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了眼，刀刺进他十六岁的瘦弱身体。
十六岁？他想起来了，当年他是靠着侠盗世家一流的轻功逃了出去的。那现在这错乱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还未细想，只觉身体上下各穴位仿若被针刺入。不多时，缓缓睁开了眼。额上冒出的丝丝细汗告诉了他，方才做了一个噩梦。
朦胧中，他看见一个女子的背影渐行渐远。还没等他完全清醒，女子已经消失不见。
绫儿，是你吗？
“佳煊？”是金依的声音。
章佳煊终于看清眼前，万进与金依正看着他。而那桑田，已不知所踪。
“醒了？走吧。”万进拉起章佳煊，便独自往前走了。
他倒愿意留在方才的梦里，至少梦里有她。简简单单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何尝不好？
“你不担心桑田？”章佳煊四下看了看，确实不见她。
“是她救了我，许是有其他事情先离开了。这样也好，此处太过危险。”
金依倒不希望万进救醒她，梦里也挺好。虽说前段梦有着童年父亲每日用她试毒那样阴暗的悲伤回忆。可佳煊的出现，就像撒进她心里的暖阳。她宁愿相信，梦里那个爱她、呵护她的章佳煊才是真的。她宁愿，就这样待在梦里。
云傲世内力聚于一掌劈在蛇身上，蛇瞬间断作两半。而慕若影看着云傲世挡在她面前驱蛇，也只能靠在墙边，不敢上前。
“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你竟怕小小的蛇。”
“你还有心思挖苦我？赶紧想办法出去吧！”慕若影听了他这句话，不禁想要在他脑袋上敲几下。身处这样危险境地，这位少爷竟有心思开玩笑？
慕若影眼里的危险，在云傲世看来并不算什么。只见他一边气定神闲地应付蛇，一边回道：“既然她要进出，定有机关，你在墙上仔细找找。”
听罢，慕若影才觉得自己千年似乎白活了，脑子呢？
她四下倒腾了一会儿，果真找到了机关。随着她的手按下机关，门应声而开！
“走！”见状，云傲世急忙拉着慕若影顺着外面昏暗的通道往外走。终于，两人来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大殿上。
慕若影抽出手，轻轻推开了云傲世。而后高傲地仰着头，得意地问道：“怎样？现如今还说我是累赘吗？”
“还记着这事？那，我现在郑重地向你道个歉，你心里好受些了吗？”云傲世实在哭笑不得。
云傲世看着慕若影的笑容，心里想着至始至终的另一种回答。你从不是累赘，我只是害怕这一路的危险伤到你。
“好小子啊，竟是这么快就出了那水牢。”殿上突然出现那红衣女子。
慕若影心里琢磨，这女子修为似乎并不比我低。如今在这使不出什么法力，不可冲动。
“若影请前辈高抬贵手，放我们出去。”
“若影？可是慕若影！”红衣女子有些激动地上前了几步。
看着慕若影点头，复又说了句无厘头的话：“我叫虞仙，是西宁为我取的名字。”
(虞仙:修为高深的鱼妖，本可一跃龙门成仙，却为所爱苦守，与云傲世之母有交情。)
西宁！慕若影听了这个名字，愣住了。这是当年自己救的那投湖女子的名字，云傲世的母亲！
红衣女子虞仙转身坐到殿中的躺椅上，打量着面前的两人。两人倒是郎才女貌，不知感情如何。不如，便试它一试。
“大部分鱼跃龙门才成仙，化为龙，因此鱼仙稀少。然其逆流而上，碰的头破血流，只为追求自己想要的。我本身为鱼，空有仙的修为，却不得化龙。到底，竟只是因为一人界男子。”虞仙似是自言自语，眼里却是思绪万千。
“你可后悔？”慕若影突然想到自己，遂明知故问了一番。为所爱之人，又有何后悔？
“后悔？”虞仙笑了笑，而后却皱着眉道：“他为我化身为鱼，乃至后来丢了性命。我，又有什么可后悔的？”
见慕若影二人饶有兴致，虞仙便是娓娓道来：“人间有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是妖，因而不得他父母族人待见。
他是族长之子，父母对他要求严苛。他一出生，便被安排好了一生。他的族人皆是迂腐愚钝、墨守成规之辈，丫头伴读、兄弟姊妹，乃至安排好的未婚妻亦是如此。从小到大，他的身边一个知心人也未曾有。他讨厌这样的世族，讨厌这样被安排的人生。
而他所有的心事，只能一个人傻傻地对着溪水说。听惯了他的心事，我终是忍不住化为人形与他相见。这，亦是我们的起点。
我们为了让他父母接受我，百般祈求。怎知其父母族人皆说我是妖女，欲取我性命！迫不得已，我显出妖性。却将其父母吓晕了去，他让我先行离开。
再后来，收到消息说是其父母同意我二人。怎知我欢喜前去，却是圈套！我被其父母请来的道长重伤，而他被钳制未露面，我们至此分别了十年。
十年后，我在溪水中见到面生的鱼妖，竟就是他！
是他唤出地灵，请它将自己化身为鱼。而他也答应地灵的要求，交出他的寿命。他放弃了一切，却只为与我相守短短一年！
哪知，未曾安安静静相守到一年。那道长追踪而至，他竟因此丧命。灰飞烟灭，落去忘川。而我，也重伤。后来得知他的宗族失去血脉继承，逐渐衰弱。而他的父母族人被我族鱼妖寻仇，死伤不少。
伤愈后我欲找道长报仇，却得知他飞升成仙。这，也便是我不愿为仙之由。仙又如何，他亦不是沾了无尽的杀戮！”
慕若影低下头，沉默半晌终是道：“落去忘川河，可能你苦等几千几万个轮回亦不得见他。只是，这地灵似乎不曾听过。为何本事如此大，竟能将人化鱼？”
“地灵乃六界之外之物，混沌初开便已存在。其踪迹难寻，真身难觅，非是有缘不得见。”云傲世回道。
“你怎知晓？”
“自小师父便让我熟读各种书籍，六界录、六界奇闻、天地说等皆铭记于心。”
“云钊涧那老头……”
慕若影的话未说完，便被云傲世打断了。
“你与我师父似乎很熟？上次问你，你避而不答。如今，可能与我说说？”
这家伙，怎么想一出来一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