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你喜欢妈妈么？”想了许久，陈阳终于决定问出这一句话。
面对女儿，陈阳终究还是有着许多的愧疚，其中最大的愧疚，就是让她无法跟自己的妈妈长年累月地相处。
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妈妈不在身边，是一场多么辛苦的事。
她需要自己去学着做许多事，许多女孩子才会做的事……
比如说，梳头，扎头发，搭配裙子，打扮……
这些东西，陈阳可不会，他根本没法去培养女儿在这些方面的审美观。
尤其是等以后长大了，她还要学化妆，还要学习怎样跟男生相处。
这些东西，都是只能母亲来教导啊。
或者说，需要一个女人，一个可以充当她的引领人，指导者，还有照顾她生活的女人……
程艺，她没做到这些。
她不合格，可她毕竟是陈妍的母亲。
陈妍眨巴着大眼睛，笑道：“爸爸，你在干嘛呀，为什么问这样的话，难道你跟妈妈想要复婚么？”
陈阳的心，猛然战栗！
复婚？
这……可能吗？
如果他不是亲眼看到了程艺现在的老公就是黑哥的话，或许他真的会考虑这个问题。
可是，她……
她现在已经成了黑哥的妻子，无论是不是幸福，是不是快乐，她现在的命运，恐怕比起跟陈阳在一起的时候，还要悲惨。
而且，很可能根本无法脱身！
黑哥难道会允许自己结婚证上的正妻，背叛自己？
他倒是不怕，就算是刚才被黑哥打了一个耳光，他也强行忍了下来。
在黑哥的面前，陈阳仍然坚持了他自己心目中的正义。
即便是挨了打，他也没有过后悔。
但是，程艺她……能支撑得住？
那个柔弱的，根本风一吹就要被刮跑的程艺，如果离开了黑哥，回到他的身边，她真的能躲得开黑哥的追击，不受到黑哥的伤害？
“妍儿，妈妈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陈阳急切地抓住陈妍的肩膀，摇晃了一下，陈妍连忙叫道：“爸！我身体还没好啊！”
陈阳忽然想起来陈妍还是个病人，连忙松开了手。
“对不起啊，女儿，是爸爸太急了。你告诉我，刚才妈妈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陈妍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哀伤。
“妈妈，她的脸色很不好哦，爸爸。”
“她刚才跟我说，她现在过得很不好，天天被新爸爸打。刚才病房里没人的时候，妈妈还让我看了一下她胸前和腹部的伤，还有她那美丽的背上，全是鞭子抽出来的伤痕。她说她现在后悔了，原来，她一直以为有钱就是一切，可是她却没有想过，有钱这件事情，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甚至是……极大的代价。”
有钱，需要付出代价……
没钱，也有没钱的活法……
这个观点，陈阳其实一直都是这么认为，可是他一直一直，都无法说服程艺啊。
为了钱，当初家里不停地吵架，为了钱，他和程艺总是无法在精神上契合。
女儿从小只能在最差的学校里上学，不过她足够努力，在最差的学校里，一直考到第一名，小学也是，初中也是，一直到了高中，她也是上了重点。
虽然在重点高中里面，她的成绩一下子就落到好几百名去了，可是每一次考试，她的成绩也都在慢慢上升。
陈阳觉得，这就已经是幸福了。
可是程艺并不是这么想。
不过，如今要是她从血淋淋的现实里面，学到了什么，那也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啊……
“妍儿，妈妈还说了什么吗？她有说过，她想要离开现在的那个男人，回来我们的身边？”
陈妍摇摇头。
“妈妈没有这么说。她只是觉得自己苦，但是这样的辛苦，却是她自己选的。我希望妈妈回来我们的身边，所以试探着向她提了一下，结果……”
陈阳一把抓住了陈妍身边的病床隔离杆：“她说什么？”
他看到陈妍的眼睛里，似乎失去了一些神采。
“妈妈说，她这辈子已经废了，她走不掉，她说，她的一辈子，是被你害的。”
“爸爸，到底你做什么了，妈妈为什么会说她的一辈子都被你害了？我不相信的啊，我知道爸爸不是这样的人，爸爸……”
陈阳当然不是这样的人。
他怎么可能会去害程艺呢，她是自己的妻子，毕竟是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很爱很爱，即便她只是把自己当成是玩累了之后，无可奈何的备胎，但是即便如此，陈阳也没有怪过她，能够与她结婚，陈阳依然觉得非常欣喜……
唯一的可能，就是……
黑哥。
很明显，黑哥知道了程艺跟自己的关系。
陈阳甚至可以幻想出，黑哥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不需要黑哥本人在，他只需要一个短信发到手下那里，手下就可以用各种方法威逼胁迫她。
或许又是一番鞭打，或许是一顿拳打脚踢。
她背上的那些伤痕，恐怕就是黑哥手下的手笔吧？
“她，怎么这么傻啊！”
陈阳握紧了拳头。
“让你妈妈离开他吧，她现在的那个老公，不会对她好的。”
可是陈妍却摇了摇头。
“不，妈妈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打算。她虽然知道，想要有钱，必须要付出代价，可是她似乎愿意付出这个代价。只要能够有钱，她好像……什么都豁出去了。”
“唯一能够让她牵挂的，可能就是我了。妈妈刚才说，她对不起我，希望我原谅，可是，我根本就不恨妈妈，又谈得上什么原谅？”
不恨，不恨。
陈妍不恨，陈阳也不恨。
这或许就是他，还有她的命吧。
作为社会的底层，他和她，都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
陈阳走出了病房。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空气，医院里的消毒水气味，让他感觉到心里憋闷。
所以，他立刻又狠狠地一口将气呼了出去。
想要摆脱这社会底层的身份？
陈阳知道，他的选择不多。
即便是亲眼看到了那个人因为胃部受损而被迫换胃，但是他也只能像他一样，通过残害自己的身体，依靠大胃王一类的比赛获取金钱，成名，然后改变命运。
他想起来，自己的身体里，毕竟有个系统。
拥有系统的男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屈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