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为救小妹进了解府,而小妹随身携带的指链被解震认出是玄女凤蝶一族的圣物。
解震大为恼怒,以为叶寒与'五尚'有关,于是把叶寒和小妹一并关押在了后院独阙楼上,派专人把守,没有解震命令,不得任何人靠近。
解浪得知这一消息,吵着嚷着要见父亲。解震先是不予理会,可禁不住解浪折腾,只好亲自去管教。
解震来见解浪,看丫鬟正在收拾地上的碎瓷瓶,沉了一口气,让丫鬟先下去。
解浪知道父亲来了,收敛了一点脾性,只是不语,
“解浪,你莫要再胡闹!”
“你为什么把他们关起来?他们又不是坏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另有图谋?你们才认识多久?你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底细!”
“底细?他们不过是外墙众多逃难人中的一个而已!”
“你不懂这之间的厉害关系!他们很可能是在利用你!”
解浪又一次被这句话伤到了,从小到大,解浪就被父亲严加管束,几乎不让他和任何人交朋友,'人心险恶'是他父亲最常用的借口。所以每当解浪站在家中亭楼上,看着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们成群结队的在街上玩耍,他就羡慕不已,这种'羡慕'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尤为强烈。于是长大一点点解浪就经常偷偷的溜出去找人家孩子玩,可终究躲不过父亲。
不多久城中的百姓都认识了解浪,只有看见偷偷跑出来的解浪跟自己家孩子们玩,就立马上报。
解浪在内城没得玩了,这才去了外墙,结识了叶寒。
可如今,叶寒也被父亲关了起来。
“看来你只关心你的城。”
解震被儿子一句话惊得半晌说不出话了,呆站了一会儿,撇下一句:好好反省,回书房去了。
解震回到书房,不知是气,是悔,只觉得心中烦闷,在屋内踱步。
解浪母亲景夫人知道儿子又闯祸了,想着去看看解浪,却碰巧听到父子俩的对话,也没多言,只是悄悄的跟着解震去了书房。
景夫人与解震少年时便相识,可谓青梅竹马,只因解震多忙于城中之事,时年二十八岁才嫁入解家,后得解浪一子。景夫人虽平凡百姓出身,但性格温顺,善解人意,明理是非,自嫁入解家以来,府中琐碎事情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威望颇高。解震也无再娶妻,景夫人在解震心中地位可见一斑。
景夫人看着解震烦闷,取了瓷茶,起身进屋,招呼解震坐下,
“快来,我今日又寻得一新茶,快来尝尝。”
解震见夫人来了,收拾了一下面容,迎了进来,与夫人一并坐下,品起了茶。
景夫人见解震情绪有所好转,借机说道:“震哥儿,小浪他就是好玩,以前他年纪小,你怕他出事,所以才……”
“如今四海州乱成什么样你是知道的!”解震没等夫人说完就打断道,“'五尚'大战过后,有多少人明着是百姓,实际干着龌龊的勾当,外墙的那些人还用我说吗?”
“可小浪终究有一天是会长大的,你不能一直这样管束着他,倘若一日他陷入困境,而你我又不在他身边,到那时可就回天乏术了。”
“所以我才不让他出门。”
“你知道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解震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景夫人接着说道:“震哥儿,小浪终究是男儿,他终有一天是会成为城主的。”
“我不是不让他交朋友,一般寻常人家的孩子,也就算了,可这二人你也知道,一个来历不明,一个身上带着玄女凤舞一族的圣物,如今北海正到处找她,要让外人知道我们与玄女有了瓜葛,难免会惹来事端。”
“我们只是暂留他们几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可问题是解浪会轻易让他们走吗?两个孩子,外面又是这样的状况,我要赶他们走,就等于推他们入火炕。唉,也怪我,我要是在解浪年纪尚小的时候没有那么过分的管束他,他也没必要到处乱跑,也不会胡乱认些朋友了。”
“震哥儿,事已至此,你也不必自责。虽说那姑娘有这指链,但也未必就是玄女凤舞一族,说不定是她捡到的,你还未问清楚,就这么草率的将他们监禁了起来,多少有失礼数。”
“可此物绝非平常人所有…”
“震哥儿,你也知道'五尚大战'的状况,玄女凤舞一族被北海可伤得不轻,族人死走逃亡伤,说不定此物就是她们逃跑是遗漏下来的,那姑娘也许真的就是捡到的。”
“可…”
景夫人和解震正在争论此事,听得下人来报,说那姑娘已经醒了。
解震说道:“正好!这下可以当面问个明白。”
说罢,解震和景夫人一同去了独阙楼。
叶寒终于睡了几个踏实觉。
虽然他不清楚为何解震会把他们关起来,也不知道解震为什么那么在乎那条指链,甚至他自己也在解震说出'五尚'时怀疑过小妹的身份,但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至少他和小妹不用再饿着肚子睡觉,不用担心半夜三更被一些野兽所惊扰,不用再为了一口吃的与野狗争抢,和活人拼命,受恶人打骂。
好了,无论明天怎样,至少,至少,现在很安详。
叶寒自从进了解府,就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从这里的每一处建筑,每一处装饰,人员的吃穿用度,举止言谈,无不显示着何为高贵,何为繁华。
“万间琼楼争高处,尘间时光天上度,不知饥寒贫苦。”
若不是亲眼所见,叶寒根本不相信竟有这等地方!
小妹昏睡这几日,叶寒经常站在楼外护栏处,看着这似锦繁华的景象:各主街道人员川流不息,叫卖声从晨曦开始,一直持续到夜火阑珊:早晨卖包子的小贩,推车运马草的马夫,早起砍柴的樵夫,再到做各种生意的商户,酒庄、茶肆、画舫、药铺、饭馆、典当行、铁匠铺、杂货铺、古玩店、绸缎庄、胭脂铺、大小钱庄、赌场,各家门前挂着旗帘、幌子、灯具…特色鲜明,颜色各异,再加上戏园子唱曲的,外来卖艺的,人声嘈杂,热闹喧天。直到晚霞映辉,夜色降幕,人们各自回家,商户打烊,只留得几处灯红酒绿。外墙来的运粮车赶在月落梢头之时,马不停蹄,入了内城,直奔西北方的储粮库去了……
叶寒还在照顾刚醒过来的小妹,解震和景夫人已经来寻根问底了。
解震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质问小妹:“这位姑娘,你可是玄女凤舞族人?”
景夫人知道小妹刚醒过来,怕惊扰到她,连忙说道:“姑娘不必担心,我们只是想知道你的来处,别无他意。”
小妹转头看了一眼叶寒,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冲着解震夫妇点了点头,
“没错,我是玄女凤舞一族,我母亲正是沭离。”
“那你父亲…”
“是的…羽渊任丘。”
“所以,你就是沐离丘”。
“对,我就是。”
“那他呢?”解震用手指了指叶寒。
“不关小叶哥哥的事,他只是好心。”
叶寒被眼前这些人说的晕头转向,小妹突然变成了这场可怕漩涡的中心,而解震好像比自己很了解小妹以及她的过往。
解震继续问道:“那你知道北海在找你吧?”
“知道,他们从来没有停止过。”小妹语气显得有点紧张,脸上已经有汗珠淌了下来。
解震不依不饶,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你父母为何而死吧?”
小妹显然被这个问题戳到痛处,低着头啜泣起来,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她当然知道,她甚至亲眼目睹自己双亲如何死在自己面前,她永远忘不了那个瞬间。自她出生以来,就没有同父母团聚过,只记得每在月圆之夜,有位慈女哄她入睡。她从不敢在外人面前说出自己身世,因为不许。直到那一天,她终于公开了自己的身份,而她朝思暮想的父母,也永久的离开了她。
景夫人看小妹情绪有些失控,一边给解震使了个眼色,一边坐到床边,安慰起小妹来了。
解震也不好再问,只好出了房间。
叶寒知道眼下想要弄清楚他们所说的一切,只能去问解震,于是,他跟着解震出了房间,
“解城主,请留步,我有些事情想问您,”叶寒拦住解震,“望城主为我拨云见日。”
解震看了叶寒一眼,背身过去,
“你想知道什么?”
“一切,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