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瑗，休怪我无情。
我迅速抽出神剑，动作快到只剩下一道残影。
刚才那一掌打散了那鬼的部分法力，它已经受伤，只剩下一些残余的气力。
“神剑？！”恶鬼僵硬地抽动嘴角，微微闪过一抹惧怕之色，随后又定定神：“呵，还有几分能耐。不过你可知，要我灰飞烟灭，她也会随着我散失于天地之中，届时你的手中将多一条性命，你亦将多一条罪恶。”
“是吗？罪恶？我手下的亡灵不计其数，是你们非要置我于死地，我难道就任由你们伤害我自己？我也不过在自保，怎能说这是罪恶！”我的嘴角若有若无地上扬，眼底是几乎快要溢出来的疯狂和嗜热。
区区小鬼，怎敢碍本姑娘的眼？
...
小厮跌撞着跑向院子里，叫醒了正沉浸在睡梦中的下人们：“我...我见鬼了！我们小姐…她是个鬼啊！”
“哪个小姐？”一个人打了个呵欠，半眯着眼说道。
“余落微！是她！我定没看错！我亲眼所见她的周围冒着白烟，同在场的还有另一个鬼...蓝色的鬼...”
听到这话，下人们纷纷醒过神来，惊慌失措，仿佛被人打了一拳，脸色难看得很。
“你在哪里看到的？”一个侍卫抿了抿嘴唇，说道。
“環汐阁边的那片小竹林...”
人人的脸上都浮现惧色，开始慌乱。
“瑱湛阁所住是小姐的朋友，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一群小厮结伴跑去离他们最近的瑱湛阁，四处张望着蹑手蹑脚地跑去，十分警惕。
瑱湛阁如今睡着的，正是林枫。
林枫浅睡地靠在枕边，察觉到有人来便立刻睁开了双眼。
他缓缓开了门——
几个担惊受怕的小厮正围在门口，他们个个心绪忧愁。
“并非有意惊扰公子入睡，只是实在有事求公子解决。”
小枫倚靠在门边，继续听他讲。
那小厮低头说到：“今晚我听见外面有动静，便出去查探究竟，却发现...”
“嗯哼？”小枫挑眉，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小姐身上冒着白烟，她的边上还有一个幽蓝的…不知为何物。”那小厮回忆起来尤觉害怕。
听到这里，小枫瞬间反应过来，站不住了：“白烟...那是...不好！她在哪里！快带我去找她！快！”
“是...是！”那小厮连忙点头，有林枫在，他似乎也多了几分底气。
一行人向環汐阁疾步前来，有的人偷偷在袖里藏了匕首，有的人直接抡着杀猪刀走来了。
小枫看着他们这大大小小的刀，皱眉道：“你们拿这些来干什么？你们小姐，不是鬼是神仙，这会儿应该在和那鬼斗着，你们拿这些是去杀她的吗？再说，要真是鬼，这些对她还会有用吗？”
他们思考片刻，觉得有道理，便把大刀扔去，剩下一个匕首以防万一。
几个人去禀告了老夫人，还有几个去请了国师。
小枫看着周围黑暗的一切，不觉想起不久之前我入魔的样子，默念道：“千万要没事啊...微儿，小枫来了，千万要抑制住魔性啊……”
...
红烛已被吹灭，只剩下留在桌上的滴滴蜡油，是被一阵阴风刮灭的。
唔...好难受...
我逐渐快要失去意识，恨意与不甘一阵阵朝心头倾涌，我极力抑制，却仍旧难以控制自己。
我旋转剑柄朝自己的手腕划去，淌下的鲜血顺着剑刃缓缓滴下，红烟缭绕在玄月上，恍若当年阿娘用剑的模样。
以血为引，我要让那些伤害我的人万劫不复！
我近乎疯狂，心中却十分矛盾，我并不想如此，却只能如此。
不过这一次，竟比上次在那船上，要清醒上许多，也更是疼了。
哪怕是成为万世所日日供奉的神，也难逃灰飞烟灭的命运啊……
我冷眼望着眼前那个不人不鬼的东西，不屑地说：“季瑗啊，我本无意杀你，是你先招惹我的，你身上那无名野鬼算什么，纵使我法力尽失，她也奈何不了我！有些东西、是从骨子里被带出来的。”
“你！”那鬼恶狠狠地瞪着我，气急败坏地拧起法力，缓缓抬手，气息浓厚，危险扑面而来。
届时，幽蓝色的光芒席卷整个天空，犹如冥界常有的极光，不同于一般岁月。
她这是要让我早一步灰飞烟灭啊，倘若这幽蓝色的光芒如万箭射下，这全城的百姓恐怕都得遭殃。
她吞噬了太多生人，以至于如今法力比普通的鬼强大百倍。
“真是作孽啊，作为神女，也理应杀你呢。”我握紧了玄月，眼中闪过一抹炽热之色。
棋逢对手，好生有趣。
她“桀桀”地大笑：“你当真以为，你一个法力尽失的孟婆，还有机会在我手下逃去吗？”
我合了眼，用心感应四起的危机，掌握蔓延的方向与强弱，
这是我入世以来第一场同鬼的殊死对决。我这十六年，曾和人打过，和神仙打过，唯独没能遇见鬼，今日终于有这机会了。
我挑起一抹邪笑：那可得要杀个干净。
霎时，薄薄的一层白光覆盖在幽蓝的法力之下，欲以柔和化解横行的攻击，隔离了那一片幽蓝和灯火通明的扬州。
几个随行的小厮吓坏了，指着天空喃喃低语：“这...这...”
小枫若有所思地望着这瞬间发生的变化，加快了脚步。
季瑗身上的鬼还真有几分能耐，不知是几百岁的老女鬼，能够驱使四下魂魄的力量，为之所用。
毫无准备的一战，能不能赢呢？
我疲惫地喘着气，手下的白光不断地蔓延，向四周扩散开去。
越远越好，接近极限。
“哟，这么快就不行了？刚才说得可真狠啊。”季瑗笑话我。
那鬼的法术不断拍击着我薄弱的白光，在各处随意碰撞，没过多久，我便快要支撑不住。
还是太弱。
“我的命，永远都只能握在自己手里，若非自愿，谁堪让我去死！”
阿冥曾告诉我，我生来尊贵，天赋异禀，决不能允许任何东西欺负自己！
我红了眼。
如今的我变得十分清醒，却也难挡魔性的吞噬，它正在驱使我的身体祸害身边的一切，也不断地侵蚀着我的意志。
总是在矛盾的过程里不断徘徊与挣扎。
过分痛苦，也万般无奈。
我看似平静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透过她的心看到她的本质。
心好像被咬了一口，让我疼痛得发狂。
我以残存的力量，灌输到玄月之中，刺向云端，刺向天际。
不知为何，身体中忽而又充斥起红荼的感觉。
神剑破开云霄，而后停留在蓝、白的交界处，浓烈的红光仿佛欲横扫战场般向周围迅速袭去，霸道地席卷了整个异彩的天空，镇压了那一片危险而四处乱窜的幽蓝，强大的法力将其震散，消散在清风中。
红荼？！怎么会？！
“是错觉吗…我的红荼，明明已经消散了...”
我垂下眸。
“那可是流淌在你骨子之中的法力啊，怎么能说散就散呢？这些日子，你带着我四处奔走，我已于天地间尽力收集你法力的碎片气息，如今这是途径之处残存的一点。”一个声音从脑中忽然响起，我下意识发觉那一定是玄月。
各家各户听到动静，从窗子之中探出头来，竟看见天边这副光景，倍感诧异，议论纷纷，却也带有几分惧怕与慌乱，连忙关紧了窗子。
经这红荼的绝杀，那女鬼已元气大伤，而季瑗也随之吐出一口墨色的血。
乌黑的沉沦。
此时，小枫已经站在我的身后。他望着我筋疲力尽的模样，默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