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2岁的时候,我和我爸爸一起去参加程家的宴会。
那时候姐姐外出留学,家里就剩我和爸爸。
宴会上的人都很有钱,那些男人们西装革履,女人们拎着名牌包包,进了门,我爸爸还对我说:“一定要谨言慎行明白吗?别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此时柳家已经有些没落了,在程家,甚至公司有些困难的李家面前根本不能比。要不是我爸爸力挽狂澜,再加上程家的支持,根本不能在短短几年内将产业做大。
爸爸被程父叫走了,让程亦辰领着我去对面的休息区。
我和程亦辰很不对盘,每次见到都得磕上两句。这次却出奇的安静,到休息区他才跟我说,有一个大家族的人要来宴会,不让我们斗嘴。
“诶呀,傅二少来了,那我可得好好招待你了!”
“程叔叔,柳叔叔。”
我闻声看去,就看见了一个少年,我看他第一眼时,就被他的容貌惊艳了。
他的衣着很随便,普通的休闲装,运动鞋,一张俊脸还稚嫩,眼里尽是散漫与无羁,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这张脸本是冷漠的,可是加上了那股似有若无的痞气后,却显得更加生动。
程亦辰看我呆了,用胳膊怼了怼我说:“这是傅家二少爷傅沐痕,听说很受傅家老爷子的喜爱……啧啧,怎么长的比我还好看呢?”
“傅……沐痕吗?”我念着他的名字,自动忽略了程亦辰的后半句话。
我偷偷摸摸地对程亦辰说:“橙子,帮我一个忙呗~”
程亦辰吓了一跳,忙后退了好几步,边后退边说:“啊,禽兽,咱们还没成年呢!”
我翻了个白眼,“不是,我才看不上你呢,我是想让你把我送到我爸那去,我一个人不敢去。”
程亦辰拍了拍胸脯,随后牵着我的手去向我爸爸那边。
我扯了扯我爸的衣角,露出了一个笑容问他:“爸爸,我饿了,什么时候吃饭啊。”
我回头看了眼傅沐痕,接着说:“爸爸,这个哥哥好漂亮啊,我能和他一起玩吗?”
程亦辰拍了拍手:“妙啊!”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抱住我爸的手撒娇:“好不好嘛爸爸,好不好嘛~”
我爸有些尴尬地看了傅沐痕一眼,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尴尬的说:“那个,傅二少啊,我女儿不懂事,我先带她下去。”然后就牵着我的手,要带我离开这里。
这时,傅沐痕出声了:“没事柳叔叔,反正这件事是我哥在管,我就陪陪她吧。”然后对我说了一句:“还不走?”
我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程亦辰拦住我,“你这是要搞事情啊!你就不怕人家恼羞成怒告状?”
我没有理他,甩开他的手就跑向傅沐痕那边。
他带我来到了花园,我想要牵住他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那痞气完全消失了。冷冷的对我说:“自己玩,没空理你。”说完就离开了。
我一个人傻站在风中凌乱,卑微.JPG
宴会结束后,我整个人出于一种放空的状态,连我爸叫我都没有意识到。
“菲菲?菲菲?……菲菲!”
“嗯……啊?”
我爸爸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不动声色的问我“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此时车已经到家了,我随口说了一句“我先睡觉了”就上楼了。
在之后的几年,我总是有事没事找傅沐痕,尽管他避我如蛇蝎。我却还是锲而不舍的撩傅沐痕。
在我18岁的时候时候,我默默对自己说:“最后一次,如果他还是不同意,我就放下了。”
我拿着我亲手做的蛋糕,乐颠颠的去找他。
他还是在那个车站,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时间,就连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
其实我怀疑过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方便我找到吗?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我打消了,从他那充满冷漠的眼神中就看出来了。他对我真的是不感冒。
我刚要跑过去找他,就看见另一个女生拿着一封信向他走过去,略带羞赧的将那封粉红色的信给他。
我手中的蛋糕不小心掉到地上,有重物的塑料袋落在地上的声音传到了傅沐痕耳中。他偏头看向我,眼里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后被惊讶和欣喜代替。
他欣喜什么呢?
我想,
是因为我终于不打扰他而欣喜吗?
我苦笑,没有捡起蛋糕,转头就往回家的方向跑。
你看啊,柳菲菲。
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你又何必如此厚颜无耻呢?
尽管之前信誓旦旦的说要放下,可当真正实践时,那痛苦是难以忍受的。
刚跑过车站,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我一回头,看见了那曾经在梦里的脸——是傅沐痕。
他用手摸了摸我的头顶,我躲开了。
你怜悯我又有何意义呢?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怜悯我呢?
是……曾经的被追求者吗?
……是啊,曾经。
我没有理他,继续跑。刚跑没几步,就被一只手给带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不喜欢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这么说的。
他轻笑了一声,用手紧紧抱着我。然后又恢复了往常在我面前严肃的模样,“我觉得……”
“我们可以试一试。”
他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我此时还是出于蒙的状态。从我的角度,还能看见他耳朵上若有若无的红晕。
似乎每次和我见面,他的耳朵都是红的,我还以为是天气冷的缘故。这样看来,一切都明白了——他也喜欢我。
这个结论出来时下了我一跳,我怀疑的问一声:“你是傅沐痕吗?”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用手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他口中出来:“你说呢?”
我又闷闷的说了一句:“你不是都收到情书了吗?还来找我干什么。”
他有些奇怪,“没有啊,我什么时候……你说刚才啊,我不喜欢她,刚把她骂哭。”
我笑了一声,他更奇怪了:“你笑什么?”
我摇摇头,紧紧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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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确认关系后,他就天天黏着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按照我姐姐的话来说,应该就是“人设崩了”吧
“菲菲,我告诉你怎么在一星期内减下两斤。”
“好啊怎么减啊。”
“把你的心放在我这里。”
?是心动啊~
咳咳。
他的土味情话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硬是吓得我一愣一愣的。
就这样腻歪了一年后,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白色的人影,看不清表情,见到我时只是诧异的说:“呦,又一个觉醒自我意识的?”
我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又和我说:“……嗯,那就给你一个未来吧!”
眼前出现一幅画面:
一个医生拿着诊单和对面的人说:“你可能没有多长时间了,你的家属呢?”
我突然惊醒,我有一种预感,那个人,可能是我。
我穿好衣服直接去了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医生拿着测验单,脸色越来越不好,像是做了很多的思想斗争,最后对我说:“……癌症晚期。”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然后又听医生说:“你可能没有多长时间了,你的家属呢?”
与我梦中的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家的,回家后又做了什么。
我只记得我给傅沐痕打了个电话,第一句就是:“沐痕,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得了不治之症,你会怎么做?”
电话那边有一瞬间的沉默,“我会一直陪着你,倾家荡产也要给你治病……怎么了?”
我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尽管对面的人看不见:“没事,就是我的闺蜜,她得了绝症,我有点难受。”
“没事,不用担心了,你没事就好。”
挂了电话后,我躲在被窝里,想起刚刚他说的话,痛哭流涕。
我会一直陪着你……
倾家荡产……
他不应该拘泥于这么一方天地。
他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当晚,我拿出手机,给他发了几个字——我们分手吧,对不起。
第二天,我坐在沙发上哭,姐姐从楼上下来后,十分关切的问我为什么哭。
我没有将我有癌症的事告诉姐姐,怕她为我担心,便说自己被渣男甩了,姐姐也没有怀疑,反而开导我,给我说一些鸡汤,不过是毒的……
到了晚上我便和姐姐去了酒吧,在那里看见了李参琛,姐姐一看见李参琛就把牌丢给我,让我帮她打。
我很奇怪,姐姐为什么要找李参琛,在看见姐姐看向李参琛的目光中,我明白了。
姐姐……应该是喜欢李参琛的吧。
就像我喜欢傅沐痕一样。
中途我上了趟厕所,出来后就看见了我此时最不想看到的人。
他看见了我,直接将我拽进怀里,我挣扎无果,便冷冷说道:“傅二少找我做什么?”
他愣了一下,随后不可思议的说:“傅……二少?”
我忍着心里的不舒服,凉薄的笑着:“怎么,我不是已经说了咱们已经结束了吗?您没有看到吗?”
他看着我,有些心痛的说:“为什么?”
我冷笑一声:“不过是玩玩,你不会当真了吧?”
天知道我说这句话时经历了什么!
难过,痛苦,以及……无奈。
他松开我,后退一步:“……玩玩?”
我有些心疼,补充一句:“你每天就知道工作,一点都没有理会我的感受,这样的恋爱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始终不能对他放狠话。
他眼里有了光亮,抓住我的手,问道:“是不是……是不是只要我多陪你,你就不会和我分手了?”
我甩开他的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不会。”
“我不喜欢你了。”
“傅沐痕。”
“我们结束了。”
说罢我转身就走,没有再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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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撮合我姐姐和李参琛的感情时,他时常来找我,我一次都没有看过他。
我怕我看了他之后,我会更加难过。
我决定了,当我姐姐和李参琛在一起了之后,我就离开这里,去到国外,远离爸爸,姐姐和……傅沐痕。
当我要离开时,他们都很奇怪,但都没有过多怀疑,只当我是去散心,叮嘱了我几句就离开了。
我时刻想着,我走了,对我,对他都好。
到国外半年后,我的病情突然恶化,医生们给我的家人打电话,我住了几天院,在我意识越来越模糊时,我看见了一个身影。
——是他。
我才想起来,在填写住院手续时,在监护人号码的那一栏里,我习惯性填了他的号码。
当我再睁眼时,我便发现我的身边围着一群人,有我的姐姐,我的爸爸,我的姐夫,还有……他。
当他们看见我时,一个个欣喜若狂,就连在我眼里最少言的李参琛,眼眶也红了。
我看向傅沐痕,只看了一眼,就匆匆闭上眼睛,不想再睁开。
在黑暗中,他握住我的手,喃喃道:“菲菲,我都知道了。”
我睁开眼睛,直直的看向他,他没有回避我的目光,继续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傻,我要一直陪着你,永远陪着你。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他说的是“要”,不是“能”和“会”。
积攒了半年多的泪水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我起身抱住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他只是轻轻拍我的背,嘴里一直说:“没事了菲菲,没事了菲菲……”
医生们给我检查,看着检查单,一个个目瞪口呆,断断续续的对我们说:“病人……病人是……健康的。”
“什么?!”
我们都很惊讶,按理说癌症不会这么快就好啊?
我再一次哭了起来,泪眼朦胧中,我再一次看见了那个白色的人影,他叹了口气,对我说:“别忘了,你欠我两个人情了。”
我又抱住了傅沐痕,看着那个人影,无声的说了句谢谢。
在我12岁那年,你惊艳了我的眼,在生命的尽头,惊艳了我眼的,是你。
……
没错,我还是没有写婚礼~
没错,天道就是这么任性!让她病好就让她好!
<(‵□′)>豪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