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一闪,一柄剑刺向了女孩的项颈,划开了她薄薄的白皙的皮肤,她感到一股温暖黏腻的液体从他的脖颈流向肩头,逐渐在肩膀上晕散开,动脉还没破开,她知道,只要自己身后的这个人一用力,她就要死了
“宝库钥匙谁拿着,或者说它在哪?”男子毫不留情,背对着她,单手用剑架住了女孩的脖子“不说的话你很快就会死”
“哈哈哈哈,抱歉了,我不能说,让我死吧”她突然微笑起来,她想起了父亲托付给她的责任与信念,父女二人为了赎罪被发配到这里来,已经过了数载了,她不想让这些事白费
她一直恨自己害了父亲的前程,她自己算得了什么呢,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又因为速度不够快没来得及救下于叔,她若为了自己把情报送出去,上面追责下来,一切的劳苦尽付诸东流
她快速变得坚定起来,抛弃了惶恐与战栗
谁又想做一个一直只守别人保护的小女孩呢?她已经欠了别人太多了,
她才刚刚哭过,仅仅只是过了一瞬间而已,她就变得坚毅冷静坚毅起来,还真是荒唐啊,但是世界总是因为这种荒唐而变得美好对么
“你不配知道!一起死吧!”
林含手中的青剑向后一转,直直的朝着她身后的男子捅去
鲜血在地上流淌,手腕到脚底,从割开皮肤的地方开始,形成一道道血的支流,最终汇集在剑尖上,沉重地低落下去,砸出一个个血红的印记
滴着的血是林含的
每一滴血都倾诉着无奈与绝望
她的剑什么也没有刺到
那是男子的一柄小小的银刀瞬间刺穿了她右手肘的经脉,那柄刀很小,却像铁钉轻易贯穿豆腐一般刺进了她的手肘
青剑哐铛一下跌落在地
她现在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
和很久前的那个夜晚一样,她就那样地无计可施,等待着绝望终于摸在心上
“你真的想死?”
“那我还能怎么样呢”
“快点告诉我钥匙在哪”
“凭什么呢?凭你能杀了我吗?这可还不行哟,有本事就让我死吧”
“我数三声,不说的话我并不介意杀掉你”
“哈,你威胁人的手段可还真是常见呐,看来你路子还不够多啊,如果是我,我可不会用这种数三声哟,数到三声就杀了你哦,的下三滥手段”
“一”
“呵哟,还真数呢,那你加油吧,我爸可就到了”
“二”
林含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浓雾,再过不了一会,当这名男子数到三之时,也许她就真的会命丧黄泉,她知道身后这名男子的冷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同时也让于叔惨死。
林含反倒觉得这名男子不敢杀她,他不过时缺少一名人质,钥匙这种至关重要的东西怎么会放在她身上,这名男子的询问不过是想套些信息罢了
她脑海中突然迸出许许多多美好的事情,许许多多悲伤的事情,许许多多让人抓耳挠腮但是又解决不了只能默默忍受的事
她在星宝库的这几年对着于叔和父亲一直都是那样的耍赖而不讲规矩
气着他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如今于叔死了,她也要一起离开了么
死亡永远都不曾令人害怕,令人害怕的只是你失去了那么那么东西,终于,你连失去东西的这种感觉也要失去了,连痛苦都没有资格品尝,何况浅浅的幸福呢?
她突然流泪了,她好久没哭过了,她想起了她昨天种的花
她现在很想去看看种花的土壤有没有干掉,她想看看要不要浇水,或者跑去长明庭看看池塘里面的乌龟有没有饿坏了,她最爱那只乌龟了,爬得那么慢,又那么可爱,她经常逗它
她什么都想做
却唯独不敢告诉父亲她的处境,作为一个人质,会让父亲遭受极大的风险,那不如换成她自己来承受吧
她不想再连累父亲一次了,她真的会被他杀掉么?
不一定
到是她自己想死了,等到男子数到三时就算男子没把她杀了,她自己就会将脖子往剑上抹
我也要死了么?妈,天国可还好?
“虚荣,我早已看过你的通缉令,没想到你今日还敢来此,你将快把我女儿放了!”
遥遥的声音从浓雾中传出,围绕着两人的四面八方,没人知道声音从哪个方向来,声音严肃而沉重,无形的威压席卷而来
她的父亲到了
她灰冷的心瞬间崩溃,她现在不敢死了,或者说他不敢当着父亲的面死去,她突然想到父亲看到她血溅当场时脸上的神情的复杂
她也想起了数数年前母亲死去时父亲的悲痛,她看到父亲扭曲的神情,她没见过那么痛苦的悲伤的人
如果父亲没来的话,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死去,像无谓生死的血拼的苍狼,可现在父亲来了,她反而像一只懦弱的需要温暖的羔羊,多么可笑而复杂的感情
“尊麒先生么?我想我们还是别说那么多了,给我钥匙,我便把女儿还给你”
“你想要什么不如我亲自给你?何必你来打开宝库,架着我的女儿又是什么意思?”尊麒声音冰冷,几乎化成霜降在空气之中
“也行,我来取红石,可否劳烦尊麒先生帮我取出?”
“我这可没有红石,虚荣你在说些什么呢?可不像你以前的聪明”
“先生说笑了,我自小愚笨,不懂变通,于是咬定了红石在这,便跑过来了,如今被满朝通缉,无可依靠,还请尊麒大人多多包涵”
“可不是听说你投奔了楚国么,何来无所依靠啊,快把林含放了吧,以她为人质算不得什么本事”
“投敌不曾是虚某的个性,我自小懦弱,自然会挟持人质,确实算不得本事,但是也没办法,这里有没有红石可不由先生说了算,先生如若不愿意取的话,帮我打开宝库便是”男子神色平淡,宛若在聊着家常,却句句逼人
“爸!他杀了于叔!”林含满面泪痕,早已泣不成声,朝着雾气中大喊道
紧接着是一段的沉默,浓雾中的声音愣住了,仿佛是巨大海啸前的退潮,片刻的沉默背后是无尽的愤怒
“你已经变得如此残暴了么?他可算是你的启蒙之师”浓雾中的声音声嘶力竭地怒吼,上牙与下牙的摩擦声久久地绕在耳边“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杀人的技术,封丙级于老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我对不起他,于长封于叔是我最好的老师,他待我如对待亲孩子,他教会我的比谁都更多,杀了他是我一生之过”
“好,那你在干些什么!你真的不怕死了么?你母亲仍在夏安大狱之中,你不觉得今天的事传出去她便会死么?你不怕死!你该不该为她想想?”声音的源头几乎暴怒,一股浓烈的杀意比浓雾更浓,随着声音传递过来,浓郁地几乎凝结成液体,滴落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她也许会死吧,但不是因为我,听政的母皇早就想让她死了,只是缺一个借口,她已经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在狱中被折磨很久了,她应该痛痛快快的死去,今天我便给母皇一个借口,倒是让我的母亲解脱了,这是戌族人的死法,每个人都该痛快地死去,没有人能够给我们戌族人委屈”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的家族都是你毁灭的!”
“先生你作为朝廷的狗就敢和我争辩了么?你的妻子林樱又是怎么死去的?难道不是朝廷害的吗?你又是因为什么困在他们为您精心打造的星宝库囚牢之中?”
“你不配提到她的名字!闭嘴!”
“多说无益,还请尊麒先生交出红石,我便放了您的女儿”男子剑仍架在林含脖子上,说出的话句句铿锵有力
他今日为红石而来,必不会空手而归
“尊麒先生也喜欢玩偷袭了么?”男子随口一说,却并不对着浓雾,反而像是在警告四周任何一个角落
八把细剑突然刺破浓雾,从四面八方刺向男子,剑柄处甚至还带着雾气形成的湍流,化成一个个小小的涡旋,伴随着空气的震荡,袭向前方
八柄剑剑尖之处连起来成了一个圆,圆圈逐渐缩小,圆心就是男子的脖颈,仿佛一念之间,男子就可人头落地
八柄剑最终聚拢在男子的脖颈上,却不能再进一步了,因为架着林含的剑又轻轻的往内压了一压,动脉的血管壁离男子的剑锋仅在毫厘之内
“尊麒大人的晓能—御剑可还是如以前一样令人赞叹不已,如果您出现在楚夏之间的战场上而不是这里,我想,母皇就不会因为连失三城而感到焦躁不已”
“你真的觉得我不敢杀你吗?”
“你不是不敢杀我,可是你不可能舍得杀了你的女儿,我说了,给我红石,我便离去”
“闭嘴!”林含突然爆喝“爸,别再为我牺牲那么多了,别让他得逞,赶快杀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