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有多勇敢,才能过好这一生。
仔细想想一路走来的时光,有自我的成全也有来自他人的成全。
一路成全蔺昱川的人近在眼前,可当年成全李程樾的人却已消失不见。
蔺昱川与李程樾对坐,喝茶。
李程樾注意到蔺昱川手上的戒指,会心一笑:“恭喜!终于是送出去了。”
蔺昱川笑着给李程樾斟茶,慢慢地品完一口茶才开口:“你最近这么频繁的来内地,不仅仅是替昱箖分忧解难吧。该我关心关心你了——还顺利吗?”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所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李程樾端起杯子闻了闻茶香,一脸餍足的表情,随即慢悠悠地说:“没什么进展……不过,都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倒是你,最后的关头,千万不要放松警惕。”
蔺昱川满脸的担心:“要不然我告诉江蓠……”
“哎,不要,千万不要!”李程樾知道蔺昱川的意思,连忙打断他的话。
李程樾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们都是好不容易才挣脱出当年的枷锁,我怎么忍心再把她牵扯其中呢。你们才刚过几天消停日子,就不要再给自己增加麻烦了,我能应付的来。”
“你的事怎么能是麻烦的事呢!”
蔺昱川这话绝对的发自肺腑。
李程樾放下茶杯,抱拳,做出一副江湖之人的做派:“蔺先生,义薄云天,李某受教了!”
蔺昱川在桌子底下踹他的腿,一脸受不了他的模样。
茶桌振颤,李程樾连忙扶住自己的茶杯,收起嬉皮笑脸,认真地说:“放心吧,纵使遇到的都是魑魅魍魉,我李程樾也不是吃素的。再说了,我答应过你的事,我是不会食言的。”
说到这里,蔺昱川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到答应的事,我最近倒是替你许诺出去一件事。”
李程樾不在意地抬头:“什么?”
蔺昱川坐得端端正正,讲得严肃认真:“我答应昱箖,只要下个季度公司业绩达标,你就给他做一年时间的‘小弟’。”
“噗——”李程樾喷了个彻底,绝望地呐喊:“你就这么卖了我!”
“……嗯。”
两位至交好友互相袒露着心事、生意、谋划,他们之间不必设防也没有秘密。
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说起李程樾最近频繁的来往香港与内地,一部分原因是帮衬着刚在公司掌权的昱箖。就算小孩子头脑再聪慧,可昱箖的商场经验毕竟很少,对付起那些商场老油条来,还是需要李程樾来清扫外围的。而排除这点,其他大部分的原因正是蔺昱川猜到的,他来此另有所图。
图什么呢?无关金钱,那就只能是人和事了。
李程樾的故事渊源还要追溯到他当年的自我选择上。
如果说江蓠那样苦出身的人加入特勤七组是别无选择,那么李程樾的加入就显得有些自讨苦吃了。
零五年,李程樾因为母亲的意外去世记恨父亲良久。
以他的出身和自身条件,其实不管去哪里,资源都是得天独厚。
可彼时李程樾已经对父亲、对家族心如死灰,他不愿意再回那个冷血无情的家中。因缘际会之下,认了身边一直保护自己安全的纪翔为师,一头扎进了为国为民的光荣事业中。
可因为职业、身份的特殊,这份光荣他们只能藏在心底,甚至此生都不会有人分享。
他们是站在黑暗之中的守护者。
消失的纪翔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纪翔既是带李程樾入门的人,也是李程樾的恩师和上司,整个“特勤组”只有纪翔知道李程樾的真实身份。
特殊照顾谈不上,但是李程樾知道,自己很多时候可能遇到的危险都被纪翔挡在了门外。
直到最后,纪翔也是宁可牺牲了自己也要保全住李程樾的性命。
生命中又一次失去了爱护他的人,李程樾决心再次抉择前行的道路,而这次,他依旧无所畏惧。
失去母亲,让他离开家庭;失去恩师,让他远离信仰。
不过,幸好老天爷还没有彻底地把他逼上绝路,终于在李程樾最需要慰藉的时候,遇上了江蓠姐弟三人。
是他们一路牢牢拖拽着他重拾人间情暖。
如果说命运给蔺昱川的选择是别无选择,那命运给李程樾的则会慷慨许多,毕竟他还有的可选。
江蓠看着摇摇晃晃而来的李程樾,伸出手去扶住他的手臂,替蔺昱川分担重量的负担。
江蓠看着李程樾东倒西歪的模样,责怪蔺昱川。
“怎么不拦着他一点,这是喝了多少?”
蔺昱川斜眼望天:“两壶。”
“……两壶?”
知道自己被骗的江蓠果断收回扶住李程樾的手,李程樾一个踉跄稳住了自己。
李程樾抓了抓自己的发型,很潇洒地转身,对着江蓠说:“果然,恋爱的人没有智商,我这蹩脚的演技都能骗到你。”
他得逞的笑容太猖狂,惹来江蓠的无情攻击,同时受伤的还有被无差别对待的一直在旁边看着,傻笑的蔺昱川。
昱箖闻声奔下楼,加入了姐姐的队伍,开始二对二的单方面打击报复,李程樾抱头鼠窜却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月光很亮,星星很远,只有彼此的心很近。
隆昌集团的总部在香港,作为掌舵人的李程樾无法常驻内地,所以对于纪翔的消失,还是需要蔺昱川的帮忙。
蔺昱川答应李程樾,真的只是给他提供一些外围的线索,毕竟手里的人脉资源,不用也是一种浪费。
李程樾走得潇洒,留下的昱箖却要独自撑过这个季度的工作量。
江蓠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是这么劝慰最爱的弟弟的,她说:“要不姐姐替你解决了公司的那些老顽固。”
江蓠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露出危险的信号。
昱箖瞪大了眼睛看着姐姐,小心脏吓得蹦蹦跳,真怕姐姐一个认真,当真出了手。
“——不用!姐,这点小事怎么能劳烦你出手呢,我自己能解决……我自己解决。”
江蓠还是很担心:“真的?”
“真的!我一定能把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刚才还在愁眉苦脸的昱箖此时信誓旦旦。
江蓠终于放下心来,继续去给蔺昱川煲汤,他出门时说好今晚回来吃饭的。
昱箖看着走远的姐姐,不禁摸了摸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虽说一直知道江蓠最拿手的本事就是那些可以轻松致人死地的手段,可看她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昱箖在心底默念,以后一定要对蔺昱川好一点,嗯!
不知道自己被念叨着的蔺先生在会议上很不雅地打了个大喷嚏,公司一众高层吓坏了,总裁的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立刻二倍语速汇报完各部门的工作。
散会,散会!
轻松愉快的时光总是太匆匆,让人来不及回味它便一去不回,这也是人们总爱回味过往的原因吧。
不过,忙碌的日子也有忙碌的好处。
比如江蓠,她终于可以暂时溜出兄弟二人的视线,做一些她筹谋已久的事情。
虽然李程樾不说,但作为多年好友,江蓠怎么会不知道他的难处。
可想要找到纪翔本人,谈何容易。
他们这类人本就没有真实的身份信息记录在册,再加上当年事态混乱,牵扯其中的人众多,纪翔擅自做主放逐了李程樾,而纪翔自己接下来面临的处境并不会比被放逐的人更好过。
李程樾恢复自由身以后尚且还有家族的庇护,可是身世简单到可以说是凄惨的纪翔还能到哪里去找寻庇护所呢?纵有一身本领,也要收敛锋芒,躲过多方的围追堵截。
正常人能过的日子纪翔都过不了,他又能过得多正常呢。
江蓠通过一些渠道还是得到了一些消息的,说起来这也是依仗着蔺家早年堂口的基础。
有些人的存在,蔺昱川并不知情,毕竟那时,他人在国外,而江蓠是曾经通过蔺宁湦的关系与其各堂口有过接触的人。
江蓠出现时并没有表明身份,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人还能不能如当年那般的对蔺家家主忠心耿耿,已经不好说了。
她托人办事,自是不会亏待了大家。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得到丰厚报酬的人很快就传回了消息,消息说,在西南一带出现过纪翔的身影。
江蓠对纪翔的情况不是很熟悉,她怕消息有假,计划亲自去探访一下。
借着去参加社会福利活动的机会,江蓠深入了人烟稀少的大西南。
身在H市的蔺昱川不会料想到江蓠的安排,他正争分夺秒地加紧筹备资本,打算跟罩在头顶的魔爪展开殊死一战。
昱箖无暇注意姐姐的事情,一方面是他相信蔺昱川;另一方面是他真的分身无术了。
公司的运作进入了正轨,他再想躲在幕后或者敷衍了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被彻底地推到了台前。每日密密麻麻的行程安排,要见的各级领导和邀约的合作商络绎不绝。
累,十分累。
于此同时,小蔺总也在兴奋着,似乎体验到自己无限的潜能被激发,见识到了更多面的自己,有种自虐般的满足感。
但有一件事让昱箖感到疲累的,这个是真的累,不掺加成就感的那种。
自从上次,在他本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推到了校园男神宝座之后,昱箖但凡回到学校上课,跟在身后的人都能排出两百米的队伍,走到哪跟到哪,让他想低调都不行。
同学们的热情阵仗终于惊到了蔺家的老管家周叔,也吸引来了闻风而动的星探。
周叔忧心忡忡地护着自家小少爷走进教室,他真的恨不能把昱箖揣进兜里,这样就可以避免小少爷可能遇到的身体磕碰了。
周叔内心疯狂吐槽:“现在的小孩子们呀,这也太不知道害臊了,一群女孩子追着一个男孩子跑还追得那么近,碰伤我们家孩子怎么办!”
昱箖没有周叔那么多的担心,他只是烦。
同学们其实是有分寸的,没几个人敢真的上前打扰。可是那个甩也甩不掉的,据说是某娱乐公司的知名经纪人是怎么回事?!
看着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红光满面的人,还有那张不停开合的嘴,昱箖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的是,看来真的是隔行如隔山。
经纪人在他面前口若悬河,口如莲花,唯一引起小蔺总感兴趣的是,娱乐产业很红火。
听她说的这些,娱乐圈的利润空间也是够大了,龙翔集团是时候考虑进军娱乐产业了。
嗯,就从眼前这张名片上的公司开始收购吧。
小蔺总单方面愉快地打定了主意。
号称娱乐圈金牌经纪人的吴女士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回算是福是祸,她这次不仅有慧眼识珠,还有眼不识泰山。
事后想想,她这哪是招贤纳士,分明是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