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郭风华几乎每天都要去赶一趟晨戏,但是总要带着一张斗笠,跟来回几个接客小生也混熟了,但是愣他怎么套话,也没有套出任何“好酒”的消息,这让他着实头疼。
但越是隐藏的深的东西,就越有保护的价值,也更有发掘的价值。
一天,他照常来到杜仙楼,楼内大厅四下无人,显然是来的太早了。
还是往常的那个接客小生,他对郭风华已经有了印象,便凑着笑脸过来道:“客官您又来了,稍等,我这就去端好酒来。”
“慢着。”郭风华开口道:“我都来你们这快一个月了,你怎么还瞒着我呢?”
这接客小生先是一惊,后捧着笑脸迎合道:“我们对贵客通常都是毫无保留的,只要您点酒名,那我们是一定有好酒的。”
“那我要是想喝擂台上的酒呢?”郭风华单刀直入道,说着还摸出了一锭银子。
接客小生一愣,但转而又笑盈盈道:“那自然要看客官实力如何。”
“当真?”郭风华又摸出一锭金子,道。
“当真。”接客小生脸上的笑容转而灰白了一些。
“就没有别的办法?”郭风华又摸出一锭拍在桌上,道。
这一锭磕在桌子上的声音丝毫不清脆,反而有些沉闷。
接客小生捏起这锭钱掂量了几下,先是一笑,转而又阴沉着脸把三锭钱都还给了郭风华道:“没有。”说罢便扭头走了。
他知道这锭铝只要自己拿到手,那后半辈子就不用发愁了,但他同时也知道,自己若是在那擂台的酒上犯丁点错误,这钱他也是有命拿没命享,况且他也不愿意陪一个亡命之徒多浪费口舌。
郭风华微微摇头,看来自己不得不出手了。
没过多久,杜仙楼的大厅又聚集了许多客人,比以往的都要多,甚至那些身穿丝缎玉衣的商贾贵族们都甘愿站着喝酒看戏。
主持见状也赶紧上台张罗,生怕怠慢了。
“今日我们直接上戏,老规矩,不论输赢,不论规则,不论生死!”他高声道。
只见大厅最东边,红柱子下站着一个小男孩,样貌约有十五,但其神色丝毫没有稚嫩之气。
郭风华有意的的盯着这小男孩,会心一笑。
这男童的眼神之中,似有斩断世间万物之锐利,斩断无数心灵之锐利。
而这男童也从人群中看了郭风华一眼,同样会心一笑,他并没有看到郭风华的脸。
这男童缓缓走上擂台,从步伐来看,并非习武之人,看来是另有乾坤。
而紧接着大厅之中的烛火好似被人同时吹灭,虽说是大早晨,但屋子里显然是有了一些暗淡。
正在众人惊讶之时,一个老者出现在了擂台之上,
是走上去的?是跳上去的?没有人看到。
这老者仿佛就是在烛火闪烁间就站在台上了,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了他的气息,也没有人任何人看清楚了他的身法。
“内力竟如此深厚......”郭风华小声说道。
“竟然......竟然是他!”一个酒客率先惊讶道。
“‘七星尊’.....”另一个穿着华丽酒客也站起来道。
紧接着第三个看起来不像是正道人士的大汉猛地抓起他的衣襟,恐吓道:“你小子没看错?”他睁大眼睛。
这衣着华丽的酒客也是吃了一惊,颤着声道:“不可能看错的,你看他的手杖!”
这大汉丢开他,转而猛地看向擂台上的老者,只见这老人拄着一根拐杖,这杖上镶着七颗璀璨的绿松石,呈北斗七星状排列。
“七星仗......章北行?!”这大汉惊声道,而后酒也来不及喝,屁滚尿流的跑了。
有传说云:“你行走荒野,迷失了方向,就抬头看看天,看看天上那璀璨的北斗七星,朝着它走,你走的足够远,就可以找到有人烟的地方,继续前行,就可以看到一座道观,这道观名曰‘七星观’,其观中高手如云,其观中高手剑招暗藏天道之剑意,并不干涉武林中事,但凡他们下山,只会为了替天行道,尽斩人世恶俗。”
但这老人面前的男童丝毫不为之所动摇,也只有他不会为之动摇,他已见识过太多高手大能,他也见识过太多吹捧浮夸,他只相信一个人打不过四个人。
忽然,就在擂台主持措手不及之时,大厅的烛火一时间全部点亮,整个会场又再次光亮了起来。
随着烛火点亮的,还有那台上的另外四个蓝衣客,这四个蓝衣客都带着一柄刺,这刺四棱四刃一尖,通体透亮,似薄冰,似琉璃。
“水晶刺......大内的高手也来了!”一个识货的酒客仰天痛饮,抛杯道。
这些个蓝衣客的来头几乎九成的江湖人士都清楚,他们也都见过或者听说过五年前栾府的惨案,说是有风声走漏称栾举人私通东瀛人,欲引倭寇踏足中原土地以夺取朝野,但消息还未走露一日,当天夜里,栾府的人,上及栾举人下至丫鬟伙夫,皆一夜消失,连一根头发,一片衣物都没有被发现,就这么没有了,在整个栾府上下唯一被发现的只有一柄断掉的水晶刺和一页字:
”贼子必诛。“
本来应该是人声鼎沸的时刻,但在场的没有人敢多说话,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那男童轻步上前,行了一个官礼笑着道:”章真人今日怎么亲自挪玉步下山了?“
”老朽只是想来喝杯酒罢了。“章北行道。
“巧了,本官也是来求一杯酒。”这男童话音刚落,为首的那个蓝衣客便出手了,只见他一记刺击正对章北行眉心,而身后的另外三个也接连出手,分别刺向章北行哑门,章门,膻中三大死穴。
眼见就要得手之时,这老人的身影又一闪烁,使得四个蓝衣客扑了一空,紧接着那男童就被踩在脚下。
章北行用杖碾着男童的头顶,道:“老朽无意伤人,请认输。”
这四个蓝衣客显然也乱了阵脚,生怕这男童出什么事情,握着手中晶刺冲了上去。
“可悲......”章北行微微叹了一声,同时右腕运力,势要使其夭折。
明亮的大厅中,众目睽睽之下,并没有泵飞的猩红,也没有厮杀的擤气,只有四下清脆的断裂的声音,和落木坠地沉重的音色。
只见那四柄精磨水晶刺应声断裂,没有了刃头。
无人看到何人出手,但从那被死死钉在墙上的七星杖来看,是被一种白色的片击飞的,是杜仙楼破碎的酒杯,一枚碎瓷。
而就在众人的目光凝聚在被钉于墙中七星仗之时,酒不见了。
好似渴酒的恶鬼渗入了大厅中,捏碎了杜仙楼的酒杯,击碎了四柄水晶刺,钉死了七星杖,同时夺走了绝世好酒,若不是如此的话,何人能有如此的功夫?
连章北行也忍不住震惊起来,整个人愣住。
若是方才那一记碎瓷击中的不是七星杖,而是自己的咽喉,怕是自己也要饮恨当场,且他也毫无察觉。
而四名蓝衣客也连忙扛起台上男童消失在人群中。
傍晚,郭风华又回到了赵南天的屋中,怀里还揣着一小瓶酒。
赵明矾此时也在屋中,他要照顾赵南天的腿伤。
赵南天见状也是不怀好意道:“郭老弟,你不老实啊,怎么还当起扒手的勾当来了。”
郭风华也是笑道:“那老板您看我这瓶酒能值多少钱?”
赵明矾不闻不问,点燃了碟中的黄酒,手抓着火抹在了赵南天腿伤的断面上。
“那得看这酒香不香了。”赵南天接过这瓶酒,打开盖子闻了一下。
但赵明矾的眼神突然充满了杀机,一把抓过这瓶酒,盖上了盖子,怒道:“这酒不能喝!”说罢死死瞪着郭风华。
“你居然想恩将仇报!”赵明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