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琼纪元十三年,反联总部会议室】
陆云行扫视了圆桌一周的几个孩子,最终将目光停在自己对面的宗亦焓身上,问道:“为什么?”
陆云行实是不知道,他本都做好了大打一仗的准备,不料宗亦焓却直接答应了他的要求……难道这小子是军堡派来的间谍?
不对啊,怎么想也不对,从和宗亦焓一起来的那几个孩子的反应来看,像是不知情……陆云行突然又警惕起来,绝对不能小瞧了白许钺那人,他什么事干不出来?
陆云行用沉重的眼光看着宗亦焓,这时的宗亦焓,眼睛用黑布裹着,而且这是他自己要求的;身上已经披上了代表反联的黑斗篷。
宗亦焓托着腮对陆云行说道:“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包眼的黑布下面露出狡黠的一笑,“单纯的喜欢这里。”
瞳少特行队的孩子们大惊失色,他们一点也不知道这个来自敌人军堡的同龄人在想什么,也不知道陆云行为什么执意要将他留下,而选择放走剩下所有人作为交换条件。
而破阵子一脸踌躇,这人到底何德何能,能让主上甘心留下他呢?
陆云行则是早已料到了他的回答,始终微笑着:“那么,既然来了,就入乡随俗吧。首先任命你为瞳少特行队指挥官,和破阵子同级别……”
“砰!”泰坦一拍桌子,打断陆云行的话,喊道:“绝对不行,他一个新来的,有什么能力站在这个位置上?甚至还和队长同一级别的要领导我,我绝不认可!我只认可破阵子一人就够了!”
泰坦是这里面最莽撞之人,也是最忠诚之人,一旦有一个让他真真正正认可的人之后,就不会轻易再变;然而这是他最大的缺点,一旦有人超过了他原先认可的人,他必然会转入他人麾下。
随即墨也不怎么愿意起来:“我觉得,这还是要靠功劳累积,尽管是瞳人也……”
曲迁咋咋呼呼捅破墨的语言:“墨你觉着我们是靠着什么功劳而上升到这个特殊队伍里的吗?当然不是吧,墨,我们都心知肚明,只因为我们是瞳人,仅此而已。不过话说回来,宗亦焓还有待考察,能不能胜任指挥官。”
听了曲迁的揭穿,墨冷下脸来,不再说话。
端木辞笑眯眯的看着破阵子:“队长,你说呢?”
破阵子挑了挑眉毛,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宗亦焓,很肯定的说道:“好啊,可以啊,我没意见。”
泰坦、墨和曲迁异口同声的站起来问:“为什么?!”
破阵子看了看陆云行,笑道:“我喜欢。”
于是在破阵子队长的许可下一槌定音。宗亦焓被安排到和破阵子同一个房间,虽然谁都没说,但宗亦焓也是知道这是为了监督自己。
散了会之后,破阵子扶着宗亦焓,在回他们房间的路上,宗亦焓突然开口:“破阵子,你可真是个别致的人,也不怕我抢了你的领导权,答应的还怪痛快。”
破阵子笑的神秘:“你也是啊,擅自跑到敌人窝里来,别人还以为你是间谍呢,嘿嘿嘿,别以为我不知道啊……嘿嘿嘿……”
尽管宗亦焓看不见,但还是吃惊的把头扭向破阵子,犹豫的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破阵子还是笑嘻嘻的:“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从现在起我会和你一起实现。”
宗亦焓润了润唇,他没有想到连柳莫阳都不怎么理解的他这个想法,却有人能真真正正的知晓,而且这样的一个“加盟申请”,并不是平时那种甘为臣下的语气,而是一个盟友的公平。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不是孤独的君王了,而拥有另外一个不怒自威的孤独君王的加入……
两个人却都在内心发出质疑:现在身边的这个人到底会不会是我未来的全部信任和默契?若是这个世界只能容下两个王,那只能是他们!
…………
【炽琼纪元十三年,军堡】
宗亦焓公然背叛而投靠反联的消息,传到每个角落。有人失望、有人感叹,有人悲伤、有人无奈。
真的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当反联正热热闹闹的为新来的宗亦焓办晚会时,军堡则是沸沸扬扬对宗亦焓的谩骂。
真是说什么的也有。有的说宗亦焓忘恩负义,在军堡待了一年,说忘了就忘了;有的说宗亦焓那叫有眼力劲,看见反联的好了,就去了;也有的说宗亦焓背叛了军堡,是大不义,必须正法。
上官夕沐一暂停训练就躲回宿舍里,生怕听见什么让自己心碎的言语;凌明执则每天每天给小纯讲自己和宗亦焓在一起度过的那近一年时光,不停的告诉小纯,宗亦焓是好人。
相比来看,柳莫阳则是淡定许多,每天和过去的每天没有任何区别的生活、训练和学习,只是那个背影看上去孤独寂寞了些。
【炽琼纪元十三年,军堡禁闭厅】
在宗亦焓叛变的第三天,这个消息终于也在消息闭塞的禁闭厅传开,闹得虽不热烈,却都知晓了。
禁闭厅929禁闭室,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应犯人的要求,929室很少通电开灯,常年漆黑。安陵选张着嘴听完了看守员的讨论,退回黑暗,咧嘴笑了起来。
安陵选用无人听见的声音,对着墙壁悄言:“哈哈,叛徒?宗亦焓?这该是可能吗……哈哈哈,亦焓啊,我们来一场赌局吧,立字立据的,绝不含糊,你若是不敢接,那么算我认错了人,日后再绝无瓜葛……哈哈哈哈,既然你这样做了,就有心里准备去接受它一切的可能结果吧……”
若这时有光,会赫然看见安陵选面对的那个墙壁上刻着的,是一双逼真的眼睛。
届时,一封原本绝不可能出现的书信从军堡禁闭室输出,目标:宗亦焓手中;注意:决不能被除了收件人以外的任何人看见。
【炽琼纪元十三年,反联总部3—2楼内】
距那天已经过去了四天,宗亦焓的眼睛恢复了视力,这天晚上八点,瞳少特行队和陆云行开完会,陆云行遣其他人回去,留下了宗亦焓。
陆云行和颜悦色的笑笑:“怎么样?这些日子还行吗?”
宗亦焓也回以一笑:“很好,承蒙关照。”
“那就好,你也早回去休息吧。”
“是。”宗亦焓答应着,转头离开了。
走在漆黑的长廊上,突然一声风动,宗亦焓被牢牢拷住,顺手还被捂住了嘴:“唔唔?……唔唔唔!?”
被一路携到走廊尽头没人的卫生间,才能说了话:“你们是……?”宗亦焓当然不会傻到大喊大叫,只是质疑着。
这时宗亦焓也看清了来者的样貌:身材高大,大约而立之年,留着一把黑胡子,浓眉大眼的,一身夜行服。只见这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悄声而沉稳道:“宗亦焓?没错,是收件人。一切看信,我一概不知,尽快回言,我在此等收回信。”
宗亦焓歪了歪头,接过信件,轻轻展开,一手好看的行书赫然纸上。宗亦焓看着。
可爱的宗亦焓:
你的一切不必言谈,老朽已知晓,来此信原因很是简单,让我们赌一场。你若是成功了,我要你带我去一个地方;你若是输了,我也一定会救你于水火,而救你的筹码就是你的双眼。若是敢接,在信背面印指印为证;若是不敢接,那么算我认错了人,日后再绝无瓜葛……你看如何?
至此敬礼,来日方长。
巨鲸商主,安陵选。
看完信,宗亦焓低头一笑。这老头儿,真不愧是做买卖的,啥都想赚一笔啊,还怕我不接,给我个下马威,不过掐的倒是没错,我确实日后必有用他之日……好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倒是可以……那好,今天就和你赌一把。
“拿红来,我印指纹。”宗亦焓对那个送信人说道,送信人大喜,忙拿出来红印泥,递给宗亦焓。
宗亦焓一印为证,将信还给送信人,顺口问了一句:“哎,安陵选是什么人?”
送信人急道:“不得称商主大名!”
宗亦焓狡然一笑:“好了,你走吧。”
宗亦焓看着那个送信人消失在夜色中,陷入沉思。这个安陵选,真是不简单啊…我的想法、反联的位置、未来的好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巨鲸商主…吗?哈哈,好,好极了,此人虽不详,不过目前还是能够为我所用的。
回到房间,宗亦焓发现破阵子还没有睡觉,宗亦焓铺着床问:“怎么不睡?”
“等你呢!”破阵子放下浮空书屏,随即也开始整着床。
“等我干什么?”宗亦焓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墨,真名叫什么?”
破阵子迟疑了一下,答道:“靳梓墨,怎么了?”
“有空自己去告诉她,她姐姐被杀了……为了救她。”宗亦焓把那天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破阵子。
破阵子震惊道:“这、这叫我怎么和她说啊……”
宗亦焓笑了笑:“看你自己咯,队长。”顺手“啪”的把灯关了。
“哎,宗亦焓,我……”破阵子在黑暗中张口想说什么。
“睡觉,我什么也不听。”宗亦焓笑着抿了抿嘴,翻了个身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