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打完点滴，夕橙气鼓鼓地跑到后座去躺着，无力搭理希哲。
希哲本想再逗逗她，又心疼她这个样子，改变方针，一路说着好话哄她。
夕橙一句话都没说。
他把车停好后一看，才发现她又睡过去了。
平时不怎么锻炼的希哲艰难地把她扛回家，到家的时候差点扛不住扔在地，夕橙难得睡得这么死，怎么动她都不醒。
从屋里拿了床被子给她盖上，他打算让她在沙发上休息休息，因为知道她不喜欢没洗澡睡床上。
本想着她睡一会儿就会醒来，结果等到他洗完澡看完电视，又写了会儿报告，她还没动。
睡意来袭，希哲忍不住，回房睡去了，临睡前，他关好门窗，帮她盖好被子，又量了体温，没再烧起来，他才放心睡去了。
半夜，许是睡饱了，夕橙醒了，睁开眼睛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着这诺大的客厅，就这么躺着睁开眼睛四处看着，身体却没动。
她使不上劲，浑身没力气，可能是因为太饿了，这一整天她就只吃了个早餐。
努力抬高右手，张开五指，握拳，又张开。
过了一会儿，左手也抬起，两只手十指紧握。
嗯，没什么感觉。她想。
她坐起来，开了灯。不擅厨艺的她嚼了两块不知何时谁放在茶几上没有味道的饼干，吞下去后，她无聊好奇看了看包装纸，发现，它已过期。
算了，吃不死的，顶多拉肚子而已。她这么安慰着自己。
余光瞄到饭桌上的药，才想起她还没吃药，于是不情不愿地把药吞了。
墙上的钟每分每秒都走得特别慢，她看着那不动的短针，心里默默地问：什么时候才天亮啊！
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她数着时间，最后实在坐不住，转身进书房，摊开画纸，画了起来。
她专注地画着，窗外的天色渐亮。
希哲从外走进，看到她聚精会神地在画着，刚刚提起的心放下了。
他今早起得特别早，因为怕她睡在客厅会再次着凉怕她又发烧，醒了出去一看，人不见了，他去她房间找，也没找到人，看到书房门缝透出的光，才知道她在这。
“你怎么在这画画？不休息一下吗？”
“我都睡一天了，实在睡不着了，无所事事的，才过来画点东西啊。”
从门口看过去完全看不到她在画什么，走近一看，“你这一大早的在秀恩爱真的好吗？病还没好就通宵画这个，真的这么爱他吗？”希哲酸溜溜地说。
“不是啦，我是想不到画什么了，而且，这是我欠他的啊。”所以想画出来，给他。可是，希哲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他们已经分开了，暂时还是不要联系的好。
“我才不相信你咧，想不到画什么，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这个世界上可以画的东西千千万万，你唯独画一个萧然，这不是爱是什么！”
“都说了不是，唉，我懒得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你还要不要继续睡？不睡的话我们去吃个早餐吧，吃完回来我还可以补个眠。”她不打算告诉他萧然的事情，免得让他担心，其实也怕他会去找他麻烦。
一说到吃，希哲果然上当，“行，我去换个衣服。”
清晨天刚亮的空气格外清新，他们并肩走出小区，来到以前上学时经常光顾的一家老店。
刚坐下，老板就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好久没有见到你们一起过来了，都长大了啊。小伙子从国外回来啦，还走不走了？以前总是你妹妹一个人来，点的东西太多，每次都打包带走。”
“为什么？”
“好啦好啦，别聊了，我好饿啊，先帮我们下单吧好不好，我想要个……”
夕橙还没说出口，老板就接上：“鲜虾小混沌，对吧。”
她一直点头，“老板记性就是好！”
“我要一份生煎包和一份咸豆浆。”“生煎包和咸豆浆。”希哲和老板异口同声地说。
希哲惊奇地看着他，老板笑嘻嘻地说：“她啊，每次来都点这些，想不记住都难啊。你们先坐着，我去帮你们下单。”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希哲转头看向夕橙。
“我也好久没来了，你回来这么久了，我都没带你来过一次，想不到他还记得。以前我们读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来这里吃早餐，妈咪每次都会点同样的东西，我每次想你们了，就会来这里，每次都点一样的，如果老板真的记得的话，待会儿应该还有一份葱油拌面。”
希哲也陷入回忆中，“妈咪最爱吃葱油拌面了，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爱吃这个，不会觉得腻吗？”
“我以前也不知道的，后来舅舅跟我说，她吃的是回忆的味道，刚开始我也不懂，后来，你们都走了，剩我一个人留在魔都，我经常会去以前我们去过的店，点以前吃过的菜，说实话，其实味道真的不怎么样，但是我还是觉得很好吃，因为吃的是回忆。而我来这里比较，是因为，这里的出品比其他的要好些。这么多年了，这里的味道没怎么变，虽然不是特别好吃，相比之下，它还是算可以的。”
他在国外的那几年，和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屈指可数，所以没什么回忆可言。能让他回忆的只有老爸的手稿，还有那个实验室。现在回过头来想，那几年，自己是钻牛角尖了。在别人看来父母的离开对他可能没什么影响，可在他内心深处，一直不肯承认他们已不在这个事实。他天天跑实验室，企图麻痹自己，希望时光倒流，大家都好好的。
然而现实真的很残酷，夕橙的哭诉，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他们走了，夕橙还在，在他眼里，她还小，需要照顾需要陪伴，像昨天那样，他在。
幸好他在，幸好他回来了，幸好他想通了。
希哲沉默着，细细地看着店里老旧的装潢，还真的和记忆里的相差无几，连餐具都和以前的一样。
早餐上来后，他迫不及待夹了个生煎包放嘴里，毫不意外地，被烫到了。
成功逗笑了夕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