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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从上海到韶山

工人运动的蓬勃发展使毛泽东的威望大大提高,也使湖南军阀赵恒惕坐卧不安,心惊胆颤。为了扑灭工人运动的火焰,赵恒惕决定对工人领袖毛泽东等人下毒手,他下达了一份通缉“过激派”的名单,第一个就是毛泽东。根据党中央的指示,毛泽东准备离开长沙,到上海去开展工作。开慧则暂时留在清水塘,继续领导这里的工人运动。

1923年6月,毛泽东又从上海到广州参加了中国共产党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在这次大会上,毛泽东被选为中央委员。党中央制定了建立革命统一战线的正确方针,为第一次国内战争作了必要的准备。不久,在共产党的协助下,孙中山先生改组国民党,国共两党建立了反帝反封建的统一战线。次年1月,毛泽东又出席了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当选为中央执行委员会候补执行委员,被安排在国民党中央上海执行部工作。会后,毛泽东便回到了上海。

在此期间,开慧在板仓又生下了第二个孩子毛岸青。几个月后,也就是1924年夏天,开慧带着岸英、岸青来到上海,同毛泽东生活和工作在一起。

这时,毛泽东既是党中央的组织部长,又是国民党上海执行部委员,除了要做好统一战线的工作以外,还要为贯彻党的“三大”决议而奔波,为党的机关报《向导》周报写文章,工作非常繁忙。开慧到上海后,又成为毛泽东的得力助手。

开慧在上海做的最出色的工作,就是把“沪西工人俱乐部”发展壮大起来。这个俱乐部是由邓中夏同志组织起来的,已有一定的规模,但缺少做妇女工作的同志。开慧知道后,毫不犹豫地把这个工作承担了下来。她同向警予同志一起,深入工厂和工人们家中了解情况,向他们讲为什么工人们终年辛苦却吃不饱肚子,为什么军阀不劳而获且横行霸道,与广大工人成了知心朋友。开慧还经常到夜校去讲课,除讲授知识外,还讲述毛泽东领导安源工人大罢工的经验,工人们听得津津有味。优秀工人领袖顾正红就曾是开慧的学生,他后来为革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几个月下来,开慧与工人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深得工人尤其是女工们的爱戴。

开慧在上海住了近一年时间,自己得到了很大的磨练,也为党做了很多的工作。无论“十里洋场”怎样的豪华和具有诱惑力,开慧始终保持艰苦朴素的作风。无论在工厂还是在夜校,开慧总是穿着从湖南带来的粗布衣服,脚上穿一双土布鞋,处处与工人们打成一片,以至于她要离开上海时,工人们都恋恋不舍。

1924年年底,由于毛泽东身体不好,也由于工作的需要,开慧随毛泽东回到湖南韶山——毛泽东的家乡。这是开慧第一次来韶山。

韶山是一个美丽的地方,这里的山山水水都令人难以忘怀。然而这里也是贫穷的地方,有一首山歌是这样唱的:

有女莫嫁韶山冲,

丈夫砍柴做零工;

想要扯布做衣裳,

车柴难买两尺长。

还有一首民谣说:

农民头上三把刀,

税多租重利息高;

农民眼前三条路,

逃荒讨米坐监牢。

歌中描述的是韶山的真实情况。全村600多户人家,大多数是穷佃户,自己没有一分土地,全靠给地主打零工度日。但正如毛泽东所说,韶山人虽穷,但穷得有志气,不向任何人低头。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毛泽东决定在家养病期间,把韶山人民组织起来。

此时正是春节农闲时节,是发动组织农民的绝好的机会。于是,开慧和毛泽东以“走人家”的形式,深入农民家中,同他们交谈,了解他们的疾苦。开始时,有的农民认为是自己的命不好,命中注定自己活该受穷。在开慧深入浅出的解释下,农民们渐渐明白了自己遭受压迫的道理。接着,毛泽东说,我们为什么只知道给地主老财们当牛做马,吃苦受累,忍饥挨饿,而没有想到要把他们打翻在地呢?农民越听越有兴趣,可很多人仍有疑虑:人家有钱有势有枪,咱们怎么能奈何得了人家?毛泽东大声地说:“那是因为咱们农民心不齐,而不是没有这个力量!比如一根竹片容易断,而一把竹片则折不弯。只要我们农民团结起来,压在我们头上的地主、豪绅、军阀、洋财东(当时把帝国主义通俗地解释为“洋财东”),就能够统统被打倒。”开慧和毛泽东就是这样向农民摆事实,讲道理,培养了一批农民骨干,如毛新枚、钟志申等,他们后来都为革命而献身了。

为了更好地组织农民,提高农民的思想觉悟,开慧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协助毛泽东办农民夜校上。1925年初,第一所农民夜校开学了。据韶山的老人们回忆,这第一所夜校就设在毛氏宗祠内,由开慧亲自抓。每天晚上吃过晚饭后,学生们便提着油灯来上课,感到非常新鲜。开慧用通俗的语言,生动的比喻,深入浅出地向农民们传授文化知识,宣传革命道理。例如讲到农民为什么常年受剥削受压迫时,开慧就教大家念一首民谣:

农民苦,

农民苦,

打了粮食交地主。

年年忙,

月月忙,

田里场里仓里光。

民谣字面上意思,大家熟读记诵后,不用解释也能明白,但其中所隐含的道理,只有在开慧讲过以后大家心里才豁然开朗:原来我们也不是天生受穷命,不是我们的生辰八字不好,而是地主阶级剥削和压迫的结果。

在讲到我们中国地大物博时,开慧教大家念一段顺口溜;“长江长,黄河黄,发源昆仑山,流入太平洋。”形象生动,大家非常容易接受。开慧还注重进行爱国主义教育,揭露外国侵略者的本质。有一次,一个学生问我们为什么受人家欺负,为什么要赶走列强,开慧举起手里的布伞问大家:“这是什么?”

学生回答:“洋伞。”

她指着大家用的煤油灯问:“这灯烧的是什么油?”

学生回答:“洋油。”

她又拿起一盒火柴问:“这又叫什么?”

学生回答:“洋火。”

面对大家不解的表情,开慧进一步问道:“为什么咱们中国有那么多洋货呢?为什么外国人明目张胆地欺负中国人呢?为什么甚至连咱们自己制造的东西也要带个‘洋’字呢?”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怎样回答。

于是,开慧接着说:“这是因为咱们贫穷落后啊,因为地主、豪绅、军阀与帝国主义相勾结啊!外国侵略者凭洋枪洋炮,打开我们中国的大门,屠杀我们的同胞,抢夺我们的财富,没有人可怜我们,更没有人保护我们。怎么办呢?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贫苦人民团结起来,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打倒地主、豪绅、军阀,赶走外国侵略者,建设一个人民当家作主的新中国!”大家听了,群情振奋,学习的劲头更足了。

在毛泽东和开慧指导下,韶山地区的农民夜校发展很快,达到20多所。由于开慧的教学方式多种多样,她到哪里,哪里的农民就以最热烈的方式欢迎她。她利用从实际调查中得来的材料,如民谣、民歌、民谚等,以农民们最愿意接受的方式,向农民们传授知识和革命道理。其中有一首民谣是这样唱的:

金凤好,开花红,一开开到穷人家。

穷人家,要翻身,世道才像话。

今天望啊明天望,只盼老天出太阳。

太阳一出照四方,大家喜洋洋。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韶山人民觉醒了,人们敢于起来同反动势力抗争了。在开慧和毛泽东的带动和影响下,一批农民积极分子培养出来了,他们有了要组织起来的要求,韶山各地自发组织起了20多个进步组织——雪耻会。毛泽东见时机已经成熟,果断地提出了在韶山地区建立党组织的远见,开慧表示完全支持。

1925年6月的一个晚上,韶山人民永远不会忘记的一件事情发生了——中共韶山支部建立了!韶山历史从此翻开了新的一页!毛福轩、庞叔侃、钟志申、毛新枚、李耿侯等人成为这里的第一批党员,成为农民运动的骨干。开慧非常注重在妇女中发展积极分子,陆续培养了一批妇女党员。在党支部的领导下,韶山一带的农会开展了平抑物价、减轻租额、反对地主粮食外运、增加雇工工资等方面的斗争,组织农民举行反英反日的示威游行,开展抵制日货的运动等,取得了显著的成果,使党的威信大大提高,反动分子惶惶不可终日。

在此前不久,上海纱厂工人为了反对日本资本家无理开除工人而举行大罢工,并得到了全国人民的支持。5月15日,日本资本家竟然命令向工人开枪,优秀共产党员顾正红倒在血泊之中,震惊全国。28日,日军在青岛又开枪打死8名纱厂工人,打伤数十名。30日再次传来惊人的消息,英国巡捕也竟敢向声援罢工的示威群众开枪,打死打伤我很多同胞,制造了震动全国的“五卅惨案”。帝国主义的暴行激怒了全国人民,各地纷纷掀起反帝爱国运动,韶山也不例外。6月初,我地下党组织在长沙成立了“青沪惨案湖南雪耻会”。为了配合行动,开慧和毛泽东在韶山、银田寺等地也成立了几个雪耻分会,组织农民同帝国主义和当地反动势力作斗争。他们提出了“洗雪国耻”、“打倒列强”、“打倒土豪劣绅”、“打倒贪官污吏”等口号。开慧亲自组织演讲队,向群众宣讲全国工人运动情况,揭露帝国主义枪杀我同胞的暴行。她还组织积极分子编演文明戏,控诉地主劣绅剥削农民的罪行,发动广大的贫苦农民起来斗争。

韶山的农民运动在毛泽东和开慧的领导下,开展得轰轰烈烈,得到了广大农民兄弟的热爱和支持,但也引起了反动分子的仇恨、恐惧和不安,他们处心积虑地要绞杀这个新生事物。团防局长成胥生暗地里向湖南反动军阀头子赵恒惕告密,阴谋捉拿毛泽东。赵恒惕早就对毛泽东恨之入骨,因此他立即命令湘潭反动武装出兵韶山,妄图一举抓获毛泽东、杨开慧以及党的骨干分子。

毛泽东和开慧的处境极其险恶!

毛泽东由于夜以继日的工作,身体状况很差,需要休息。恰在此时,广州国民革命政府鉴于毛泽东在农民运动工作中所取得的显著成绩,几次来信聘请他到广州主持农民运动讲习所;我党中央也由于工作的需要,决定派毛泽东到广州开展革命工作。在韶山群众的掩护下,毛泽东经长沙,顺利到达了广州。为了继续毛泽东未完成的工作,也为了掩护毛泽东离开韶山,开慧和他们的两个孩子暂时留在这里。条件虽然更加艰苦,但开慧依然一如既往地深入山村,同毛福轩等人一起发动群众扩大农会和雪耻会的力量,发展新党员。在此期间,开慧还重点做妇女工作,使韶山地区女界联合会搞得生气勃勃。

毛泽东离开韶山后,敌人并没有善罢干休。成胥生听说开慧还留在韶山,便想方设法要抓她,欲以此作为升官发财的资本。开慧一边工作,一边要照顾两个孩子,还要躲避敌人的追捕。组织上考虑到开慧的安全问题,也出于工作上的需要,1925年12月,决定让开慧离开韶山到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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