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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商桑一脸郁闷地走出医务室,泫然欲泣的颓丧模样。受了伤的手裹着厚厚的白布,她龇牙咧嘴地忍痛挥一挥,随口小声骂句脏话。接着她猫着腰,以矮树作为掩护,身形迅速往女生寝室的方向移动。

“老大,你准备去哪儿?”跟在她身后的井慧美诧异道。

“回寝室。”她蹲着仰首,就见泪水可怜兮兮地在眼眶里转啊转。

“不吃晚饭吗?你好像中午也没吃什么东西。”“我没胃口。”没有精神地应一句,她低首在地上画圈圈。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昨天晚上就想问你。为什么你的手会受伤?而且干什么总是一副想要哭的表情?”井慧美有些心急道,“学长们都盯着我要我告诉他们实话,而且还说无论如何也要见你一面。”

“啊?”她纳闷地眨眨眼,隔半晌才有反应,“什么叫无论如何都要见我一面?我又不是要死。”

“呸!呸!呸!童言无忌。老大,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就算手受伤,也不用躲着不见人吧?”

又是一阵沉默,在井慧美等得几乎不耐烦时,她才终于发出轻若蚊蚋的回答。

“我觉得很丢脸,竟然会受伤……”

站稳差点摔个狗吃屎的身体,说不出其他更适合眼前人的形容语句,井慧美只能点头表示理解。

“看来只有像中午那样,我替你买一份食物回寝室。”

“就知道小美美你最好了。”一把抱住井慧美的一双长腿,“我要吃两个炸鸡腿,五串炸鸡翅,一份炸鸡排,啊,再来一碗鸡汤就好。”

“老大,你不是说你没什么胃口吗?”

“嘿嘿嘿,那是刚才,现在因为想到有你这么讲义气的朋友在,心情就好了。”她露出甜甜的笑容,随即站起身,“说定了,我在寝室等你,麻烦快点回来。”

“知道了。”井慧美迈开她的长腿先走一步,因此并没看到浮现在商桑脸上的笑容转瞬隐没。

还是无法解释的悲伤,即便从昨晚起就不断劝说自己放弃,可是手痛的同时心情跌入最深的谷底。木鸢曜锐利无情的视线,冰冷讥嘲的微笑皆像是一根浸了剧毒的刺,刺得她痛得麻痹了所有思绪。

自己不愿意去餐厅吃饭,不愿意上课,除了换药就不愿意离开寝室,真正的原因不是因为要避开众人的目光,而是只为可以不看见木鸢曜。一怒之下向他挥拳,她只是不知道再见面时自己该如何是好。自己已不知不觉喜欢他,然而昨日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派头显然刺伤了她的自尊心。

也许,他说喜欢她只是一场恶作剧!

也许,他对她的好仅仅是一种恶搞,只为了让她在最终结局时更狼狈!

自己真的是又没大脑,又傻,是天底下最大的白痴!干什么莫名其妙地承认自己喜欢上那个只认钱的吝啬鬼?现在好了,连自己什么时候陷进去还不知道就已难以自拔……

“喂,走路看前面,以你的能力做不到边走边思考这么复杂的事。”冷得叫人发颤的声音。

她的心剧烈跳动一下,茫然地抬头看他,有点不敢相信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你……”她以没受伤的左手指着他的鼻子,“……你……你……”

“手受伤了,头也受伤了吗?似乎连语言能力都丧失了,真是可怜。”他继续毫不留情地讥讽,唯独手指很温柔地抓住她的手,“校医有说你的伤什么时候能好吗?”

指尖相触的一刹那,如通了电流般刺激,商桑一下子醒过来。

“我已经是天底下最大的白痴了,不劳你担心。”不客气地收回自己的手,她朝他扮个鬼脸转身逃得飞快。

开玩笑!她为什么要和他说话?为什么要因为他一个冷淡的关心而原谅他的唯利是图?她要把藏在心中的他打成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使自己再也不用看见他。想她堂堂商桑老大,可不是那些招之即来,挥之则去的角色。

见她一溜烟的没了影,木鸢曜的眼睛流露孤单的落寞。凭他对她的了解,他不知道要多久她才会想明白他对她的情感。恐怕在这之前,他再多的解释也是多余。然而……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从他们见面的第一次,她就注定陷在他编织的情感陷阱中,无论怎样都不能逃脱。

“才不是胡说,你听好,本老大现在正正式式地告诉你:不管这个家伙有多小气,不管这个家伙一天到晚总是‘白痴’、‘笨蛋’、‘猛禽类动物’的不离口,但本老大还是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允许他成为本老大的人。臭木鸢曜不是他父母的,不是你的,是只属于我商桑一个人的。从今天起,他只能骂我是‘白痴’,只能亲我,只能牵我的手,只能做我的男朋友!”

……

每次想起她一副襥样地向众人宣布他是属于她的人时,木鸢曜便会不由想要微笑,全身四肢百骸也滋生出淡淡的暖意。

偷偷痛骂着半路杀出来的木鸢曜,商桑喘着气推开自己和井慧美的寝室门。当头脑意识到为什么寝室门是开着的时候,就已经被坐在屋里的人影吓一大跳。

“干什么扮鬼吓人……”看清转过身的人是谁后,她发出怪叫,“……你怎么会在我的寝室?你不是还没回学校吗?”

“哼,为了尽快知道和你赌约的胜负,我今天早上一结束采访就搭飞机回来这里。现在估计风息和我们的经纪人还在四处找我,这都是因为你——商桑。”再明丽的装扮也无法遮挡疲惫的神情,唯有眼神透着坚定的神采。

“不好意思,本老大的面子实在太大。”镇定下来后,她耸耸肩,一屁股坐在自己乱成一团的单人床上。

“我见过曜了,也知道明天就要公布的成绩单。你的名次是……”

“等等!”她急急打断刹那,忽然间无比紧张起来,“我不想听,这种赌约根本就很无聊。如果木鸢曜不喜欢我,我拿第一名做了她的女朋友也没有什么意义。”

“哦?”刹那挑了挑修过的细眉,“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害怕。不过也好,因为正如你说的,这个赌的确完全没有什么意义。”

“什么意思?”商桑怔愣,不解。

“意思就是即使你成了他的女友,即使你们现在成为恋人,也不会有将来。发生在学校内的恋情都不过是一场游戏,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即将到来的毕业,曜很快就会离开你。”刹那笑笑,并非得意,而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惋惜,“曜就快毕业了,这点你也意识到了吧?一旦曜毕业,他就会回到自己家。很多人都说距离和时间是摧毁一段甜蜜恋情的致命杀手,我相信你们也不会成为例外。”

“我还是不太明白。”她皱起眉,“即使曜毕业,我们还是可以见面啊,他的公寓明明就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

这回轮到刹那诧异了,但很快她便了解某些事情。

“你难道不知道曜的身世?”

“呃?不都是父母养的吗,有什么好了解。”她摸摸鼻子,开始无厘头地做出各种适合八点档连续剧剧情的猜测。

刹那长长呼出一口气,充满“果然如此”的无奈。

“你听好,虽然你们很多人并不是很了解‘木鸢’这个姓代表什么,但是在我们南之国木鸢家是站在权力财富最顶端的家庭。曜的父亲,木鸢泽是南之国的副总统,而总有一天他会成为南之国的总统。曜的母亲是你们西之国前皇族司徒家的小姐,曜的爷爷木鸢浩吉是南之国的首富,拥有为数不少的重金属矿、钻石矿以及数也数不清的集团企业。”嘴张得合不拢,商桑从没想过吝啬鬼的好友会背负如此显赫的家世,震惊的同时,她发出“果然越是有钱人就越抠门”的感叹。当然,她也不忘附和讲述者。

“还真是不同凡响的身世。”

“那这回你明白了吧?”

“明白什么?”

“天……”刹那几乎晕过去,“……曜是不可能为你留在这边的公寓里,他一毕业就必须回西之国继承家业。”

这是……最重要的……事实……

头脑轰然清晰地映出木鸢曜不屑鄙夷的神情,凭他对钱的执着以及对她的冷酷,他完全没有理由在毕业后不回木鸢家继承家业。

“混蛋!”她以拳敲床板,“回去就回去,我才不稀罕他留在这里。”

“是吗?”刹那起身离开,“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他,原来不过如此。”

听出对方话语带刺,但商桑心情混乱得不想再做反击,在房门被带上的一瞬间,她忽然叫住离去者。

“可以告诉我我的成绩吗?”

“呃?”刹那不明白为什么商桑还想知道自己的成绩。

“可以吗?我想知道你和我,是谁胜了那个赌约。”

沉默一下,刹那说出了三个数字,随后无声地关上门,悄然而去。留在屋里的人在听到回答后缓缓闭上眼,表情闪现一种解脱的悲伤。

这样也好,至少自己曾为这段短暂的恋情付出过努力。至少她和他的噩梦将要结束……不,说不定已经结束!

期中考年级前五十名的成绩张贴在面对大操场的公告栏上,不少学生一边看一边讨论。围观者们大都神色平常,只有在看到最后几个名次时,脸部才发生抽搐的情形。

“老大,你快点啊!”不远处,校园恐怖分子们死拽硬拖地拉着他们的老大往公告栏而来。

“我都说了我不想知道。”

商桑无精打采地吼一句,却最终不抵抗地被推到人群的最前面。她仰首,目光不由落在那个鲜红的数字上——四十九。自己为这个名次拼了整整一个多月,可是最后却什么意义也没有,全然等于失败。

“可恶,连成绩都嘲笑我。”嘟哝着,她的眼眶不由一热,连忙用手捂住。

“不愧是我们的老大,哈哈哈哈!”黄海的笑声吓得其他学生们落荒而逃。

“我早就说过,没有什么事是我们宇宙超级无敌的老大办不到的,这回刹那是输定了。”高人紧接而上,一个劲地阿谀奉承。

“也不看是谁的老大。”

“就是。”

“想必钱鬼会计自己也不敢相信,老大竟然考出这么好的成绩。”

“苍天有眼。”

……

向来把组员们的拍马当成补药吃的人此时却觉得异常难受,咬了咬唇,她推开挡住去路的寥空和陈伟陆,跑得比兔子还快。等站停脚步后,她才惊觉自己站在学生自治委员会办公室的门前。

这时候木鸢曜应该在里面吧?自己为什么要跑过来呢?还是回寝室吧……但手不听指令地推开木门,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

一个人都没有!

似劫后余生般呼出一口气,商桑索性大大方方地走到木鸢曜的桌子前。干净的桌面上用笔筒压着一张纸,是学校要求每个毕业生必须填写的《毕业生信息采集表》,上面已经陆陆续续填了大半。她的视线不由被“毕业去向”一栏引吸住,白纸黑字,表格里短短写了四个字——继承家业。

原来刹那说的都是事实,原来从头到尾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乎这场恶搞。木鸢曜全然不当回事,对他而言一切不过是一场游戏。有想把表单揉皱扔进垃圾桶的冲动,然而她克制住内心涌动的愤怒和悲哀,勉强把纸放回原位。一转身,她竟看到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之一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啊,对不起,我糊里糊涂走错办公室了。”嗓子一下子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她强扯出一抹微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与他擦肩而过。

木鸢曜一把拉住准备离开的少女,有些不客气地拉了拉她的长发,逼她抬起头。

“你究竟为什么来这里?”焦躁中夹杂不耐烦的语气。

“我已经说过我走错门了。”

“我不相信。”他直截了当地戳破她的谎言。

“那你相信什么?”她冷冷反问。

“说你为什么从昨天起一直躲着我,一直一副想说又不愿说的白痴样。”

“我是白痴,所以才会被你耍得团团转。”她瞪他,故意张大眼睛以免泪水会不合时宜地掉落,“臭木鸢曜,本老大发誓,要是我喜欢你,我就是宇宙超超超超级无敌霹雳大白痴。”

“是吗?”即使是玩笑自己也无法容忍,木鸢曜像拎小鸡一样把商桑拎进办公室,并反锁上门。

“你想干吗?”挣扎出他的手掌心,她不甘心地问。

“想要和你好好谈谈。”他神情冰冷,但正是因为这冰冷的神情才显得他格外严肃认真,“如果是因为前天我利用你的事,我可以道歉。对不起,是我没顾忌你的感受,只为了自己好玩,真的很对不起。手伤没有大碍吧?”

“呃?”商桑下意识地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人就是那个总是不肯认输的木鸢曜,他竟然向她道歉。不过吃惊归吃惊,她倒也没大感动,反正错的的确是他,道歉也是理所当然。

“今天有按时去校医那边换药吗?”

“嗯,刚才已经去换了。”她点点头,突然又觉不可思议起来。自己怎么就如此轻易原谅他?心里的一股惆怅又是为什么?是因为他不久之后就要离开她吗?然后他们彼此再也见不到,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将彼此忘却,包括这三年来发生的一切。

“那个……”

“什么?有话就直说,我不知道猛禽类也会和那种无聊的人一样说话吞吞吐吐。”见她多少有些恢复精神,他笑着讥讽道。

“毕业以后……”她顿了顿,一鼓作气道,“……毕业以后你打算干什么?”

“还没有完全打算好,应该就是赚钱吧。”轻描淡写的回答。

“哦。”她忽然就对着他笑了,“那我祝你早日成为天下第一有钱人,比外星人更有钱。”

不理解她背后的意思,木鸢曜一愣,而商桑就趁这一愣的时间迅速离开。

到底是怎么回事?仍旧感到事情并非简单的木鸢曜只能微微叹口气,对她突然变得阴沉的性格束手无措。

商桑走在路上,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怎么办?怎么办?那个木鸢曜真的见利忘义准备回去继承家业!真够混蛋,在让她喜欢上他之后又做出这么冷酷无情的决定。

“哈哈哈哈……”她故意大笑两声。

见不到不是很好吗?以后再也没人敢欺侮她,骂她白痴。以后她也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被最相信的好友出卖,以后她也不用因为他的偶尔温柔患得患失。不是很好吗?她做她的商桑老大,他成为他的全宇宙首富……

可是不知为什么,偏偏觉得不甘心,非常不甘心。是他先说喜欢她的啊,结果她都已经喜欢上他,他怎么可以就这么不负责任地离开她?

“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他,原来不过如此。”昨天刹那的讽刺闪进脑海,使她瞬间清醒过来。

可恶!超级可恶!她才不是木鸢曜那个薄情人,随便把“喜欢”当成游戏。她是很认真地喜欢他,永远都不会变地喜欢他。就算他是个钱迷,是个自私自利又无比绝情的家伙,但喜欢他的心情已经成为不能改变的事实。不能找借口逃避,逃避不是身为老大的风格。好吧,就算要结局,也必需该标有她“商桑”标签的白痴行径。

迈动的脚步终于停住,丝毫不迟疑地转身,她奔回有木鸢曜的学生自治委员会办公室。

“臭木鸢曜,本老大要找你好好算一算账!”

“你踢坏的门已经很多了,不能学会用手吗?只有低等动物才不会用手。”木鸢曜将没有填写名字的《毕业生信息采集表》放到慕皓的办公桌上。

“不许岔开话题,听好,本老大有话要说。”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过分激动,商桑的脸涨得通红。

“说什么?”他纳闷地望着她激昂莫名的模样。

“我……”她吸一口气,放开喉咙大叫,“……喜欢你!臭木鸢曜,就算你对我只是恶搞,我也要告诉你实话,我喜欢你!”

木鸢曜的表情一下子僵住,嘲讽的笑容冻在嘴角。

就算被吓到,或者觉得麻烦,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察言观色的商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颓丧得无以复加。

“算了,这只是我单方面的问题,你不接受也无所谓。反正就算接受也没什么意义,说到底你最喜欢的还是钱,肯定是要回家继承家业……刚才那句话就当我在发神经,乱说的。”

“怎么可能?”木鸢曜摸摸她低垂的头,“我干什么要回家继承家业?”

“你家不是超有钱吗?而且我看到你填的《毕业生信息采集表》,上面也写明了要回去继承家业。”她吸吸鼻子,“曜,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反正到现在为止已经是很喜欢了。就算你现在觉得麻烦,我也只能对不起你,因为可能还要继续喜欢很长一段时间。你骂我白痴也可以,我也觉得自己像是个白痴。”

“我根本就没填这张表,你是怎么看到的?”他大为困惑,“而且我有说过你喜欢我令我觉得是件麻烦吗?这三年来我可是一直在等你说这句话,看来你终于变得稍稍聪明了。”

“啊?”她吃惊地抬起头,“可是我明明看到你桌上有张填了大半的表,而且是刹那亲口告诉我你必须回家继承家业。”

忍不住为她的粗线条发出轻笑,他敲敲她不开窍的脑袋。

“笨蛋,我桌上的《毕业生信息采集表》是慕皓的,虽然没写名字,可是一看笔迹就该知道是谁。”

“怎么……”她接过他手里的纸,看清笔迹后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这么说你不回南之国喽?”

“啊。”他轻抚她的笑脸,镜片下的眼睛闪烁着绝对的痴迷和依恋,“我同家里人已经商量过,我放弃继承木鸢家的所有财业,独自留在这里。”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钱吗?如果你继承家业的话,不就可以先成为南之国最有钱的人了?”商桑从来没能弄懂木鸢曜的真实想法。

“我只是喜欢赚钱罢了,可能从小被我祖父和母亲熏陶出来。对我而言,用不同的手段赚到钱才是最有趣的,至于钱多钱少倒是无所谓。而且如果继承家业的话,我就必须娶我祖母指定的女子,遗憾的是我想娶的人已经有了非常合适的人选。”

“嘿嘿嘿嘿……”听到最后一句话,商桑贼笑起来,“……只有白痴才会娶白痴,只有猛禽类的动物才会和猛禽类的动物在一起。”

“我有说过喜欢你的自己不是白痴吗?”木鸢曜爱恨不是地捏住得意者的鼻子,“白痴,笑的时候就不要掉眼泪。”

“我只是高兴而已,这样也不可以吗?”她撒娇地抱住他,“臭木鸢曜,你要是敢离开我的话,我就把你打成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让你绕地球一圈后再回到我面前,被我踩得像只臭蟑螂。”

“白痴也要有个限度。你可是我冒着与家人脱离关系的危险,放弃了巨额财产也要守护的家伙。”他抱紧她,吻了吻她湿漉漉的鼻尖。

“曜,我们这是在恋爱吗?”她尚有些许不确定地问。

“当然。”他很肯定地回答。

“还是觉得像做了一场奇怪的噩梦,竟然会喜欢你。”

“我也这么觉得,喜欢上你是一场糟糕的噩梦。”木鸢曜苦笑,禁不住亲亲她嘟起的红唇。

窗外是明媚的晴天,各种颜色的花朵开在日曜中,随风飘进不知名的暗香。快到夏季了吧?躲在树叶间的昆虫们轻声叹息,随之欢鸣着迎接即将来临的毕业一季。

番外 最后的盛夏祭

七月的天气,热得冒火,知了的嘶叫声吵得人一刻也不安静。分明是暑假的时间,但“汇英私立学院”的校园内却一如往常般忙碌。由于学院的学生必须在四年内掌握普通学校七年的知识量,因此该校的学生每年一般只能享受十天的寒假与二十天的暑假,也可说成是荣耀背后的艰辛。

“冰西瓜、冰西瓜、冰西瓜、冰西瓜……”商桑顶着烈日迅速穿过操场,嘴里不断碎碎念,“……冰西瓜、冰西瓜、冰西瓜……”

“老大,你一直这么念,当心中暑。”朝天翻个白眼,身高腿长的井慧美忍不住吐槽道,显然她的耐性也被连续高温的天气及某人的任性消耗殆尽。

“要是再吃不到冰西瓜,我一定会中暑。”无比哀怨地吐出心声,灵机一动的她忽然又兴奋起来,“慧美,要不我装作中暑的样子,然后你送我去医院,半路我们找家冷淇淋店好好凉快凉快?”

“可以是可以……”井慧美沉吟道,“……但是二十分钟以后你不是要参加学生自治委员会有关校庆的连续会议吗?”

就像被大石头砸到一样的窝囊表情,商桑叹口气,连说话的力气也丧失似的,拖着无力的步伐一步一步挪向操场对面的办公楼。

“听说这次校庆,上个月已经毕业的四年级生都会回来参加,副会长与钱鬼会计也会参加。”像是试探什么似的,井慧美忽然道。

“嗯。”有气无力的回答。

“老大,你不高兴吗?木鸢曜要回来了。自从他毕业以后,你们就没见过面吧?”

“嗯。”依旧是懒洋洋的无精打采,不想做多余解释的人避过身旁人同情的视线。

“老大,你不担心吗?照这样下去,你们的恋情根本没有机会继续发展。”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充当后一角色的人想想都为自己的鸡婆感到悲哀。

好像受到极为严重的打击,商桑呆呆地站在烈日下,睁着一双满是哀怨的大眼睛惨兮兮地看着说话者。

“慧美……”

似快要哭出来的腔调,害得被叫到名字的个性美少女心脏抽搐一记。她早就料到他们的老大是故作坚强,其实内心已经非常脆弱,这都怪那个只认钱的薄情吝啬钱迷。

“老大,你有什么话就痛快说出来,大不了我帮你一起逃学去揍他。”井慧美很义气地比划个揍人的手势,遗憾的是商桑并不领情地撇撇嘴,眼神也越发哀怨。

“慧美……我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

难道他们老大不想用如此暴力的手段教训木鸢曜?琢磨着是不是还有其他可能性,她困惑地眨眨眼。

“老大,那你说你想怎么样?”

“冰、西、瓜。”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像极了怨灵,受不了酷暑炎热的美少女感觉自己即将到达虚脱的临界点。

被打败的人彻底无语,硬着头皮闷声往有冷气的教学楼直冲。算她白痴,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们素以恶名吓人的老大绝对不可能会因为恋爱这种东西烦恼伤心。

还是没有冰西瓜吃吗?执念很深的人眯眼抬首,白花花的日光耀得她一阵头晕。等回过神时已不见方才还在身边说话的学妹,依稀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远远地走过来。当能确定对方的性别与相貌时,商桑的笑意僵在脸上,不知以何种表情面对来人。

的确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自从他们认识以来,即使是学校寒暑假他们都不曾分别如此长时间。见他一副不被高温影响的神清气爽,她就不由感到心里不平衡。

“想中暑吗?傻愣愣地站在操场上。”比炎日更毒辣的言词。

“哼。”她扭头不看他。

木鸢曜笑笑,狭长的眼眯成两道缝,反射着太阳光的镜片掩去其内心的情绪波动。他用手指敲敲她的脑袋,在得到一声冷哼的回应后,干脆俯首出其不意地亲吻她沁出汗水的额头。

“啊……”不及反应的人怪叫一声,只手捂着被吻过的地方愤愤道,“可恶,你想干什么?”

“因为很久没见,所以很想亲你。”木鸢曜悠然地笑着,带着几丝可恶的揶揄。

“谁要你亲,你当我是小狗啊?”气愤地用手掌擦着额头,她大肆发泄对他的强烈不满,“想到的时候就看看亲亲,想不到的时候连同我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可恶,你就住在那个遥远的外星球数你的钱,永远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对不起。”

“呃?”商桑不确定耳朵听到的三个字,并怀疑地揉揉眼睛,“你说什么?”

“对不起。”一向不拿正眼看人的钱鬼再次强调那三个包含内疚的字。

被他充满诚意的眼神与话语弄得浑身不舒服,已经让对方骂惯的少女忘记了再继续抱怨,当下顾不得热就张开双手抱住对方。

“臭木鸢曜,我有在心里警告过你。截至到校庆日,你要是再不来看我,我就杀到你那个投资咨询公司,彻底终结它。”

“果然是白痴。”他轻蔑地骂她,神情却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温柔,“真的那么想见我,为什么不在电话里说?我不是每天都打电话给你?”

“才不要。”似乎觉得呼吸不顺畅,她离开他的怀抱,“那些无聊的家伙都知道你每天晚上九点准时打电话给我,一个个死赖在我身边不走。混蛋,本老大才不丢那个脸。”

“还真是符合你笨蛋老大的笨蛋心理。”他嗤笑。

“切,不当老大当然不理解老大的辛苦。”她反驳,随后拉着他的手快步穿过操场,即使自己再兴奋也不愿意被炎日烤成人干,“今天为什么会来?”

“客户临时延迟会谈,有两小时的空余,就决定帮你送几个西瓜过来。”

“西瓜……”一下子就抓到重点的人咧嘴呵呵傻笑起来。

“刚才已经放进学生自治委员会办公室的冰箱里,而且为了防止有人抢走你的西瓜,我在冰箱门上贴了我签名的封条。”

商桑发出惊喜的欢呼,一时得意忘形之下跳到身高腿长的恋人身上。

“曜万岁!冰西瓜万岁!”

抱着有些分量的某人,木鸢曜皱皱眉,忍不住道:“小猪,快下去!你想我把你抱出去贱价大甩卖吗?”

“我才不怕,臭木鸢曜不会舍得卖掉我。”她朝他扮个鬼脸,笑嘻嘻的皮样,“反正只是抱我一会儿,有什么关系?”

“我是无所谓,但要是被那些恐怖分子看到我像抱女儿一样抱着他们的老大,你还要不要混了?”真是一针见血的可怕说词,被喻为汇英私立学院头号恐怖分子的人立刻跳下他的怀抱,并警戒地四下张望有没有其他人看见。遗憾的是似乎从刚才木鸢曜出现时,他们就成了众多学生注目的对象。

“啊,惨了,本老大的伟岸形象都毁了。”

“别搞笑了,你那一米五八的小鸡身材也能用伟岸形容的话,那么你的智商就可以上升至普通人的水准。”即便是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即便是为眼前人放弃了巨大财富的继承权,但他在嘴上仍毫不留情地唾弃她。

“呸!呸!呸!童言无忌,本老大不和你计较。嘿嘿嘿,我这就去吃冰西瓜。”她奸笑着一蹦一跳地走在前头,发觉身旁人并没有跟上自己的步伐便回首问,“你干什么傻傻地站在这里?难道是想偷看本老大美丽的背影?”

“会谈半小时后开始,这是一笔非常重要的大生意。”他轻描淡写,清澈的目光静静地望着她,不擅长表露的情感沉淀于其中。

“可恶……”嘴里嘟哝着,眼睛却不知为什么湿湿的,商桑故意说,“……臭木鸢曜,下次再见面,本老大就用吃剩下的西瓜皮扔你。”

“笨蛋,不要说这么孩子气话,多用用你的脑子。”他习惯性地斥责她,淡淡的语气,淡淡的表情。

“才不用你管,死钱迷,头号吝啬鬼。”她一转身跑着离开,边跑边向他挥手示意再见,一眨眼的工夫娇小的身影就消失在教学楼内。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木鸢曜不由苦笑。但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抬首逆着阳光看向教学楼的楼顶。果然,很快在楼顶上方探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绝对是方才连再见都没说的商桑。两人谁都没说话,仅仅是一个俯身,一个仰望,互相凝视了约有一分钟的时间。结果依旧是木鸢曜先动了,仿佛内心不曾出现过任何激动的情绪,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所自己待了四年的学院。

商桑用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望着那个略嫌无情的人远远地走出校门。其实从刚才见面时她就注意到他非常合适属于就职人士的领带西装,这种只有社会精英才能穿出品位的服装很好地衬出他冷漠又不失优雅的气质。

混蛋木鸢曜!只想着赚钱,只想着生意!去死吧……

暗暗咒骂自己内心爱着的唯一恋人,她不由自主地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袭向自己。

木鸢曜先她一步踏入社会,而且由于家世与个性的原因,他远比同龄人更适应这个以经济为主导的社会,甚至说不定早已占据了金字塔的最佳位置。而她在他眼里似乎仍是任性胡闹且不善于思考学习的校园恐怖分子,这样的他们真会有结果吗?他绝对永远都不会后悔自己当初选择放弃富可敌国的家财,但或许有一天会懊恼当初为什么会选择了毫无经济细胞的她……

不敢继续延着这个方向想,商桑握紧拳头。

“死木鸢曜,本老大总有一天要让你刮目相看。”迎着骄阳的光芒,她下定决心非要同那个只认钱不讲情的恶劣恋人并肩而立。

盛夏的夜晚来得有些迟,结束会议的商桑一踏出小会议室就被特别执行小组的成员们围在中间。

“老大,你是怎么了?”年纪最小的井慧美第一个沉不住气。

“对啊,我们光是要维持校园秩序就很累了,干什么还要主动承担这种闲事?”同样不理解的黄海也提出异议。

白一眼毫无长进的死党们,商桑一双眼睛眯成两道弯月。

“以你们可怜的经济细胞当然不会明白我的苦心。”

“老大……”众人一阵无语,谁也不敢说“其实你的经济细胞并不比我们多”。

“你们想想,要是那个臭木鸢曜还在当学生自治委员会会计的话,会让谁去采购校庆那天的烟花?”

“应该是由他亲自办的吧?毕竟对他而言这只是一件轻而易举且又能敛财的美差。”高人回答道。

“bingo!”商桑赞赏地拍拍对方的肩,“既然那个死钱迷觉得有钱赚,现在他不在了,这种赚钱的机会当然我们要争取喽。”

“老大,你准备怎么赚?不会是木鸢学长昨天来学校时亲自教授你什么神效的敛财秘技吧?”陈伟陆一边收拾好用来窃听会议内容的高科技用具,一边好奇问。

“哼,本老大是天才,哪用那个臭钱鬼教。”得意地微笑,她继续道,“哪,按照曜毕业前留下的校庆预算报告,总共有一万元的资金用来购买烟花。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领到一万元的预算费用,接下去我们只要挑一家便宜又可靠的厂家购买齐校庆时所需的烟花,到时多余下来的就可以划到我们特别执行小组的活动经费里。怎么样?机会是要争取的,要不是因为晴雨是会长,这样的美差哪轮得到我们特别执行小组。你们也听到了,纪检委员们也想抢这块肥肉,嘿嘿嘿,最后还不是被本老大先下手为强。”

“不愧是老大,思虑周密。”寥空竖起大姆指。

“这么说,下学期开学我们能拿到新电脑了。”黄海笑得浑身肌肉直抖。

“不错不错,如果能给我们一台新电脑,要我们做些小事也无所谓。”井慧美显然也是根墙头草。

“不就是要我们在校庆第二日打扫操场吗?轻松,轻松。”见组员们全票赞成自己的决定,身为组长的人耸耸肩,毫无责任感地信口开河,“走吧,我请你们吃冰西瓜。”

“老大,你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老大。”听到有在校园内很难得到的新鲜西瓜吃,井慧美大为感动。

“应该说是宇宙超超超超级霹雳无敌老大。”高人紧随其后,大肆奉承。于是头脑简单五人组丝毫没有谨慎心地将采购烟花事宜抛之脑后,大摇大摆地回到狭小的活动室,边吹冷气边吃木鸢曜送来的西瓜。

嘿嘿嘿……因为自己计划得以实施的商桑边吐西瓜籽边暗暗偷笑。很快她就可以向木鸢曜证明自己的经商天分,而且照他们这群蝗虫的吃法,西瓜也会很快吃完,到时候便有借口要求木鸢曜来学校看她。

此时,一派天真的校园恐怖分子们还没想到——凭钱鬼会计死算钱的个性,采购烟花对于普通人绝不是件简单的事。虽然的确有一万元的巨大款额用于买校庆当夜庆祝的礼花,但采购清单上所列出的为数不多的几种烟花以目前市场价格估计至少要十万元才能买齐。

另一边,正在同客户晚餐的木鸢曜莫名感到一阵寒冷。他下意识地想到那个总是麻烦不断的个性女友,不由琢磨着早点结束晚餐,回公寓打电话询问她在校情况。而事情正向着理所当然的方向发展。

即使室内的空调温度降到最低点,但原本只能容纳两人住宿的房间一旦挤满六个人的话降温功效就不太乐观了。除去上述原因,真正令校园恐怖分子们汗流浃背的起因则是因为某人所谓的经济头脑。

“叮铃铃……”准九时正,电话铃响起。

除商桑之外,其余人都惊跳而起,五双手齐刷刷地伸向书桌上的电话,又硬生生地在距离话筒十厘米的地方停住。

“老大……”五双眼睛如X光一样照在那个死皮赖脸依旧稳如泰山似的坐着的人,神情无限哀怨恳切。

被看得头皮发麻,商桑不得不起身接电话。

“喂?曜。”听到他们的老大报出熟悉的名字,众人的神情更为紧张。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似乎无任何不悦的冷淡嗓音。

“嘿嘿嘿……”不知道怎么说的人只能干笑瞄了在场其余五人一眼。

“该不会是又做了什么白痴的事?”

“怎么可能?”露出深受侮辱的气愤表情,她当下背过身,“本老大不管做什么,都比你这个臭钱鬼强。”

话筒里传来鲜明的冷笑声。

“是吗?那还真要谢天谢地。对了,我今天接到奶奶的电话,说我母亲会在明天乘专机来西京,你当心点。”

“切,你老妈又不是恐怖分子,她来西京我当心什么。”粗线条的人根本没听出对方的话外音。

“笨蛋。”他立刻毫不客气地责骂一句。

一天到晚看不起她,可恶。

“不要一天到晚白痴、笨蛋地骂我好不好?告诉你,本老大今天心情非常不爽,没空陪你,再见……”商桑正要挂掉的话筒被井慧美接住。

“老大,你绝对不可以挂电话。”高人焦急道。

“烟花,烟花,烟花……”黄海轻声提醒。

“等等,不要挂!”劫下电话的井慧美情急之中忍不住大叫,“那个……哈哈哈……木鸢学长,我是井慧美,老大刚刚正好有点事,你别挂电话,她说她还有话说。”

话筒另一端有片刻的沉默,这片刻的无声时间令得这边的六人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我等她。”简洁的三个字,却几乎使得全体执行小组的成员们落泪。他们以无比严厉的目光瞪向他们的组长大人,并且比了一个割袍断义的手势。

都是些见利忘义的家伙,觉得自己无限悲哀的人认命地接过电话,以蚊子鸣叫般的声音道:“曜,我想买烟花。”

众人见她说出口,终于都松一口气。

“你说什么?”全然听不清的人问,“还想吃西瓜?”

“嗯。”心虚地不敢看别人,她使劲点头。

“等过两天有空我再送过来。”

“这是你说的。”一听有西瓜吃,而且还能见到对方,商桑一双眼眯成两道可爱的弧线。

“啊。”溢出唇的轻笑,“我不会像某个白痴那样说话不算话的。最后记住我的叮嘱,要是见到我妈妈的话,记住不管她问什么你都要说实话。”

“我怎么会见到你老妈……”

“早点睡,我明天再打电话过来。”不等商桑问完,木鸢曜就挂断了电话,显然是不想解释太多。

“什么嘛,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不乐意地挂上电话,她一转身便发现自己被五个手下包围着,“那个……”

“老大,你真是太好了。木鸢曜有说什么吗?”陈伟陆激动地问。

“是啊?有没有把烟花厂商的联系方式告诉你?”寥空笑得脸上几乎可以开出一朵花。

“那个……那个……这个……”退无可退的人唯独堆出一抹可疑的微笑,随口瞎掰,“……木鸢曜让我明天去他公司,因为联系方式不在他身边。”

“太好了!”井慧美欢呼。

“这下可以放心回寝室睡觉了。”黄海喃喃自语的同时转身打道回府。

“不愧是我们的老大。”高人临走仍不忘拍记马屁。

待不相干的甲、乙、丙、丁都一一离开,撒下弥天大谎的商桑虚脱地倒在自己床上。白痴,她才不会向木鸢曜开口求救,如果最终还是依靠他才解决问题,她拿什么向他证明自己也是非常具有经济头脑的天才?开玩笑,打死她也不会问木鸢曜如何拿一万元买到十万元的烟花。

显然,属于汇英私立学院校史上最抠门的钱鬼会计与头号恐怖分子的趣事还在继续,于这末尾的盛夏。

如果这时候有架飞船送她去外星球,商桑一定会感激得痛哭出声。又过去四天,离校庆日只剩下最后三天时间。她已经试过各种方式,电话也好,与厂家面谈也好,托有点关系的熟人也好,请求赞助也好……总之能想到的都做了,但还是无法完成用一万元买齐校庆需要的烟花。所以与其到时候被全校师生嘲笑,被死党们的眼泪淹没,她情愿一痛解万痛,丢个脸找木鸢曜挨顿臭骂了事。

“死人曜,肯定是你在预算报表上少写一个零。想害死本老大,没这么容易,本老大临死也找个垫背,这就找你报仇。”无计可施的人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请了一天假,大模大样地走出校门,准备搭公车去市中心。

快近中午的大热天,公交车站除了她没有第二人。三不五时有车子呼啸而过,但由于高温与灼热光线的关系,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显得极为无精打采。

“好热啊!”默默为自己悲哀,她眯眼。

一辆豪华的黑色房车靠站停下,从下降的玻璃窗中露出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细挑的秀眉,上了浅色朱彩的薄唇,狭长又不失冷艳风情的美目透出冷漠的光芒,光洁白皙的肤色愈发加深其留给他人的冷酷形象。如果戴上一副眼镜的话,基本可以替换成那个臭木鸢曜的脸。美妇微扯嘴角,干净不带任何情绪的笑容使其显得高贵且不可琢磨。

“是商桑吗?”

“呃?是我。”原以为对方是问路的少女迷惑地看着对方,“我好像不认识你。”

“我是木鸢曜的母亲,司徒雪。”西之国前皇族的后裔兼当今副总统夫人兼木鸢财阀董事长的贵妇向不知情的人简单地自我介绍,“请上车,如果不耽误你时间的话我想和你谈会儿话。应该不会太久,因为一小时后我必须去机场。”

原来是木鸢曜的母亲,难怪会觉得两人长得好像。一点也没有未来儿媳初见婆婆的紧张感,商桑很自然地打开车门,钻进豪华的名贵房车。享受着与室外截然相反的舒适冷气,不知道说些什么的人只是眉眼弯弯地笑笑。

“原本这次来西京的目的主要是探望我的母亲及洽谈一笔生意,来学校找你只是突发其想,请别介意。”

“那还真是巧啊,再差个五分钟我就跳上公车走了。”商桑跟着打哈哈,反正顺对方意思说就对了。

司徒雪含蓄望着眼前长相过分可爱的少女保持含蓄的微笑神情,淡淡道:“这只能说你同我们木鸢家非常有缘。”

“呃……”脑子里突然想到了重点,她瞬间收起先前毫无戒备的笑脸,“……木鸢夫人,你该不会是为了要劝我离开曜而特地来见我的吧?”

原本优雅的笑容因这个问题立刻浮上某种嘲讽的冷漠,使得此微笑成为母子俩的又一个共同点。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商桑老实回答,并在肚子里补充一句“我又不是你”。

“我只是纯粹地想见见你,因为我们都很好奇曜所选择的伴侣会是一个怎样的女孩。今年那孩子一回家就对我公公说他决定放弃木鸢家的继承权,所以相应的也就没有任何义务为木鸢家放弃自己所爱的人。这多半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先放弃继承权再宣布自己有了心爱的恋人,好让我们无从反对。”

想到那个钱鬼竟然为自己放弃了富可敌国的财富,商桑心头涌起一股暖意。

“他的这个决定打乱了我们原先的计划。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司徒浩从一出生就被所有人寄予厚望,因为他具有超越常人的智商。遗憾的是他并不珍惜,也不愿意将它用于正途。他喜欢冒险,进入军校也不是因为想成为军人,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接触自己感兴趣的奇怪事件。”说起自己的两个儿子,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女强人只有徒感无力的苦笑,“曜与他哥哥不一样,他从出生到长大入学,甚至是现在以及未来都显示出身为木鸢家继承人的特殊天赋。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从商,他简直可以说是上天赐给我们木鸢家的商业天才。正是因为有他的存在,我们才放任他哥哥一直离家在外游荡。因为对于木鸢家而言一个继承者足矣,未必非得由长子继承一切……”

“啊,这么说木鸢家现在没有继承人了?”终于弄明白对方苦衷的商桑打断她的叙述。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司徒雪轻轻叹口气,“他们兄弟俩像是商量好的,曜请求放弃继承权的同时,浩宣布他会在三年后回家继承家业,成为一个真正的商人。”

“既然如此,您还在担心什么?”商桑好奇地问。

“你怎么知道我在担心呢?”轻笑着反问,美妇眼中的光芒比刚见面时柔和很多。

“如果不担心的话就不会告诉我这么多了。”

“不错。浩太喜欢冒险,他这种过于放荡的个性在商场上是非常危险的,所以如果有曜从旁辅助就会万无一失。”

“为什么不直接让曜回去呢?”话一出口商桑就知道自己问得太白痴,木鸢曜肯定是因为她才不愿意回南之国,“啊,当我没问过这个问题。对不起。”“没关系。”司徒雪笑道,“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明年你毕业后一定要回南之国的木鸢家。曜只是放弃了继承权,并没有同我们脱离关系,所以你们回家住更好。”

“你是要我帮你把曜拐回去?”她马上懂了。

笑而不言,司徒雪点点头。

“如果那时我没被他甩掉的话,我就保证让他带我回木鸢家,只是到时他愿不愿意留在木鸢财阀就是另外一回事。”商桑挑了个谨慎的回答。

“谢谢。”眼波流转,身为人母的女子随即问道,“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在他心里的价值显然超过了几十亿的家财,那么他在你心里的价值又有多少呢?”

“啊?”显然被问住了,商桑挠挠头想了想,“……此时此刻……应该……就值十万元的烟花吧。”

惊异地挑高秀眉,司徒雪不由略略提高嗓音,重复道:“十万元的烟花?”

她很肯定地点点头,然后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大略地说了说。一者越说越沮丧,一者却越听越想大笑。现在司徒雪已经非常确定自己的小儿子有时候简直比大儿子更具有冒险精神,竟然挑上这么一个可以气死人不偿命的可爱女孩。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既然你说曜此时此刻在你心里只值十万元的烟花,那么我送你十万元的烟花,你能不能同他分手?时限为三天。”不知道怎么的,司徒雪忽然就想到一个方法报复那个自说自话就放弃自己家族的小儿子。

“你不会坑我吧?”难得头脑简单的人没有一口答应。

“要坑也只有坑另一人。”

“你的意思是你想整木鸢曜?”商桑有点恐惧地问,老实讲她实在不敢得罪满肚子奸计的男友,“我可不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随你,只要你对于我们的交易守口如瓶,三天内。”

“嘿嘿嘿……”乐得合不拢嘴。想到木鸢曜会被整,她害怕归害怕,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司徒雪也同样愉快,尚未正式成为婆媳的一老一少在初次见面时皆给对方留下了非常不错的印象。

从飞机场回到学院,在外面晃荡大半天的商桑一进校门就被好友蔚晴雨堵个正着。既然校庆烟花的事已经解决,她也就不怕见到筹划校庆的会长大人。

“晴雨,一起吃晚饭吧?”

另一人仰首看看明朗的天空,挖苦道:“现在吃晚饭是不是太早?我不想变成猪。”

“有什么关系,这几天我都没吃饱,这回可以放心大餐一顿。”无事一身轻的人笑嘻嘻的。

“小商……”没有像平时那样同她一起胡乱行动,蔚晴雨华丽的容貌有些许严肃,“……刚才有人把校庆用的烟花送来了,那时候我正好同木鸢曜通电话,烟花不是他送来的。”

不愧是财大气粗的木鸢老妈,速度还真是快啊……还没感叹完,商桑便皱起眉。

“当然不是他送来的。烟花由我负责买,为什么会以为是他送来的?”

“呃?拿一万元的钱买十万元的东西,除了被称为‘钱鬼’的他能做到,还有谁?”

“晴雨,你答应让我接手买烟花的事,不会是因为我同木鸢曜的关系吧?可恶,连你也小看我!”眉头皱得更深,终于明白事情原委的人不由一脸愤慨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明明账面上有那么多资金,可他偏偏把预算报告做得这么抠门,谁知理事长又不愿意变更他的预算报告,说什么非常信任木鸢曜的理财能力。”自从副会长慕皓离去后,现任的会长大人就经常处于一种有苦说不出的凄凉境地。他讨好地一手搭着好友的肩,开始使出惯常的诱骗手段,“哪,小商,晚上一起打游戏吧?”

“好啊。”

“对了,既然这些烟花不是你让木鸢曜帮你买的,那是怎么买来的?”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又兜回重点。

“秘密。”商桑得意地抬高下巴,“只能告诉你,这批烟花我没有出一分钱。嘿嘿嘿,怎么样?省下的一万元按约定可以给我们特别执行小组换台新电脑了。”

“这个当然。可是我还是很好奇,你用什么方法弄到这批烟花的?不会是什么不良品吧?到时发生危险,我们说不定会坐牢的。”

“安啦,绝对可靠。”

“真的吗?给我点证据。”

“对不起,三天里面我什么都不能说。等过三天我再告诉你,反正校庆正好是第四天。一起吃晚饭?”对于转移话题的功力,商桑也练就了几分。

“好是好,不过我想起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得先回办公室。”见套不出实情,蔚晴雨决定立刻给木鸢曜回电,省得到时捅出大娄子都没人收拾。说到底,号称头号恐怖分子的少女在周围人眼里是信任度为零的麻烦精,顶多有时候会转化成暴力狂。

就算是动用木鸢家设在西京飞机场的专机,木鸢曜仍是花了十小时才到达南之国的首府南尚。明明是炎夏的七月,然而这个多风的城市同记忆中一样,依旧吹着秋日的凉风。紧蹙的眉,透明镜片下凌厉的视线,下抿的薄唇……走进自动玻璃门的英俊少年带着一股他人不敢阻止的愤怒气势。

“我已经来了,告诉我理由。”

正在听报告的高层经理与股东们纷纷诧异地回首看向门口,有点不明白何以让这么一个年轻人打扰了木鸢集团的重要例会。

“我正在开会,你先坐我旁边。”见到小儿子如预料中回到自己身边,司徒雪的笑意加深,继续主持会议,“刚才所说的资料你们手头都有一份,现在就这份资料我想请我的小儿子木鸢曜谈谈他的看法,这也是我今天让他出席这个会议的原因。”

真是狡猾的臭老大婆,明明不是因为这件事把他叫回来,却借机套取免费的信息,连基本的咨询费都不付。木鸢曜冷冷一笑,顺手取了母亲桌上的一叠资料,大略地翻翻。见是吞并西之国最大连锁百货公司的企划,他心里愈加有数,于是在一干长辈及商场精英怀疑的视线中开口陈述自己的观点。会议桌旁的众人在其开口后都流露大吃一惊的神情,虽然最终木鸢曜没有对是否通过这份企划表态,但他对相关资料的分析详尽细致到令人汗颜的地步。所以当他一说完,所有人便开始议论纷纷,原本坚持己见的也开始有所动摇。

“曜,如果你是我们,你看这次吞并的企划能通过吗?”司徒雪问出在座者们内心都想问的问题。

“我这次回来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会议上,而且你也知道我的咨询费通常都以最终利益的百分比提取,即使你是我母亲也不能例外,这是商场。”

被识破了!只想顺便利用一下也不行吗?她这个儿子也过分精明了吧。无声地叹息着,木鸢集团的掌控者朝众人笑笑。

“对不起,我要离开半小时,你们先讨论一下。曜,你同我回我的办公室。”

母子俩在没有外人的环境中终于能够畅所欲言,身为儿子的人一开口就是毫不留情的讽刺,显然他的怒火已压抑得太久。

“你究竟想干什么?难道南之国的经济金融还不够你劳心劳力?竟然同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富婆一样八卦得要干涉我的恋情。”

“我很喜欢那个女孩,虽然她不适合成为木鸢家未来的女主人。”望着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她笃悠道,“如果我不设这个局,你会即刻回来吗?”

“这么说,那个白痴说什么分手的事都是假的。”一点就通,木鸢曜眯起透露危险情感的双眼。前夜他打电话给商桑时,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分手吧”,然后再也没接他的电话。他连夜赶去学校,她竟然有胆不见他也不理他。随即第二天早上他就接到其母亲的电话,说什么“如果你想知道商桑为什么要同你分手就在明天晚上之前回南尚”。真是可笑,他心急火燎地赶回来,原来不过是他操纵他人成习惯的母亲设的一个圈套。

“是。如果真要拆散你们,我早就在半年前你提出放弃继承权时就行动了。你知道,我和你父亲一直很尊重你们兄弟的选择。所以,就冲着这一点你也该稍稍知恩图报。”

“哼,你有什么条件就说吧。”一眼看穿亲生母亲的真意,他收敛怒气。

“你也看到我们想占据西之国的市场,可是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想既然你想要留在西之国,为什么不能帮家里一点点小忙呢?这次我们木鸢财阀想尝试新的东西——百货业,西之国最大的联锁百货公司,我想这并不会难倒你。”司徒雪观察着儿子冷漠的表情,当然她也有着相同的表情,这是他们成为商场精英的一项必备武器。

“你就为了这件事把我骗回来?”他反问,不惊不喜。

“下午正好有例会,刚才你那篇大论已经为你做了最好的介绍,待会儿我一待提出让你担任这个企划总负责人,估计不会有人反对。”走一步之前已想好三步,也是最基本的从商之道。

“任期两年,我帮你把并吞的公司重整好,使其踏上正常的轨道。不过这也算是我咨询公司接下的一笔生意,我的年薪按该百货公司每年利润的百分之十五计算。”木鸢曜知道推拒不掉,便提出自己的条件。事实上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两年后他和商桑都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他计划陪她周游四大国遍访有名的武术大师。

“好,没问题。待会儿会议一旦通过,我们就签合同。”司徒雪一口答应,因为横算竖算,他们木鸢家都不会吃亏,真正印证了一句老话——肥水不留外人田。

“既然如此,明天一清早我就可以回西京了?”

“如果顺利的话。”仿佛知道儿子心里为什么而着急,她忍不住嘲笑道,“放心吧,明天晚上校庆的烟花祭绝对成功,你不相信你那个毛毛躁躁的恋人,至少还相信你母亲我的办事能力吧?”

“十万元的烟花是你送的?”木鸢曜的眼神有些阴险,他恨不得此时已身在西京,可以掐死那个无情无义又无聊透顶的商桑。

“只是交易。不过她还真有趣,说你在她心里的价值就值十万元的烟花……”见亲生儿子的头顶几乎快要冒烟了司徒雪的捉弄之心更甚,“……啊,补允一句,她前面有加‘此时此刻’这个词。”

“我该谢谢你告诉我真相吗?”

“不用谢,这是身为人母应有的品德。”讥讽地笑笑,她打开办公门,“时间差不多了,早点结束这里的事,你就能早点回西京找你的恋人好好算账。”“不错。”露齿冷笑,木鸢曜已经想好九十九种方法惩罚出卖他的某人。轻易说出分手这种话,真是不可原谅,就算是假的也不能原谅。因为他永远也忘不了当自己以为失去她时的那种慌乱与惊恐。

次日上午登机前,送机的司徒雪问已拥有稳定情感的儿子:“我也相当喜欢商桑,可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愿意为她放弃这么多。”

“因为她是个白痴。”木鸢曜淡淡道,“不过她有句话说得很对,喜欢白痴的人也是白痴,想娶她的我只是世界上最白痴的一个人。”

美妇人不由笑了,温暖恬静的微笑带着特属于母亲的宽容和理解。她上前抱住又将离去的爱儿,在其耳边轻声送上最简单的祝福。木鸢家拥有所有人都渴望的东西,财富、权力、智慧、美貌、好运……甚至连鬼怪都曾臣服于他们。但她更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得到大部分平凡人才能拥有的朴实情感,得到她身为前皇族司徒家大小姐不能拥有的自由人生。

“汇英私立学院”本学年的最后一天,也是五十周年校庆的盛大祭典。为了这次的校庆,全校师生都忙得上气不接下气,从早上八点之后,就有无数校友从四面八方陆陆续续回到母校参加庆典。担任维持学院秩序工作的特别执行小组也从八点开始绕着占地广阔的校园四处奔走,就连平时爱偷懒的组长也无法例外。

“老大,天快黑了,待会儿万人大餐时就有烟花看了。真是期待,那可是凭老大你的智慧美貌换来的巨大硕果。”

因为出席的人数过多,所以当初设计庆典时,木鸢曜采用了在大操场上进行自助餐的晚宴形式。在进餐的同时,燃放绚丽的烟花,使得校庆的尾声能在一片华丽的喧嚣中顺利落幕。

心不在焉地听着井慧美的吹捧,商桑不知道第几次望向校门口。

为什么木鸢曜还不来?那个死人曜不会是因为她所说的分手而不想再见到她了吧?不会连三天都熬不过吧?她今天一直打他手机,可是他的手机竟然关机。打电话去他公司,秘书小姐说不知道老板去了哪里。可恶!死人曜到底躲在什么外星球?早知如此,她情愿不要自己身为老大的颜面,绝对不与司徒雪做什么鬼交易。天知道,那天她在楼顶看他孤独地离开学校时心里所受的煎熬。要不是历来坚持信守承诺,她早就冲上去抱住他,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老大,看,谁来了?”

被身旁人的尖叫从自我哀怨中唤醒,她抬起头,心头掠过的激动在看清来人后化为更深的焦躁。

“呦,好久不见。”

“啊,没想到在东之国的你也赶来了。”商桑朝慕皓弯眼笑笑,内心则愈加着慌。为什么在国外的慕皓都来了,而身为庆典策划者的木鸢曜还没来?

“木鸢曜呢?我还以为他会一刻不离地守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知道的前任会长随意地问。

“木鸢学长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到。”井慧美无意间在其老大的伤口上撒了把恶盐。

还以为脾气历来暴躁的恐怖分子会说些夸张的话,但商桑所表现出的安静使得观察敏锐的慕皓察觉出她一直竭力掩饰的沮丧。

“多半是遇到生意上的事一时走不开吧。晴雨呢?我们去找他吧,而且似乎晚宴已经开始了,如果我没记错,按原计划晚宴开始半小时后就会放烟火。”

“对啊,老大,别等了。累了一天,我们去海吃一顿。”

一脸黑线,商桑无力地抬头看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学妹,哀怨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等谁?”

“啊。”发觉自己失言的人连捂住嘴,求救地看向慕皓。

“白痴都知道你在等木鸢曜,要不然怎么可能放着满桌子的美食不理,呆呆地站在校门口吹风?总不见得是为了等我。”

“唔……”轮到商桑说不出话,语塞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你们先进去吃,帮我留点好的就行,我再等一会儿。”

“知道了。”井慧美深知她执拗的个性,所以也没有再劝,“老大,你别喂太久的蚊子。”

“放心,凭曜的个性,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来的。”慕皓说了句听似安慰的话,便同小自己两届的学妹走向人山人海、灯火璀璨的操场。

在昏暗的路灯下站得累了,商桑一个人孤零零地蹲下来,有些无聊地拍起蚊子。不敢想那个人究竟还会不会来,她只觉得自己四周都是寂寞的黑暗。

“白痴……笨蛋……猪头……”她不断咒骂着,既是骂久久未曾现身的那个人,也是骂自己。这次的事件只让她得意了一天,当电话那头木鸢曜听到“分手”时传达至这头仅仅几分钟的静默就已将她自鸣得意的心情彻底粉碎。

“砰”!类似炮声的巨响震颤了整座校园,操场上喧哗的欢呼声传到冷清的校门口,竟然已经到了放烟花的时候。

商桑下意识地抬眼望黑漆的天空,一道红光划过天际,就在以为其会消失在黑暗彼端的一刹那,绽开了大朵的绚烂。极为艳丽的姿态,照亮了寂寞的夜空,同时也感染了孤独的人。

快要结束了吗?这场准备了很久的校庆,这场她与他的绝对噩梦……

第一个礼花绽开,她的泪水也随着散尽的烟花坠落于暗夜。

“你白痴吗?看烟花都会哭。”

比深夜的鬼魅更为无声无息,不知何时他颀长的身影已站到她的身后。吃惊地转身,她一下子就看见他夜色中依然清澈如水的眼眸。原本总是反射出无机质光芒的镜片,此时却映出天空中漂亮的烟花,变得有些魅惑。

“曜……”她跳着抱住他,双脚环住他的腰,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我是白痴,对不起,我就是大白痴……”

抱着她有些沉的身体,木鸢曜凝望眼前这张泪流满面的小脸,原先的怒火已不知去向。他轻轻用唇吻一下她湿漉漉的鼻尖,温和地笑了。

此刻他的笑脸比烟花更绚丽,商桑被迷惑似的伸手轻触他的唇,细细摩挲。他则怕痒地轻咬住她的手指,对望的两人相视而笑。

“砰!”又一朵烟花在夜空绽放,幸福的姿态。

相偎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缀满鲜艳宝石的夜空,静静享受分别很久的相聚。他没有放开她,轻轻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哭什么?”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笨蛋,要是我不管着你,你的白痴早就无可救药了。”他不改平日的毒舌。

“我以后再也不说分手这种蠢话了。”她再次低头道歉。

“啊,所以你说这次应该怎么惩罚你?”

“唔……还是算了吧……”她开始耍赖,“……曜,亲亲曜,我保证下次绝不会再犯。”

“有些人总是在吃亏之后才能记住教训。”

“曜……”

两人间原有的温馨气氛在烟花散尽后也消失殆尽,最终演变成“汇英私立学院”校庆上仅有一次的“学院头号恐怖分子VS最抠门的钱鬼会计”,结局如何?

当校庆结束第二日,某人顶着烈日独自打扫狼藉一片的操场时,昨夜的胜负已一目了然。

“臭木鸢曜,本老大要把你打成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商桑朝坐在遮阳伞下边喝西瓜汁边浏览商业网页的人大吼,后者仅仅是以鄙夷冷嘲的目光瞥了她一眼。木鸢曜相信,经过今天的惩戒,商桑再没大脑再莽撞也永远不会再对他说出“分手”之类的话。

后记

某个懒惰的万年潜水人终于晃悠悠地冒泡上来了^^(编辑:偶不找你,你根本不会出来)。偶尔冒个头出来,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说说这次的文吧。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出自自己手里的文,也算是初次尝试搞笑的路线,估计会被许多人用砖头砸(谁?哪个已经开始砸我了?拜托,换块小一点的好不好?砸死偶,偶女儿谁养?砸砖头也是有规矩的,也要有人类基本的道德,要讲究人情世故,要懂得仁义……)。

我个人非常喜欢这个故事,因为写的时候感觉很轻松,自己写着写着就会忍不住微笑起来,感到是一个非常幸福快乐的故事。男女主角各有各的优缺点,不是完人,却都十分可爱。我很希望大家会喜欢我写的新书,好让偶有信心多写些这样的文:)总是写一些“暗黑”的悲文,自己也难免会生厌。厌的时候就会找一些轻松搞笑的动漫作品或者耽美作品打发郁闷的心情,结果看着看着就开始盘算自己究竟能不能写出类似的作品。好在某人虽然懒,但还算是个行动力比较强的人,经历两个月的拖拖拉拉勉强写出了一部令自己满意的搞笑文。

但是……

一旦正式出版了,偶便开始担心这篇小说到底会不会得到大家的认可。叹,全当自己的一次磨练吧。如果大家看后有什么意见,大可到我在“花雨”的个人论坛里留言砸砖^^(一定要砸小块的哦!)。

聊得太多未免太婆婆妈妈,偶就少罗嗦几句,但愿本文能为你们带来欢笑,同时祝每个人天天快乐!深深一鞠躬,退场。

余眇

(2006年女儿生日的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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