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震被最近发生的事扰得心烦意乱,正在议事堂努力想着整理出些头绪来,可又收到隐雾卫的“流沙传信”,只能起身先去祠堂见隐雾卫。
解震到时,隐雾卫已在湖中等候。他们带来的消息很简洁:我们已经和“外来人”交过手了,是北海的人。
解震倒吸了一口凉气。北海果然出手了,但没想到这么迅速。
“他们是怎么混进兀阙城来的?”解震还是对城中的监察守卫有所疑惑。
“最近发生的事都与这些人有关。'暗城'、'林枫'……他们只是想转移兀阙城的注意力,好让他们潜入解府!”
“什么!你是说他们已经来过我府上了?”
“是的。而且来府上的这些人极有可能只是其中一部分,应该还有多数散布在城中或'外墙',也可能就在城外游荡。这些人具体组成我们也不能确定,有可能只是来自北海,也有可能是各'尚'联合派人前来。”
解震听到这些话,不觉心头略过一丝恐惧。虽然解震深知'五尚'的能力——无论是从每个人的武力还是从整体行动——极端可怕,但当真正面对来自这些人的压力时,他自己也有一点不知所措。
“你们查明他们来这是为了什么吗?”解震问道。
“还不清楚。如今'五尚'之一的羽渊已经名存实亡,实际操纵着羽渊已经是北海。可传闻说上古流传的典籍【鬼魅】不见了,北海四处派人,估计是为了寻找这本典籍。”
解震微微点了点头,心想:如果北海当真只是为了寻找【鬼魅】才来到兀阙城,那么他们应该不会轻易出手伤人。除非他们有确凿的把握,【鬼魅】或被某些人带到了兀阙城中,又或者……
想到此处,解震猛的一惊。命令隐雾卫继续对兀阙城保持监视,不要轻易和北海人交手,就急匆匆的就回府了。
解震没有在府上停留,而是直接带人去了普济房。
其实解震早该想到,北海人来兀阙城肯定是来找沐离丘的。小妹手上的那条指链,绝非仅仅只是“凤舞一族圣物”这么简单,当年羽渊尚主暮城和任丘夫妇在北海寒殿被杀,而【鬼魅】所藏之地只有暮城知道。暮城看重任丘,想必没少在任丘面前提及,如果真是如此,那么眼下还能找到与这二人私交甚密的只有沐离丘了。
这沐离丘虽然是任丘的亲生骨肉,但把【鬼魅】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一个小姑娘身上,世人绝对料想不到。所谓:“越危险的地方才越安全”,如此看来,沐离丘才是最合适的“藏匿之地”。就算沐离丘完全不知晓此事,那条指链也是关键。
解震的想法也绝非没有道理,毕竟【鬼魅】这么重要的的东西,倘若不隐藏的深一点,也对不起这“鬼魅”二字。
羽渊被其余'四尚'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鬼魅】,现在与【鬼魅】能够扯上关系的,除了几个逃出生天的暮城弟子,就剩下小妹一人了。想想也知道,就算寻找【鬼魅】的关键线索藏在沐离丘身上,破解这线索也绝非易事。
解震倒先不管这些,拿住沐离丘才是重中之重。
解震赶到普济房时,景夫人正陪着解浪在院子里闲聊,见到解震来到,赶忙起身迎接。解浪倒有些识趣,乖乖的站在母亲身后,偷眼瞧着解震。
解震看看母子二人,问道:“那沐姑娘在何处?”
“在屋里,”景夫人回答道:“自打昨晚,这姑娘就一直守着叶寒。唉,我是怕她身体吃不消,可怎么劝都劝不动。不过好在叶寒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嗯,那就好。”解震嘴里回应着夫人,可眼神却一直看着屋内。
景夫人总觉得解震今天来这还有别的事,但看着解震的神情又不敢多问,只是在一旁说得些闲言碎语,
“震哥,浪儿…,他只是担心林枫,所以…”
“夫人不必多言”,解震回头看着解浪,“我只愿他有一日能担起责任。”
说完,解震安排人手把普济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夫人,既然浪儿已无大碍,就先回府修养吧。这里就交给贺轩照看,不会有事的。”
解浪想留在普济房陪着小妹,可看这架势,也只能先回府了。
景夫人不知道解震要干什么,而事关城中公务,她又不好插手。只得进屋好好跟小妹说明了情况,让小妹安心在普济房陪着叶寒,一切事务,由贺轩负责。夫人转头又嘱咐了贺轩几句后,随着解震回府了。
解震这么大动干戈的去加强普济房的守卫,明面上就是一种示威:你们要的人就在这儿,够胆就来抢!可暗地里,解震也有自己的意图:【鬼魅】!谁不想要!
这是筹码。解震要扩大地盘,要从那几位尚主嘴里分出一杯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四海州内,尚主的势力最大。其次就是像解震这样的靠历代“家族”打拼,才在四海州搏得一席之地,故也被称为:氏族系人。四海州内的氏族系尤以兀阙城解氏、骆马城宗氏、溟水城薛氏、西宛梁城和东宛梁城梁氏兄弟最为势力强横,其余还有一些小城氏族,不成气候。除此之外,还有江湖猎屠(专职杀手),异族人(非四海州的常住人口,大多来自外域),蛮族人(与异族人不同,这群人多半未开化)等等,多方势力纵横交错。
“尚主”管辖领地,主要依靠各尚门派管制。从最初各尚为百姓传授圣祖技艺,到如今各尚开宗立派,在尚主领地生活的百姓早就习惯了“既是寻常百姓,又是门派中人”的生活方式,虽然有别于像长老、司命、授法、执监、侠这些专门修行的人,但也日常习得一些技法。
氏族系则主要依靠某一家族的势力。这些人祖上其实也是受技法于圣祖或早期的尚,只不过与那些“被动”学习技艺的人不同,这些人的祖上是自行求学。所以,“受我保护,即受我牵制。”,就是这么一道理。
解震大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光宗耀祖,把解氏一族发扬光大,所以眼下的这个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
小妹还在普济房守着叶寒。普济房的那几位“还俗和尚”知道这二位是怠慢不得的,所以早晚安顿的妥妥当当,一日内为叶寒换四次纱布,可谓尽心尽力。
就这样,过了有三日,至第四日子夜,普济房有了动静。
北海的人到了!
月色朦胧,全城已归入寂静。普济房深处灯火阑珊,叶寒身体的情况还是不确定,普济房只好派人轮流日夜守着。
小妹被安排在叶寒隔壁,贺轩则住在外院。因为林枫受伤,颜平只能暂时顶替林枫去巡视外墙,所以内城的大小事务都落在贺轩头上。
贺轩这几日着实有点疲惫,赶上今日无事,想着能够好好休息一下,却被北海的人给搅黄了。
这些人刚入院子,贺轩就已经察觉到了。
贺轩打小练得就是“千里闻铃”,站在院子里,隔着房门听屋里的动静,就知道屋内有几人,位置如何分布,那是一绝!
北海的人却不知道贺轩这号人物的厉害,直愣愣的就往院子里闯,这一只脚刚落地,只听到“嗖嗖”两声,从贺轩屋里射出箭来,直奔北海人的面门。北海的这两位也不是吃素的,连忙闪身躲避。虽然躲过去了,但也被贺轩吓得不轻,这二人知道情况不妙,夺路要走,刹时四面人马嘈动,火光冲天,已被亲卫团团围住。
借着亮光,这才看清楚这二人的模样:一个身形瘦小,一缕白胡,发型散乱,几缕白发也是隐约可见。另一个则身体壮硕,面色红润,束发浓眉。虽然二人身着夜行衣,却也不蒙面,倒也是奇怪。
这边贺轩也不客气,知道这二人躲过了自己的羽箭,从床头取出双节银枪,汇至一处,踢开房门,奔着那二人便去了。
院里年纪较轻的那位,看见贺轩银枪赶到,也不慌张,一个大步向前挡在另一人身前,左手一抬,死死地擒住了贺轩的银枪,而握住的地方正是枪头!贺轩的这杆枪虽然算不上神兵利器,但也是传家之宝,枪头锋利程度可见一斑,可这人握着枪头,丝毫不见血迹。
贺轩抬眼看去,这才发现这人的手根本没有挨着自己的枪头,而是此人手中聚集一团犹如火焰一般的“气”,将枪头团团围住,动弹不得。
这人左手控制住贺轩银枪,右手往怀里一收,如左手一般又聚集一团“气”,奔着贺轩身上就是一拳。
贺轩心想:不好!一个凌空躲了过去,再顺势往后一用力,把枪头从那人手中抽了出来。那人紧跟着上前,使出一顿连招,便和贺轩斗在一处。十几个回合过后,贺轩发他聚集的那一团“气”越来越弱,所以腹中沉了一口气,卖了个破绽,回身给了那人一记重枪,但也只击退了那人半步。
贺轩开始喘起了粗气,想着自己还从未遇到过这号人物。
这二人倒没有了要走的意思,与贺轩对质起来了。突然,贺轩身后传来一阵笑声:“【气形】果然名不虚传!”
解震从小妹屋里走了出来。原来叶寒和小妹早就被解震安排回府了,现在的普济房就是一个局,解震只是为了确认来者是北海。
年老的那位见解震现身,上前一步,自报身份:“想必这位就是兀阙城解城主了。在下北海执监郑柏,这位是三级侠士张达义。此番前来并非有意冒犯,只是为寻一人而来。”
“哦?何人啊?二位如有需要,我解震可倾力相助。”
“一位姑娘,年纪十二三岁的样子,模样非寻常人打扮,是异族人。”
“哟,这可不好找。兀阙城外墙里这样的人可太多了!”
“哼,城主何必装糊涂!那姑娘就在城主府上。”
“大胆!”贺轩冲着那二人大喊,“我家城主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何谓装糊涂!”
“在下嘴笨,无意冒犯。只是这人与我北海关系重大,倘若城主遇见,还望行个方便。”郑柏知道眼下的情况要想带走沐离丘是不可能了,只能再从长计议。
解震倒不生气,说道:“无妨。既是北海事务,解某定当全力支持。只不过我府上着实没有执监要找的人。”
“哦,既然如此,那恕在下消息不实,莽撞行事了。有命在身,城主府上若没有,我们还得接着去寻,那就此别过!”
说完,二人双脚一跺地,翻墙而去。
贺轩想要去追赶被解震拦了下来。贺轩不解解震为什么这么轻易放过这二人,
“城主,难保这二人与最近城中发生的事无关,怎么能…”
“无妨。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