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灰和碱水快些拿来。”陈絮的额头上因为紧张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里有。”莲妃挖了挖炉子里的炭灰还有混合好的碱水就急忙送了过去。
“淑华姑姑，绿豆和金银花还有甘草煮在一起，帮我煎一碗出来。”陈絮擦了擦汗转头对淑华说。
“是。”淑华是宫里的老人，做事比较稳重些。
徐艳如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宫门外的脚步声也在慢慢逼近。
“糟了，是皇后，你快带徐答应去侧卧。”莲妃瞄到皇后的锦袍，强装镇定的不敢停下手中动作。
陈絮一把抱起徐艳如去了侧卧，莲妃这才放下心来。
“哟，妹妹，怎的这里好大一股血腥味？”皇后用帕子掩着口鼻怪模怪样的说道。
莲妃先是不言，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药箱。
皇后拖着长裙姿态傲慢的轻笑一声：“这宫中什么样的御医没有，还要莲妃这么操劳？怕是要弥补些什么？”
皇后见莲妃还是不做辩解，这下可急了，拽着莲妃的衣袍说道：“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让你如此沉默寡言，倒不如让本宫来替你揭晓。”
皇后一声令下，手下的人全都涌进了宫中，不由分说的开始搜查。
只见莲妃突然站起微微福身说道：“拜见皇后娘娘，若是有什么疑虑的倒不如请皇上来审查一番，如何？”
“本宫是皇后，有自己的做事方法，用不着你来指指点点。”皇后闻着血腥味越来越浓重，心里十分肯定她中套了。
莲妃本想转身就走，可是她的大袖中突然落下一方丝帕。
她惊慌的想要捡起丝帕，却被皇后抢先一步。
“原来你真的做了如此恶毒的事情？难怪激我让我去请皇上，好啊，你这个毒妇，本宫要昭告天下让你身败名裂。”皇后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莲妃。
莲妃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扯着皇后的锦袍说道：“不要啊，皇后娘娘，放我一马好吗？那个贱蹄子是她太过分了。”
皇后朝着旁边的婢女不知道说些什么，拉起跪在脚边的莲妃说道：“妹妹啊，你我位高权重，碾死一只蝼蚁易如反掌，只要你坦白告诉我，我就不告诉皇上。”
“真的吗？吓死我了，那个贱蹄子被我拉去私刑了，你看地上那滩血就是她吐的。”莲妃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边的布擦了擦地面。
“妹妹还真是手段狠辣啊！本宫佩服。”皇后懒得看地上那滩黑血，因为那是她的杰作，自然是知道的。
“皇上驾到。”莲妃正在擦地的动作顿在此刻，眼中的泪珠不可置信的流转着。
仿佛正在质问皇后为何骗她，皇后的眼睛躲避不及，皆是得意。
“拜见皇上。”莲妃的手上还拿着破布，眼圈红红。
“放肆，宫中竟然有嫔妃动用私刑？”皇上的目光聚集在莲妃手上的血渍。
皇后走至皇上的身边说道：“皇上，妹妹只是一时冲动，伤害徐答应都是她不理智的行为，还望皇上不要剥去她的妃位啊。”皇后表面在为莲妃说话，言外之意就是在说莲妃是个妒妇，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
莲妃听着皇后的控诉，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哀怨的低着头，不肯抬起。
工整的发髻也被弄的凌乱不堪，显得凄惨悲怆。
“莲妃，皇后说的是你吗？”皇上的问句倒不如说是个肯定句。
“皇上信皇后还是信臣妾？”莲妃缓缓抬起头痛心疾首的问道。
皇上唇瓣轻启：“朕相信事实。”
莲妃挺直的脊背再次颓废了下去：“徐答应是我抓来的，我动用了私刑。”
“最毒不过妇人心，莲妃还真是恶毒啊。”皇后气急败坏的走上前去踹了一脚。
莲妃呆跪在地上被踹的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来人，莲妃残害宫妃，押入天牢。”皇上不敢看此时的莲妃，他不敢相信年少的一眼定情的女子居然是这般恶毒。
此时的莲妃秀眉紧皱，听到皇上的话又莞尔一笑，唇齿间的血渍沾染的意外美艳。
皇后看着莲妃的被人连拖带拽的带走了，心中的欢喜没有加深，倒是心痛了几分。
——天牢
“莲妃，你当真情愿将自己的一生奉献在这天牢里？”皇后隔着牢门看着里面发丝凌乱的莲妃。
“鸳儿...”坐在稻草上的莲妃轻启朱唇轻轻喊了一声。
皇后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了，又被她压了回去。
她不停的调整着呼吸说道：“你根本不配叫我的闺名，赵巧莲，你就是个毒妇！”
赵巧莲抱着双膝嘟嘟囔囔的说道：“鸳儿喜欢秋千，喜欢吃甜的，喜欢什么我都记得，特别是你一入宫就在我的耳边跟我说你一眼就认定了皇上就是你心仪之人。”
“是啊，我就是喜欢皇上，你不也是？若不是你害了我的孩子，我与你会是这般情形吗？”皇后不顾形象的失声大喊。
她一直视若珍宝的的姐姐竟会做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是啊，姐姐我做错了。”赵巧莲哽咽的胡乱抹着眼泪，她缓缓转过身背对着皇后说道：“明天记得带来鸩酒，我好久没有喝酒了。”
“你一心求死是吗，那我便如你所愿。”皇后拂袖而去。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阴谋错了，错的一塌糊涂。
因为赵巧莲毫无求生意识，一点也不好玩。
——凤鸾宫
“百合，明日去慎行司取鸩酒赏给莲妃。”皇后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杯中茶水洒了不少。
“需要请奏皇上吗？”百合小心的探询道。
“无需，一个犯了宫规的女子我还是可以处决的。”皇后放下手中的茶杯，紧张的咬着手指。
她小时候只要一害怕就会咬手指，所以她的指甲总是坑坑洼洼，需要不断的修剪。
总是很难留下指甲。
“娘娘，你明日真的可以吗？”百合看着眼前从未神情怪异的皇后担忧的问道。
“本宫乏了，明日再说。”皇后自顾自的走向了床榻。
辗转难眠，一闭上眼睛就是双腿间的血渍还有莲妃口吐鲜血在她面前的样子。
她将头埋入被子里无声痛苦，不停的擦着眼泪，不停的流出眼泪。
周而复始，眼睛红肿不堪。
——次日
皇后起了个大早，抑或说是她并未睡着罢了。
“你可准备好吗？”皇后看着牢笼里的女子坚定的在问了一遍。
“准不准备好，我都要喝不是吗？”赵巧莲的眼睛总能看透一切，她看出了皇后哭了一夜，即便在重的胭脂都盖不住。
皇后并未说话只是冲着后面的人说道：“来人，把门打开。”
“是。”赵巧莲听着钥匙的声音似乎在为她的死亡奏响哀曲。
“我还有一个愿望可以说吗？皇后娘娘。”赵巧莲眼里盛满死前的最后光亮。
让人一看就沦陷了下去。
“百合...”皇后本想叫百合拿出赵巧莲平日里最爱吃的马蹄糕，可是却被赵巧莲的一个深拥吓坏了。
赵巧莲细闻着皇后身上的淡香，满意的说道：“皇后还是喜爱桃花，日日桃花沐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你...”皇后还未反应过来赵巧莲便缓缓跪下。
磕了个响头说道：“罪妇赵巧莲预祝皇后娘娘与皇上举案齐眉，相伴相随。”
赵巧莲一口将鸩酒喝了下去，死前的她还是含笑的。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拉着皇后的裙摆说道：“姐姐真的真的很爱鸳儿...”
皇后慢慢蹲下，浑身颤抖的探了探赵巧莲的鼻息。
心脏骤停，她真是死了，嘴边的鲜血流在地上流出了好大一摊血泊。
皇后拿起赵巧莲手上的血书：
鸳儿，吾是汝姊，女有娠姊自喜。
姊未尝欲害汝，姊素愿福。
爱卿姊
皇后看着短短几行字早已是泪流满面。
她抱起躺在冰冷地上的赵巧莲坐在稻草上一摇一摆的说道：“姐姐，你可记得你也是这样摇着我入睡的？今天你睡着了，我摇着你睡。”
陈絮此时也买通了门口的侍卫慌忙的走了进来。
入眼看到的是皇后抱着赵巧莲坐在稻草上，赵巧莲死的很安详平和，毫无挣扎之意。
“拜见皇后娘娘。”陈絮隔着牢门说道。
皇后此时眼里只有赵巧莲自是不会理会外人。
“皇后娘娘，皇上才是害了你腹中子的罪魁祸首。”陈絮不顾一切一定要将事实说出来。
“你说什么？皇上才不会，皇上不会的，姐姐也不会，我原谅她了，可是她再也醒不过来了。”皇后一边哭着一边癫狂的说着。
“娘娘可记得你刚怀上孩子皇上送你的枕头吗，里面全是麝香粉填充的。”陈絮再次说道。
皇后轻手轻脚的放下了赵巧莲匍匐的爬到陈絮面前抓着牢门的铁杆说道：“麝香？麝香？皇上！皇上！”
“若是你不信就去玉芙宫的柜子里找到你失踪已久的枕头你就知道了。”陈絮看着眼前狼狈的皇后第一次生出了怜悯之心，虽然莲妃生前让她严防死守什么都不要说。
可是她不想皇后成日活在幻觉里浑浑噩噩的，对错的人付出了毕生的热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