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插腰，用平常说教的语气开始数落：
“我无法原谅像你这种吊儿郎当的人！一天到晚就只会无所事事地浪费生命，抱着做什么事只做到差不多就好的心态，我最不能原谅的就是你这种人。”
“我也没有要你原谅我。”
“不要说一些歪理。”
就像是在责骂不成材的小孩一样，埃利继续用强硬的态度说：
“神崎，你有没有梦想？将来的目标是什么？”
“没想过。”
“我有一个梦想。我喜欢看书，所以以后我要当个翻译家。想把外国的书翻译给很多人看，让他们体会书里的乐趣，也想要把我们国家的书介绍给外国的朋友。我希望我能在活着的时候，用作品让大家多去接触全世界的故事，然后成为大家生活的动力。这是我的愿望，所以我将来要当个翻译家，一定要成为翻译家。”
那还真不错啊，恭喜你啦。
埃利本来以为乐行会这么回答她，不过，她听到的却是不一样的回答。
“你真厉害。”
这不是取笑。只看到乐行一脸正经地说：
“阅读的喜悦一定有很多人会感受到吧！还满让人羡慕的。”
“你，你是说真的吗？”
“我可没那个兴致一大早就开玩笑。”
看起来很困的乐行又打了一个大呵欠。
“加油啦~~呵，我好像没资格说这种话。”
看到苦笑的乐行，埃利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她略微垂下双眼，试探似地问乐行：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半调子的？不管是上课也好，考试也好，都提不起劲，随意应付。别的同学找你聊天，想和你交朋友，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谁知道呢。”
“你明明懂道理，又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乐行记得当埃利说到这里时，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很特别的表情。
那个表情很微妙，像是称赞、又像是贬低他的感觉。
他也思考过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思考到后来的结论，就是麻烦，去思考理由的本身就是个麻烦。
走进校门，西泽埃利便自己跑开了。
才走了几步，乐行便察觉到了气息。
果不其然，没到五分钟便有一个黑发少女跟上了乐行。
两人只是静静地走着。
“好人和坏人，哪一种人活着比较轻松？”
他问这个问题并不是因为他期待有一个答案。
只不过一直都不讲话也很无聊，所以他就随便找了个话题。
走在身旁的珞辰面不改色地回答：
“两种都很辛苦。”
“是吗？我倒觉得当坏人比较轻松。”
乐行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坏人只要专心管自己做坏事就好了，不用关心别人的死活，甚至都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
而好人呢？要保全自己已经很困难了，还有去拯救他人，说不定被拯救的人还会反咬自己一口，是真的非常艰辛。
“要看程度而定。真正的坏人，他一切的行为都必须贯彻恶的信念，要成为这种人非常地困难，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真正的好人也是如此。”
“为什么？”
“因为一切的行为都要贯彻信念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痛苦？”
“譬如，要贯彻恶的信念就不能有帮助别人的想法，这样子是很痛苦的，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都只能视为敌人，然后一直承受这种痛苦。”
乐行在心里试着去勾划出典型的坏人形象。
他想到君临地下世界的黑手党老大。在电影里，这种坏人简直就是邪恶权力的顶端，不过，感觉又和真正的坏人有一些差别。
他们对家人和手下都很好，是善与恶很极端的人，可是，并不是整个心都被邪恶污染了。
“贯彻正义的人也一样很困难，要舍去私欲只为正义付出一切，这必须要有牺牲自我的精神，最后的结果就是死，这也可说是一种自我毁灭的行为。”
“嗯，这么说也对。”
她的分析倒是颇合逻辑。
珞辰认真说话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很正常。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她大概也会把毫无边际的妄想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无论好人或坏人，要坚持某一方的立场是很困难的事情。”
“那么，要怎样才会比较轻松？”
“不坚持任何一方。”
“不当好人，也不当坏人？”
“有时可以当坏人，视状况和冲动再选择要当哪一方，这样是最轻松的方式。”
“你的意思是说差不多就好？”
“是的，现今大部份的人也都是这样生活着。”
的确正如珞辰所说，大家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吧。
人生很辛苦，所以每个人都本能地选择最轻松的方式来过自己的生活。
乐行可以理解这并不是把人生当儿戏。
“对了，你自己又怎么选择？”
“我由凌大人来决定。”
“我？”
“凌大人要我怎么做，我就会遵从。”
珞辰很自然地说出如此恐怖的话。
“你没有自主性吗？”
“除了跟随凌大人，我别无所求。”
从她的语气听起来，这并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连别人的责任都要负责承担这一点让乐行感觉到很厌烦。
自己已经够麻烦了，怎么可能还要连别人的责任也担下来？
“我先跟你讲清楚。”
还没等乐行开始说，珞辰就代为出口了：
“如果有一天，我的存在会造成凌大人的负担的话，那时请不用顾虑我，请凌大人把我丢弃就好了。”
“……”
“嗯。”
珞辰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她的这一点可以说是果断吧！不知为何，乐行有点被珞辰吸引了。
也许那是自己所缺少的个性。
是羡慕吗？或只是感觉稀奇而已？
“这是题外话。听说人类如果想成为恶魔，必须连续做一千件坏事才行。这段期间只要做了一件好事就必须重新计算，听起来似乎简单，但它其实和悟道一样困难。”
她突然岔开话题，大概是因为注意到乐行内心里的困惑吧。
乐行倒也没多想就响应了这个话题。
“会有人想成为恶魔吗？”
“有不少人误以为恶魔比人类高级，于是就出现了这种愿望。”
“你懂的真多。”
“还好吧，现学现卖罢了。应该是同人志之类的书籍。那是偶然在旧书摊看到的，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
珞辰还问要不要带来给乐行看，乐行只是沉默地摇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