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哲曾经一度怀疑董女士有焦虑症。
但经过诊断，并没有。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故意说错了一些东西，也或者是做心理量表的时候，把期望当作了现实等。
总之，赵哲是不愿多想的。
因为2017年后，神经症这些已经不再是心理咨询的范畴了，既然来访者不愿承认自己有病，那自己也没必要深究。
一是不能放着钱不挣。
二是人家没有准备接受和改变，你做什么都是强求。
有什么办法呢，来做咨询的人都是有问题的人。
但面对面感受，赵哲真有点扛不住了：“董总，您把我当成超级计算机了？我是人那？我出去抽根烟。”
赵哲根本没有请示的意思。
起身就往门口走，此刻心中充满了对自己的崇拜。
曾经太多年了，赵哲被“要随和、不要得罪人、不要挂在脸上表现出来......”这些世俗的糟粕害的太惨了。
为了酒桌上不得罪别人，赵哲每一次喝完酒，肝区都要难受好一阵子。
想到以前的自己，真想一顿大巴掌。
这两年，赵哲已经把自己疗愈了。
你只要坚守自己、灌溉真正的自己，才能真的体现出属于自己的价值，有了价值才能玩转关系。
但捉襟见肘、弹尽粮绝的时候也会先放一放。
每一次的转身离开，都是对自己人格的一次夯实；每一次表面隐忍、再背后反击，都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
出了办公室，赵哲觉得身高都长了。
推开吸烟室的门。
正好看到那个计射，那个计射好像被赵哲的气场震到了，居然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赵哲并没有给他好脸色。
而是用他那充满广阔内在视域、充满驾驭人性的自信的眼神，盯着计射。
其实就算王总在这里，赵哲这一瞬间也会是这样。
赵哲点上烟，刚抽了两口，计射就静静的走了。
赵哲想着今早的会议，想着怎么为董女士挽回点面子，虽然赵哲看到了更深层的解决方向，但董女士现在要的只是“挽回面子”。
赵哲搜肠刮肚。
他相信任何一瞬间都有无数种角度、无数种可能，一定有董女士要的“止疼药”。
见自己进了办公室，董女士站起身来说：“赵老师，我这个人上来一阵就非常焦急，你知道我的，有些‘刀子嘴’的话就出来了。”
“我知道的，虽说我也是个感性的人，有时候也会被感染，但抽根烟就好了。”赵哲人之常情的表情说到。
赵哲接着说：“从某个角度说，融资部是为投资部服务的，那我们可以依据项目，约谈他的员工。”
“约他员工有什么用啊？”董女士无光的双眼，就像被钢笔怼了。
“我们正面挽回面子，实力还不够，只能从侧面下手，因为会上那些员工也参加了，”赵哲说：“而且，这侧面也是向谢经理施压。”
“融资部的工作做的都很好啊!”
“一杯奶茶，我们可以说成又甜又清爽、也可以说糖太多容易胖、还可以说包装不好、珍珠太少等等。”赵哲说。
“赵老师，你不要讲这些理论了，要不你赶快熟悉一下公司的项目运作流程吧，”董女士说：“这样你就能帮我拿主意了，我真是太忙了。”
“好的，我会的。”赵哲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并不是咨询师，而是一个助理！
董女士递给赵哲两个厚厚的装订夹，是两个重要项目的相关资料：“赵老师，辛苦你了哦。”
“好的，这是我应该做的。”赵哲接过装订夹：“我这就看。”
此时的赵哲，真的有“脑袋被门夹了”的感觉。
真心帮别人，人家根本不理解、不明白，还拿你撒气，一顿责骂，最后全推给你。
心中的怒气在四处冲撞。
这个小小的办公室越来越憋闷了，赵哲感觉如果再待下去，说不定会和董女士闹出什么不愉快。
赵哲知道自己，一旦情绪变化，恢复的时间往往挺长的。
“董总，我想去各层再走走，我想先从公司的环境开始了解一下？”赵哲说。
董女士刚想说出口些什么，突然憋了回去，然后说到：“好的，你去吧。”
出了办公室，就像蒸笼的盖子被打开了，里面的包子终于可以凉快凉快了。
赵哲十分确定，和董女士说话，真容易疯。
怪不得她和她老公过成这个奶奶样。
董女士的老公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王总”，这也是没来报道前，最后一次通电话才知道的。
她们现在分居，现在就是“挂名婚姻”。
再多的东西，她也没说。
赵哲心想——这他妈云里雾里的，实情还不统统告诉你，哎，这钱真他-妈难挣啊！
站在休闲区的落地窗前。
天空里的雾霾是这么明显。
不知道多久没有看天空了，记得以前天空都是湛蓝的，还有云朵，阳光也很温柔。
现在全是雾霾，不仅从外部阻挡阳光，还进入身体侵蚀，然后“坏了的”身体，再制造更多的雾霾，真是可悲。
赵哲的脑子里，现在是一片混沌。
奈何还没到下班的时间，不能走。
想想曾经上班的日子，也很少在办公室待过，基本都是在外面跑或者在客户那里，这助理工作要是天天坐班，真是太摧残人了。
“赵助理，您好！”一个甜甜柔柔的女子声音从后面传来。
回头一看原来是雯雯：“你好，雯雯，有什么事吗？”
“抱歉，刚才您的银行卡，忘记给您复印了。”
“没事的，我现在给你。”赵哲感到有点惊讶，人资的负责人居然连这么常规的手续也能忘记。
“不急的，您过后给我送来也行。”
“那也好，我一会给你送过去。”
赵哲刚才以为她有什么事要忙，但看见雯雯往电梯走了过去。
这一层没有办公室啊，她难道也来娱乐了，赵哲赶忙追了上去，说：“你回办公室吗？要不我去你那复印吧？”
“嗯......，也行。”
雯雯开了门，但没有进去。
她指示赵哲在哪里复印，然后把复印件放在桌子上就可以了，然后就走了。
赵哲关上门，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被这种味道包围，自己的神经活动都明显减慢了。
突然一阵困意袭来，真想睡一会，看到复印机上的绿色指示灯，赵哲清醒过来——这里是单位，千万不能有这种表情表现出来，这里不是自己的安全屋。
赵哲喜欢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待在房间的角落，在落地灯黄色的灯光下，抽着烟，感受着烟的飘荡，极其偶尔的时候，也会哭一场。
赵哲弄完复印件，就出去了。
刚关上门的一瞬间，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赵哲屏住呼吸。
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发现是旁边的办公室，看到门牌是“总经理室”，赵哲突然打起了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