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师太点点头：“若我师兄无云在此，他应能读全。我们三师兄妹，大师兄擅攻，二师兄攻守兼备，我善守，这可能也是他来这里的原因。”
“我只知道，他的复仇不是杀了仇人这么简单，他的计划里似是天下为棋盘，复仇只不过是最后的数子验胜负而已。”
“哦，以天下为棋盘？”鬼镜先生诧异了。
“难道他要助随国统一天下？”
“他有此心不难理解，毕竟他是宁王的儿子，当年宁王燕繁也有统一天下之心，这才让应王警惕，借宁王猜忌楚几，挑拨介中关系，终让宁王逼反楚几，应王又借兵楚几乘机推翻了宁王，从此十几年来坐稳了天下盟主的位置。”缺月师太点点头。
“自老应王熊槐去世后，新应王熊斯年轻气盛，生活奢华，朝政中摈弃老臣，连储先都退到幕后，名为升官加爵加赏，实为半闲赋，他宠幸之臣皆是听话不敢忤逆的人，用他们来治理朝中，这二年来，国力已不如从前，各国已是各怀心思。”缺月师太道。
“是啊，这十几年来，在应王的号令下，各国征战不多，除了五年前，应联合随，常，简，陈等国攻打南越外，天下再无大的战事，各国的国力都增强得很快，尤其是随国。”鬼镜先生道。
“神木山和我们天微谷本领最强的弟子又全都分布在各国，这恐怕是一百年来各国人才和物力最盛的时代，水盈则溢，几个强国争霸之心前未所有，天下这一番争斗看来已经不可避免了，或真有一方胜出统一天下也不是不可能。”鬼镜先生叹道。
“天下谋略出神木，神木山天目先生的谋略睥睨天下，自是无人可及，他辞世后，最厉害的弟子二龙三虎四豹全部在各国，这个燕缺又凭何能以天下为棋盘呢？”他又似自言自语道。
“他算是天目先生的关门弟子。”缺月师太答道。
鬼镜先生有点意外：“哦？”
“天目先生去世前的几年都在外云游。而这个刀无劫陪伴在他身边一年半时间，去至他去世，而他的遗体也是刀无劫安葬的。”
“哦，原来如此”
“但不知道为何，天目并未正式收他为徒。”缺月师太又说。
“那又是为何？”
“这部份被他隐藏起来，我并没有读到。”缺月师太摇摇头。
“如果是天目的高足，本领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他可有本事超越他的几位师兄，尤其是两位手持玄龙石的师兄。”
缺月师太点点头说：“这尚未可知啊。这两位可是名扬天下的谋士，想当年天目先生偶得天外飞石，刻成一红一黑两块牌，红石刻成炎雀称之为炎雀石，黑的刻成黑龙称之为玄龙石，后又用隐山的闪铁和天佬山苦木刻成二个虎牌四个豹木，分别赐给他的六个弟子。”
“玄龙后被天目先生自己被分成龙首龙尾两块，分别赐预他最得意的大弟子储先和三弟子白令，世人都说得二虎四豹者可窥天下，炎雀玄龙得一者便可垂手天下，果然储先和白令让应国和随国成了诸国中国力最强者。”
“我也曾有机缘问过天目先生，为何不把炎雀和玄龙分别赠给储先和白令，而是要分玄龙为二。”
“想是他们俩人天赋极高，工于谋略，但胸中格局并未到天目先生所设的俯看天下的境界。”鬼镜先生道。
缺月师太点点头说：“正是，天目先生说白令虽天资极慧，但他性格偏激，所谓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胸中格局还不能容天下；而储先天资不输白令，且他知进能退，性坚能忍，尤擅长布局和谋略，但遇事要筹谋再三，所谓的叩桥不渡，过于谨慎也容易失去先机。”
“两人所习各有专攻，本事互有长短，既强于诸师兄弟，又无法独授炎雀，故只能分成二块，各授其一。”
“天目先生知人识性的本事也是天下无双，只是不知道那炎雀最终又授给了何人？难道是这个年青人？”鬼镜道。
“天目先生最后三年一直云游在外，希望能找到能授炎雀的人，传闻最后仙逝在常国的良山。”
”三个月后一个年青男子把天目先生的遗物送到神木山，但遗物中并没有炎雀牌。天下的说法很多，有说他找到了一个才品俱佳的人，把炎雀授给了他；也有说没有这个人，炎雀是他逝去后被人盗走的，那个男子很可能就是盗贼。近年来，冒充拥有炎雀牌的人很多，多是沽名钓誉之徒，所以现时天下已有共识，天目先生并未授牌给人，炎雀牌是被人所盗。”
“这个年青男子便是这个刀无劫吧？”鬼镜先生转头问缺月师太。
缺月师太点点头，“正是他。”
“此人天资极聪慧，心如磐石，沉谋重虑，就凭他能冲破六隐阵，也表明他决不是池中之物。”
“统一天下只是他的第一步，第二步便是推翻随国光复宁国。”缺月师太叹道。
“如果随国统一了天下，他还有能力再推翻随国？”鬼镜先生沉思。
两人对看了一眼。
“煽动父子、兄弟反目仇杀。”
“掌握兵权，收拾残局，拥兵自立。”
这一刻他们都猜出了刀无劫的策略。
“我们可要劝止他？”缺月师太轻叹了一声。
鬼镜先生不语负手凝视着远处，那里云如滚滚巨浪般翻涌，阳光在云层中时现又时隐，阴晴不定。
良久。
“天微谷的规矩是不干预天下朝政。”
“如果我们干预刀无劫推翻随国，那么我们当年是不是应该干预楚几和白令反宁国？”
“就凭我们俩的单薄之力又能干预这天下多少事？”
缺月师太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俩在谷中潜心教人心法，既是我们俩的心愿，也是希望多些人才为天下百姓造福。”
“朝堂之事，我们无心也无力。”
鬼镜先生点点头。
“这两年天下强国都蠢蠢欲动，兵戈相见，已经不可避免。”
“仗打得越久，老百姓越苦。”
“我们能做些什么？”缺月师太问。
鬼镜先生摇摇头。
“天有天道。天道轮回，又岂是我蝼蚁之辈能挡的。”
“只盼天下早日太平，老百姓早日过安生日子。”
“刀无劫答应我不滥杀无辜。”缺月师太说。
鬼镜先生点点头。
“如此最好。”
缺月师太又叹了口气。
“可是，当天下为兵马踩踏的时候，又能多少无辜生灵能够保全？”
这时候，一阵疾风吹过头顶的松针，发出簌簌的声音。
远处的簇簇云团随着风快速变化着形式，在天边如浪涛一边的翻滚。
“恐怕真是要变天了。”他对缺月师太说。
他的神情凝重。
这句话又似乎是对天边涌动的云说，或是对着云外的天下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