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月,出了年,别的地方年味淡了,可静安寺路上的罗家早上鸡飞狗跳,晚间人仰马翻,热闹十足。
慕少艾抱着一只白猫跟着小男孩屁颠颠跑着。
他抹了个油头,由里到外的精神气:“细尧,罗生真要赶我走?”
细尧将院子里晾着衣服叠好挂在胳膊上,无辜的眼睛像在对他说:“你早该走了。”
“哎,细尧,你看我这个把月时间对你不错吧,去哪儿有好吃的都带你一份,你怎么就不在你家老爷面前嘴甜一下说我个好?”
一听这话,细尧噘嘴:“你是给我带了,但都给你家大美妞吃了。”
目光飘向白猫,慕少艾立马将猫嘴上残留的饼屑给抹了:“大美妞不也分你鱼干了吗?”
细尧咕哝:“我连鱼鳞都没看见。”
慕少艾使劲摇胳膊:“来,大美妞向他道歉,哭给他看。”
白猫赏他一记白眼,细细地喵一声算是道歉。
“反正是老爷说的,我只是照做。”细尧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票,“老爷昨天回来顺便给你带的一张回天津的火车票,下午发车。”
慕少艾伸长脖子一瞄果然是下午的车票,登时不乐意了:“反正我不回,大上海我还没玩够呢,大美妞也不愿意回。”
大美妞积极地回应:“喵。”
细尧将胳膊上的衣服都拢好,团成一团丢在慕少艾身上,孩子气道:“你不走,我就没床睡,没床睡就长不高,以后就会被丫头片子们笑。我要去给老爷准备早饭了。”
蒙在衣服堆中的慕少艾大叫:“下午在圣约翰大学苏州河东的操场有垒球比赛。”
“垒球比赛?”细尧脚步不停,“我和老爷也玩过。”
“对对对!就是那个”慕少艾狂点头,五颜六色的衣服滑落在地,“好几个教会女中的校花们都去。”
“切,我又不是去看女孩子的。”细尧腾不开步子,口不对心,表情开始犹豫。
“是我想去看。”
细尧眨巴眼,点头。
“你和罗生说车票没了。”
“可我从不对老爷撒谎。”
慕少艾从他手中拿过车票对他说:“车票,有,是吧?”
细尧点头。
“你看——”慕少艾将车票从嘴巴里吞下去,亮出手给他看,“没了。”
细尧心领神会:“是没了,但是……”细尧从兜里又拿出一张车票,“老爷说你会把它吃掉所以又买了一张。”
慕少艾抓狂:“罗生那个怪人究竟买了多少张?”
“就两张,老爷说了吃了一张车票你肯定饱了再来一张你肯定撕了,但又不高兴让你撕得太开心,所以只买了两张。”
“开心个屁!”慕少艾撇嘴,“他既然知道我不想回去,怎么还买车票?钱多啊?”
“老爷还说了,如果你真想回去一张车票就够了,但如果不想回去就用第二张车票来气你。”
慕少艾嘴角的肌肉有些不停使唤,笑也笑不出,怒也不敢怒,直冲冲地要杀去找罗生。
细尧说:“老爷又又又说了你要去找他算账就等会儿,吵了他的觉他要让你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慕少艾听罢差点没当场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