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一个崭新的不锈钢托盘，选了几样饭菜，来到自己的桌前坐下来。他这一桌还有三位副局长、两位办公室主任刘伯忠和李小为。郎局长笑着对办公室主任刘伯忠道：“老刘，这食堂变化很大哇。”
刘伯忠笑了笑，嘴中正嚼东西，没有说话。
副局长李德玉盘中的食物刚好吃净，正想起身再选些别的东西，见郎局长说话，道：“大家都说您郎局长慧眼识金，用了一个人才，叫咱们食堂大变样。”
郎清山送进嘴中一口菜，还没来得及咀嚼，听李德玉说这话，停了下来，奇怪问：“我识什么金？”
桌上几个人都笑了，李德玉向一边努下嘴，道：“您点的大将来了。”
郎局长抬头见范德好笑呵呵地腆个肚子走过来。
范德好见局长身边有个空座，一屁股坐下，微笑道：“郎局长，咱们食堂伙食就按这个思路发展，不知您还有什么指示，我们好再一步改进。”
郎局长听范德好如此一说，便明白了刚才副局长李德玉所说的话以及大家为何要笑，他们都以为是他这个局长钦点老范抓食堂。想起那天与办公室主任刘伯忠的谈话，当时不过是“比如”那么一说。这个“比如”人家就以为他是有了意见，里面真是太微妙了。他不由得瞥刘伯忠一眼，见他没有瞅自己，正低头吃饭。
刘伯忠虽不抬头，却觉出郎局长正在瞅他，可他不能去接这个话茬儿。刘伯忠心中有数，局长那天虽就是一个“比如”，可你要是不照办，局长就可能对你有想法，怎么的，我举出具体的例子你还不懂？现在虽是照办了，这老范局里的老人都了解，那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搞得好尚且可以，一旦出了纰漏，郎局长会以为我不过是“比如”一说，你能把责任往他身上推？所以，这样的事儿还是不吱声为好。
郎局长咽下口中的食物，见范德好在等他指示，点头道：“不错，不错，我看大家吃得挺高兴。不过我还是有个建议：咱们的伙食以吃好为原则，不能浪费。我注意到一些同志盘子里吃剩下东西不少，白白扔掉真是可惜，况且我们的伙食费也不多。现在每人一个月自己交10元，如果每个人再多交10元，也不显多。伙食费增加了，局里压力小一点，大家也会珍惜，你说是不？”说到这儿，郎局长又瞅了眼刘伯忠，道：“老刘，我这个建议你们商量一下？”
刘伯忠见局长点他的名字，马上抬头道：“好的，好的。”他扭头对范德好说：“老范，局长这个意见非常重要，这么个吃法非得超标不可，咱们马上落实。”
范德好呵呵笑道：“没问题呀，局长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办好。”
范德好和食堂的工人忙活半天，肚子早就饿了，起身拿了一个托盘，夹几样菜、两个馒头，又盛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走到一个饭桌前坐下身来。一桌的同事见新任的饭头儿与自己共进午餐，都主动搭话。
牛大锤道：“跑跑，你真是我们局冉冉升起的一颗老星，人才呀，以前为啥没人发现呢？”
范德好嘿嘿一笑，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牛哥，我虽没你岁数大，也不想管这么多事，可局长点名没有办法。”
桌上又有一个人道：“老范，你工作这么出色，明年竞聘副处长应该是没有问题。”
“净瞎说，嘿嘿，我不过多干点事。”老范虽是这么说，心中还是美滋滋的，暗说：我这人按能力，别说是一个副处长，干个处长都绰绰有余。
刘友道也坐在这个桌子上吃饭，别人说话他一直不插嘴，等别人不说了他道：“跑跑，咱们这么吃伙食费怕不够吧？”
范德好伸伸脖子，咽下嘴里的馒头，又喝了一口豆腐脑，啧啧嘴，道：“道道你说得太对了，刚才郎局长对我说，局里资金有限，要每个人多交10元，要不真不够。”
范德好话音刚落，桌上几个吃饭的人全都不愿意了。
有一个人吃完饭，起身用筷子指着范德好，道：“饭头儿，你可不能掏我们的腰包来拉你自己的选票。不花大家钱，能让同志们吃好，那才是你的真本事。交钱你掏吧，我可不交。”
范德好没想到大家会是这个态度，争辩道：“不多，一个月才20元，两盒烟钱。”
“你说这是什么话？眼下多少单位中午饭一分钱不交，那才叫福利。你们办公室干什么吃的，为何不给大家谋这个福利，还要从个人兜里掏钱？”
刘友道吃完饭，起身去送盘子，一手拍着范德好的肩头，道：“跑跑，你以为这饭头儿就这么好当？要再收大家的钱，准会被骂个狗血喷头，你信不信？”
范德好道：“道道你净瞎说，有这么严重？那你给出一个道？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刘友道诡秘一笑，道：“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办好了这办公室副主任就是你的，李小为就得滚蛋。”说罢，拍了拍手中的不锈钢盘子，洗碗去了。
老范是一个聪明人，心说：道道说得对，看来，这钱万万收不得。不行，我先赊点贷，然后再想办法……
刘友道洗完餐具又转身回来，对范德好道：“跑跑，晚上，‘詹黏黏’的同学请客，叫我们几个都去，你、我、大吹，还在聚贤楼，到时我给你出个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