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西南部,亚利桑那州的沙漠上空,高度8000英尺,两架塞斯纳172单发螺旋桨飞机正一前一后结伴飞行。
郑嘉琰心情大好,今天是他第一次转场单飞,任务是独自驾驶飞机从航校基地DEER VALLEY机场飞往210海里以外的PALM SPRINGS机场。
天气一如既往的好。湛蓝的天空中,零星的飘着几朵白云,如同一个顽皮的孩童,随手抛起一把棉花,散落在一层不染的空中。太阳已经升起,阳光从侧后方照进驾驶舱,让一切显得生机勃勃。
郑嘉琰用事先商量好的无线电频率123.45,跟飞在他前面的死党杨懿聊起了天,这种奇怪的频率,官方是不会使用的,于是波道里只有他们两个。
“你现在速度多少?”杨懿问。
“90节。”
杨懿吁了一声,“每小时90海里,才160多公里,真是蜗牛速度,要不是有顺风,我底下那辆车都快超过我了。”
“他超速了。”
“我们要不要飞快点?”杨懿怂恿道。
“OK,速度100。”
“COPY,CAPTAIN ZHENG,SPEED 100。”杨懿用英文回答道。然后他特意没有松开驾驶盘上的发话按钮,让郑嘉琰能够听见他前推油门杆,螺旋桨加速转动的声音。
郑嘉琰心领神会地如法炮制。
“你现在什么位置?”杨懿问。
“离前面的BXK导航台16海里。”
“我在你前面10海里。”
“间隔正好。”郑嘉琰说。
“前面有所学校,我准备从它上空飞过,去跟同学们打声招呼。你别跟丢了。”
郑嘉琰没有回答。杨懿等了一会儿,又说:“我们飞快点,早点到,就可以多飞几个起落。”
还是没回答。
杨懿感觉哪里不对劲,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发现是螺旋桨的声音变小了!他检查自己正前方的飞行仪表,螺旋桨转速正常,空速102,没有减速。他警觉地摘掉耳机听了两秒钟,一切正常。
那么,变小的螺旋桨声音只可能来自耳机里郑嘉琰那边!
“喂,你搞什么鬼?干嘛减速?”杨懿问。
耳机里一片静默。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杨懿心头,他大声问:“郑嘉琰,听得到吗?听到请回答!”
郑嘉琰终于说话了,“我发动机失效了。”
无线电波道里一下子安静得可怕,仿佛时间都停滞了。郑嘉琰骂了一声“SHIT”之后,便把手移开了发话按钮,这样杨懿就更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感攫住了。
比他更感到恐惧的是郑嘉琰,那感觉就像挨了一记重拳。
他一边重启发动机,一边朝机舱外快速扫视。如果重启不成功,他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机场,一根废弃的跑道,一条没车的公路,或者一片平坦的草地。然而在这块半沙漠地区,放眼望去全是光秃秃的砂石地,上面是乱石、小山坡、电线杆和巨大的仙人树。塞斯纳172飞机性能再好,也不可能安全降落在这种地面上。
他切换到无线电应急频率121.5,用英文通告自己的情况,“Nuonan721, engine failure, position southeast of BQL, 33miles, heading 310, altitude 7800ft, descending.”
在播报的最前面,郑嘉琰加了“Mayday, Mayday, Mayday”的前缀,表明自己遇险,那是航空英语中代表最高级别险情的专门用语。同时,他在应答机上挂出了7700的遇险编号。这有助于别的飞机识别他的位置、高度和航向,做必要的避让,同时腾出遇险飞机可能使用的空域。
杨懿听见了郑嘉琰的遇险呼叫,语速适中,语调平稳,心中不禁暗暗钦佩,这让他自己也不如刚才那样紧张了。他在121.5波道上直接用中文讲:“嘉琰,你专心控制飞机,我负责你的无线电通讯。你试过重新启动吗?”
“试过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附近有没有机场?”
“没有。”
“其他适合迫降的场地呢?”
“也没有。只有一个水库。”郑嘉琰说这话的时候,想到前不久刚看到的NTSB(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发布的一份报告,他们对通用航空上单翼飞机在水上迫降的调查表明,生存率为8%。自己驾驶的飞机就是上单翼,机翼在机身上面。
“你准备落水上吗?”杨懿问,语气中透着焦虑,“那太难了。”
“我别无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