摸了一会就放下了手,头靠在墓碑上,轻声的说:“爸爸妈妈,我回来了,不回去了。夕橙前阵子找我哭鼻子了,说想我了,不想让我自己一个人在那边了,她难得一次对我哭鼻子耶,所以我就回来了。爸爸,我没有继续了,这次回来打算开启一个新的项目,我已经有初步的想法了。不过你放心,那个项目并没有停止,交给淑芷全权负责,我相信她能做好的!淑芷这个人我跟你们说过的吧,是我一个同事,也是朋友。妈妈,我好想你啊,你看我现在都没衣服穿了,像个没人要的小孩,好可怜啊!你以前给我做的衣服太少了,你太偏心了,你看夕橙,你给她做那么多衣服她都不穿了,多么浪费啊!”
夕橙把拿出来放到一边的枯枝拾起来扔到垃圾桶,回来就在另一边坐了下来,正巧听到他说的这一句,“才不是呢!臭哥哥你不要乱说,我只是不舍得穿,怕穿坏了,就没有了。妈妈,我想你了。爸爸,我也想你了。”
希哲知道,她是想保存起来用于留念。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不打算继续说了,每次她都是默默坐在一边,听他讲,他也知道她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他们说,可话一到嘴边她就会哽咽到说不出话。所以每次她都是提前写好一封信,烧给他们看。等她烧好后,他又开始从冬天讲到秋天,说累了他就喝口水,然后再继续说。就这样一直讲,直到太阳快落山。“好了,今天就说到这儿啦,我们也要回去了,你们知道的,我们的小妹儿夕橙小朋友怕黑嘛,其实我还能继续说的呢。”
“是是是,是我,爸爸妈妈,我会照顾好哥哥的,你们放心吧!我们回去了,拜拜!”夕橙忍住泪水,讲完这句话后,直直的看着照片上的那两张笑脸。
“好了,别打扰他们二人世界了,爸爸妈妈,我带夕橙回去了,下次聊啊,再见!”说着就抱着情绪低落的夕橙离开了。
每年的今日夕橙都是这样子的,从墓园回家后她饭都不吃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晚都未踏出房门半步。希哲知道她是在画画,也就没打扰她了。
第二天一早,夕橙打开房门,从冰箱取出冰袋走进希哲房间,用同样的方法,把希哲叫醒了。上了车后的希哲以为跟昨天一样,他们是去吃早餐的。但当他们来到医院,挂了号,登记完,有个护士来到他跟前的时候,他才知道,夕橙给他预约了做检查!他一开始倒是不抗拒,怎知夕橙给他订的是一个全方面的详细检查套餐,这个检查一做就是一整天!虽然全程都有护士带着走,但是中午也还是得在这边过,午饭也得在医院吃,这才是最折磨的呢!与昨日的相比,真的吃不下去!等到终于把所有检查做完,他拉着夕橙往附近比较有名的馆子奔去,填补一下空虚的味蕾。
夕橙看到他这么配合地做检查,也遂了他的愿,让他点餐。其实涮火锅,都是荤素搭配的,今天破例让他自己点,果然全是肉。罢了,回去的时候买杯蔬菜汁给他吧,夕橙想。
兄妹俩都属于吃不胖体质,所以这顿他们吃得毫无负担,点的肉全吃完了,希哲靠着椅背,闭着眼睛,摸着肚子,感叹一句:“好满足啊!”夕橙坐在对面,看着他如此慵懒的状态,无声的笑着,摇了摇头。
“夕橙啊,你存了多少画稿了?是打算留着做纪念还是办一个画展啊?我看你每次情绪来了就在那画,画出来的东西你又收起来,这么多,就没有一些是符合舅舅需求的吗?”他还是那副样子,一动未动。
夕橙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终于动了,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前阵子我和舅舅聊天,说到你,他跟我说你一直都没有存稿的习惯,每次他要什么你都是即时画的,我还跟他讲你有好多的存稿,可能只是不符合他的要求,但他说有次不限主题的征稿,你也是现画的。我就觉得好奇怪,昨晚你又画了一幅,我才想起来这个事儿。”
原来如此,“怎么说呢,用于商业用途的画作,我一般都是即时创作,至于参赛的作品,我也不想用存稿,那些存稿太私密了,都是我的真情实感,我并不想将它们公诸于世。所以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它们,或许,有一天我会办画展吧,但目前我是没这个想法的。”
希哲并没有追问,她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她开心,就好。因为他知道当一个人还在纠结过去的时候,他所经历的这些事情、这些情感,是不会对任何人诉说的,如果他说了,那就是他已经放下了。“行吧,吃完咱就回家吧,这会儿天都黑了。”
在等服务员找零的他,又被夕橙吐槽了,“你还没学会移动支付吗?你不觉得付现金还要找零这样很浪费时间吗?”
“刷卡不也是要等吗?”他以为的移动支付是刷卡。
“我说的是手机支付!”然后他们就此问题展开了相当激烈的讨论,但显然,这个讨论是没有成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