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说走就走,黑虎真君左手袍袖卷住大头娃娃,右手袍袖中青光闪出,人已站在青光之上,“唰”的一声,消失无踪。
那边何姑娘也将腰上的宝剑望空一抛,人已跳将上去,“唰”的一声,衔尾而去。
落不同无奈的望望远处蒙蒙发白的天际,紧紧腰上的麻绳,迈开大步……。
“唰”的一声,黑虎真君突然又出现在落不同的身前,一双寒光四射的眼眸盯着落不同半晌,盯的落不同浑身发毛。
“前辈……何事?”
“你的掌门令符不会是假的吧?”
“当然不是!”落不同挺胸抬头,收腹提臀,尽力摆出一派修真掌门的气势来。
“稀松平常,真是稀松平常,虽然这几年蜀山派不行啦,几百年前也是大派不是,老夫还记得当年千鹤居士威风凛凛的模样,仗剑斩魔头,哪怕后来持长生剑……嗯,那模样也是威风凛凛的,怎么你现在稀松平常的很呢?你不会告诉我,你连御剑也不会吧?”黑虎真君摸着光光的下巴直摇头。
御剑,是落掌门心中挥之不去的痛。
那种强忍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还要故意装作坚强……。
你懂的。
“也罢,老夫就受累带你一程。”黑虎真君叹口气,用袍袖卷住落掌门,飞向贤达镇。
百里之路,转瞬即至。
已在院中焦急徘徊了一夜的中年武师张大哥,见空中一下落下四人,不由有些茫然。
何姑娘轻声介绍黑虎真君如何收得鱼妖,张大哥虽不是修真之人,也听说过龙虎山的威名,当下执礼甚恭。
黑虎真君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讲:“老夫不是拘泥俗礼之人,你也不必拘谨,快,接下来想如何呢?”
落不同望向何浅碧,何浅碧望向张大哥。
张大哥只能咳嗽一声:“我们……原本想着让鱼妖在这里吓唬吓唬王公子,因为何姑娘……的师父说,非人修真一般都会成妖,而妖一定是比较吓人的,但是,”张大哥扭头看看黑虎真君旁边萌萌哒大头娃娃,咽了口唾沫,摇摇头,“不过,它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吓人。”
黑虎真君哈哈一乐:“不要紧,老夫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三人异口同声。
“这王家收租的谷仓在哪?”
“谷仓?”
“这个鱼妖可是非常能吃的,哈哈,老夫觉得喂饱之后再带回山去,能省一顿是一顿,哈哈哈——。”
………………
天色已经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王家公子此时在床上正做着美梦:一个傻小子,随便捧一捧就晕头转向,一文钱没花,就颠颠的跑去办事了,呵呵……,不过功夫还马马虎虎,比狗屁枪棒教头强多啦……。
此时,王家从上到下几乎都在熟睡,即使有几个值夜的护院,在中年武师的引领下,四人也完美的避开掉。
片刻之间,四人就来到偏院的谷仓,不得不承认,王家,确实是这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单收租的谷仓就有五个,高五丈,围五丈,一个里面就是上千斤的稻谷呀。
谷仓旁边,还有三间瓦房,里面屯着腊鸡,腊肉,熏肠,大豆,米酒等等一些食物。
张大哥挠着后脑勺问:“它——就是这个鱼妖,它吃什么?”
“只要是吃的,它什么都吃。”只见黑虎真君将萌萌的大头娃娃放在身前的地面上,对着谷仓一指,那大头娃娃两眼放光,“噔噔噔”就扎进去。
腊鸡熏肠的香味,让落不同的肚子又“咕噜”了一声。
黑虎真君疑惑的看向落掌门:“你的掌门令符不会是捡来的吧?老夫还从未见过修真的人会饿。”
何浅碧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张大哥帮着解释:“男人嘛,有时会饿的快一些。”
落不同涨红了脸,心中暗暗埋怨白无生三个月来的伙食。
“不过,偶尔吃一点也无妨,尤其是无事可做干等的时候。”黑虎真君带头走近谷仓旁边的瓦房中。
四个人也没有什么高超的烹饪技巧,只随手弄着一堆炭火,将腊鸡,腊肉,熏肠一股脑的放在上面烧烤,吱吱冒油,香气四溢。
何浅碧祭起云海落潮灯,一大团淡淡的青雾将整个偏院团团罩住,不论是香气,还是里面的动静,统统隔绝,即使外面有人,也发现不了什么,并且不可能进去。
黑虎真君优哉游哉的嚼着一根熏肠,时不时喝口米酒,
何浅碧秀气的咬一小口鸡腿,含在嘴里咀嚼半天,
只有落不同和张大哥卷起袖子,甩开腮帮,大快朵颐,那架势,好像在比赛谁能吃的更多。
“话说,你这掌门是如何当上的?”黑虎真君吃完最后一口熏肠,放下米酒坛子。
“唔……”落不同满嘴的鸡肉,腊肉和熏肠,好半天才咽下肚去,“师父不在了,仙逝前把掌门令符传给了我。”
“其他人没有意见吗?”
“其他人?哪有其他人?山上除了师父和我以外,就只有狼、山鸡、猫头鹰、毒蛇、老鼠……。”
“停!打住!你和我说的是一个蜀山吗?”
“还有两个蜀山?我不知道呀。”
瓦屋中忽然沉静。
除了继续埋头苦吃的张大哥,黑虎真君和何浅碧都像看怪物一般看着落不同。
“你是说,蜀山派现在只有你一个人?”
落不同瞪着无辜的眼睛,心里想,这很难理解吗?
黑虎真君习惯性的摸着自己光光的下巴,仿佛那里还有胡子一样。
“蜀山派如今衰败成这样子啦?天哪!这恐怕是千鹤居士当年种下的恶果吧。”
怪不得落掌门穷成这个样子。
“那你知道千鹤居士吗?”
“千鹤居士?那是谁?”
“好吧,先不说他,你师父的道号是什么?”
“师父就是师父咯,我一直管他叫师父,他没说过他有道号。”
“什么?你说的蜀山派是修真的蜀山派吗?再把你的掌门令符让我看看。”
黑虎真君仔仔细细细,认认真真的研究了一遍,确认无误。
“那么你的道号是什么?”
“我……,”落不同想想自己那个很长很拽很威风的……准备在位证真仙之后使用的尊号,再低头看看自己目前的打扮,最后决定还是不说,“我没有道号,名字就是师父起的。”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落不同。”
“落?不多见的姓啊……。”黑虎真君少见的严肃起来。
“师父说,是因为他在湖边捡到我的时候想到了‘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所以取的。”
“什么话,如何不用‘秋’字?”
嗯,看来黑虎真君和落不同之前的疑问是一致的。
落不同一摊手,做出个无奈的表情,表示我也赞成。
半晌,见黑虎真君没什么其他表示,落不同吞吞吐吐的问:“我还能接着吃吗?”
黑虎真君摇摇头:“不,别吃了,宵夜之后你得活动活动。”
远处传来几声雄鸡的啼叫声,天边已经泛起微白,离天亮不远啦。
黑虎真君站在院中,对落不同说道:“听闻蜀山派的剑法能够引动风云变色,你来耍一套。”
落不同没清楚夜宵和耍剑的关系,但还是依言来到院中。
身后的何浅碧从身上解下佩剑,递给落不同:“落大侠,用我的剑吧,别用竹竿啦。”
接过佩剑,剑身稍细,长二尺有余,比之寻常佩剑要短一些,剑身翠绿如玉,晶莹剔透,不知什么材质。
唯一可惜的是一边剑刃上有个缺口。
旁边的黑虎真君眼睛一亮,心中羡慕:“夺萃剑?乖乖不得了,当年可是紫竹老尼姑她师父的佩剑,紫云洞的宝贝呀。小娃娃的福气真好。”
落掌门也不多话,掂了掂佩剑,摆出三十六式斜风细雨剑法的起手式:‘斜风细雨不须归’。
黑虎真君摇摇头:“不是让你单纯表演,换一个更狠的。”
落掌门依言换式,四十九式黑雨惊雷剑法的起手式:‘黑雨挟风山鬼啼’。
要说蜀山派的几套剑法,端的不凡,剑式一展开,原本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逐渐变得黑沉沉的,翻滚的乌云慢慢压低,前一刻还是轻柔的晨风变得凛冽,空气中有了潮湿的味道。
好吧,唯一不足的是,这样的改变只发生在落掌门周围大概三里的样子,所以贤达镇上的其他地方,天还在继续变亮着,还在不断的响起雄鸡的打鸣声。
王家有几个干活的仆妇欲要早起,却发现外面黑漆漆的,彼此埋怨道:“天还未亮,这是哪里的瘟鸡,叫个不停。”
“是啊,看样子是要下雨呢,这鬼天气,老爷太太也不会起来,不如多睡一会。”
“就是就是,昨天晾的衣服收了吧。”
“收了,谷子你盖了吗?”
“啊哦……盖了,再睡会吧。”
“嗯。”
“呼噜——”
“呼噜——”
………………
“喔——喔喔喔——”王家的司晨鸡也开始打鸣。
当然,雨并没有下来,天气依然晴好。
天光大亮的时候,王家老爷和公子,还有一大堆仆妇,护院,对着空空如也的谷仓发懵。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粮食呢?”
“你们这些混账干什么吃的!”
五个谷仓干干净净,比扫过的还干净。
“快!到银库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