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稷下学宫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用高山仰止无疑很贴切。
高到可以让那些个灭国无数的王朝霸主绕越国而走,不敢进犯,以免失却了民心。或许,就连其创建者也无法想象稷下学宫这等盛况。
这就是齐氏父子感到费解的原因,在他们看来,出自稷下学宫的县尊大人,即使无法居庙堂之高,也不该出现在江陵这等边疆僻所。
父子两人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齐宗若对这位县尊大人倒有了几分兴趣,问道:“父亲既然想着好好配合人家,怎会起了龌龊?”
齐威拧眉想了一会儿,方才有点不确定的说道:“起初好像也没啥大争执,我就是觉得县尊虽然学问大,但未免有些婆婆妈妈,老是说这事按刑律当如何如何,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放过,却是让我好生烦闷。”
齐宗若一笑,他对父亲了解颇深,听这么一说,大致猜出了两人矛盾的由来,估计这位县尊大人是个做事较真的,凡事一板一眼,讲究按章办事。
而父亲呢,好听点是一个讲人情的,很多事情只要不是大问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就算过去了,落得个你好我好大家都好,难听点就是办事大大咧咧,马虎了事。
时间一久,依着父亲的性子,有了成见之后,估计就有点阳奉阴违了,这样一来,县尊当然不乐意了,两个人放在一块,不起矛盾才怪了。
齐宗若倒是没对县尊没起什么恶感,想着倒是要找个机会缓和下父亲和他的矛盾,问道:“父亲,县尊出自哪家学派?可是尊奉法家学说?”
“这倒是没听人说过?”齐威却是不知道儿子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齐宗若不禁摇头,真心觉得父亲不太适合在官场厮混,这神经却是太过大条了些,连这最基础的信息也不打听一下,如何揣摩上意,有点同情起县尊大人来了,碰到这么个憨直的下属。
齐威停顿了片刻,声音降低了几分:“最近因为一桩血案的事情,我却是被县尊折腾得焦头烂额,和县尊之间的关系,着实又紧张了几分。吾儿进了县衙之后,记得少说多听,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齐宗若笑着答应一声,却是知道父亲因为处境尴尬,担心无法完全护得儿子周全,而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此时听到父亲提及血案,不由想起田坑村刑老头惨死一事:“父亲,什么血案?”
齐威想着儿子进衙门之后,早晚也会接触到这桩血案,也不加隐瞒,把案情简单说了下。
原来这十多天以来,江陵县各地陆续发生了多起命案,田坑村刑老头惨死正是其中的一例。
死者致命伤都在胸口,也不知被何种凶器直接贯穿,造成一个创口极大的血洞,并且全身血液诡异的消失,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直接吸食了一般,死状极为惨烈。
由于几名遇害者都是一样的死状,显然是同一凶手或团体作案,江陵县衙便把这几起恶性案件并作同一桩案件处理。
“县衙查访这些时日,可有什么发现?”齐宗若听完问道。
齐威有点羞愧地道:“经我们的细加查访,发现这些死者之间毫无关联,因此基本排除了熟人仇杀作案的可能性。据死者的死状分析,我们推测行凶者,应该是修行了邪道功法的外地人士,杀人的目的无外乎是为了练功或者疗伤,不过多日寻访摸查,缉拿凶手一事却毫无进展。”
齐宗若点点头,这倒是与燕赤都的推测一致,想起刑老头平日间喜欢偷鸡摸狗,灵机一动问道:“这些死者,可有共性没有?”
齐威想了想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些死者似乎秉性都不是甚好,要么凶蛮霸道,喜欢欺凌弱小;要么游手好闲,喜欢偷鸡摸狗。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在杀人前,对这些人已经有所了解?”
“凶手杀人应该并非临时起意,因此他要么是本地人士,对江陵很是熟悉;要么就是他虽然是外地人士,但肯定有本地人士作内应,”齐宗若点点头道。
“否则,他要打探这些消息可容易,再加之外地人士在江陵本就显眼,肯定留下些蛛丝马迹,县衙多日寻访摸查不可能毫无发现。”
齐威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兴奋的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他们此前寻访摸查的方向是有问题的,此前县衙虽然推测是修行了邪道功法的江湖人士,为了习武或疗伤杀人,由于县衙的人手有限,他们就把凶手锁定在外地人士身上,重点排查的是那些馆驿舍店。
如果按照齐宗若的两种猜测,第一种凶手是本地修行人士,应该不太可能。本地习武修行人士寥寥无几,而且知根知底,不过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耗费的时间人力应该不多,倒是可以深入排查一遍。
第二种猜测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凶手隐藏在本地人士的家里,这就很好解释了此前多日寻访摸查无果的原因,否则,此前排查了那么辛苦,不至于连点风声都没有耳闻。
因此齐威觉得县衙的排查重点可以转移到那些最近有客人到访,并且有很大可能接触各地遇害人信息的人群上,这样就可以大大缩小排查的范围了。
齐威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心下着实欣慰不已,笑道:“不愧是我的种,脑筋就是转得快,这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齐威又叮嘱了几句明天入衙需要注意的事项,父子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各自回房休息,两人散去时,齐宗若问起县尊的尊讳,齐威的回答却是让齐宗若目瞪口呆,李斯!!!
虽然知道此李斯非彼李斯,但还是让齐宗若久久难以入眠,在坠入梦乡前的最后一刻,齐宗若暗自做了一个决定,就冲着李斯这个牛掰的名字,怎么也得让父亲和县尊把这关系给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