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落入凤仪宫中,陆攸宁被这耀眼的阳光照射醒了,常年在黑暗的屋子里,虽说她没感觉有多久,可还是对她的眼睛多少有些影响,阳光明媚,却又格外刺眼,适应了一会儿陆攸宁才缓缓的从床榻上起身,环绕四周,屋内陈设华美高贵,从前一直听说汴南皇宫的富丽堂皇,如今一看果真不虚,陆攸宁手脚没了昨天夜里的酸软,自己起身毫无压力,绕了一圈在书桌前停了下来,那墙上挂着的正是自己的画像,陆攸宁上前自己揣摩,这画中的自己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从前未经苦难的陆攸宁,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期许和憧憬,俏皮,可爱,那样的陆攸宁,陆攸宁自己都好多年没见过了,还有一副画,自己虽不知是谁,却能感受到绘画人满心的思念,下笔柔和,却高贵典雅,又透着丝丝的温情,在阳光下画中人的眼睛仿佛如真人般闪着光点,又像是眼泪一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画出这般栩栩如生的人像。
陆攸宁推开门,满园的花香扑鼻而来,守在门边的侍女连忙上前,生怕这位主子出了点什么事,在院子的大门口站了一个人,那人直直的盯着自己,陆攸宁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看得再清楚些,是墨竹,自从麟箬成了皇帝以后,自己就从未见过墨竹了,故人相见,陆攸宁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了,墨竹显然有些慌乱,却还是跑上去,跪在陆攸宁面前。
“主子,您受苦了”
“你快起来”陆攸宁说着便伸手去拉墨竹,墨竹不起,反而跪地抱住陆攸宁的大腿。
“奴婢听说了主子去世的消息,墨竹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主子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昨日陛下找到奴婢,让奴婢来照顾主子,奴婢宛如做梦一般,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主子”
墨竹从前都是寡言少语的,从不多说废话,如今却毫不吝啬的对着自己诉说自己的相思之苦。
“好了快起来,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成何体统,你主子我现在身子弱,你这般抱着我腿都被你抱散架了”
墨竹也听陛下说了如今陆攸宁的身子娇弱无比,磕不得碰不得,自己抱得这般紧,怕是伤到了她,随后连忙放手,起身呆呆的看着陆攸宁。
“主子还和从前一般,美若天仙”
“从前竟不知你嘴巴这般会说”
墨竹扶陆攸宁回了寝殿,又吩咐了侍女将陆攸宁的洗漱东西抬进屋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卫凌恒为陆攸宁准备的洗浴用水竟是西凉进贡的羊奶。
见陆攸宁无从下手的模样,为首的侍女解释道“陛下说姑娘如今皮肤娇嫩,怕水伤了姑娘的肌肤,这是陛下特意让公子为姑娘准备的羊奶浴,里面加了一些药物,说是可以加快主子皮肤的愈合,姑娘试试”
这般待遇,陆攸宁属实有些受宠若惊了,可见那么多人等着她沐浴,盛情难却,陆攸宁尝试性的伸手试了试浴桶里的羊奶,原本疼痛的手掌在触碰到羊奶时竟觉得意外的滋润舒适,浸泡不久再拿出,皮肉上那些骇人的血丝竟真的消了一些,陆攸宁大喜过望,在这羊奶中,自己才真的感受到自己真的活了过来。
“真难为玄机公子了”
“我家公子说了,这药是姑娘第一次长出新的皮肉时就研制好了的,就等姑娘使用了”
“你家公子?敢问这位姐姐是?”
“奴婢白苏,是玄机公子的侍女,奴婢擅长肌理治疗,所以公子命奴婢前来照顾姑娘”
“哦?这样啊,那日后就辛苦白苏姑娘了”
“姑娘言重了”
随后用上好的羊脂膏药涂在陆攸宁羊奶浸泡不到的地方。
“公子说了,这羊脂膏药,日日涂上,三月左右姑娘的肌理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届时还是得小心呵护着些,毕竟是后长的皮肉,还是娇嫩了些”
陆攸宁闻惯了药味,如今这淡淡的奶香,令人心醉,侍女又带了准备好的衣物给陆攸宁。
“公子说陛下今日公务繁忙,可能来不及陪姑娘,让姑娘醒后自行游走”
白苏淡淡的说道,这话她是原封不动的从玄机公子嘴巴里搬出来的,那皇帝白天日理万机,晚上还要守着这位姑娘,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了,所以玄机公子只好再次偷偷给他下了点让人昏睡的药物,不伤人,但能让人熟睡,陆攸宁也不在乎卫凌恒能否陪着自己,此时的她呆呆的看着眼前侍女拿的衣裳,这模样和邯禹的大不相同,更加轻薄透气,女子曲线隐约可见。
“你们汴南的服饰都是这般吗?”
叫见她纠结的模样白苏也懂了她的想法“姑娘莫怪,汴南天气炎热,这服饰自然是要舒爽透气着些。”
想着外面拿刺眼的阳光陆攸宁似乎也认定了这个说法,便同意了让侍女给自己换上汴南的服饰,汴南服饰多以轻纱为主,陆攸宁白皙娇嫩的肤色被衣物衬得更加的动人。
白苏轻轻的用白蔻亲手研制的药妆胭脂给陆攸宁上了个淡妆,白苏心中不禁暗自感慨,从前每日见陆攸宁泡在药桶里都惊叹了她这惊为天人的美貌,如今不过是为了让她提点气色所以给她上了点妆,更是让自己叹为观止,这脸蛋真不愧是邯禹的第一美人,即便是当年西凉第一美人的纳兰贵妃和她相比也不过如此吧,也难怪这皇帝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
见白苏楞了神,陆攸宁叫了她一声才将白苏拉回了现实中。
“白苏冒昧了,姑娘请”随后将陆攸宁扶着走出了宫殿的门口,阳光,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汴南,在白苏和墨竹的带领下,陆攸宁一行人缓缓的走向了汴南皇宫的御花园,桃花,随处可见的桃树,处处飘散着桃花,如今明明已是五月,何处来的桃花?
“汴南可真是奇妙,为何五月了还有桃花”
“主子不知,这是陛下特意找人培育的,陛下命人建了很多培育屋,通过控制温度来仿制四季,里面培育的都是桃花,再将开好的桃花搬到御花园,莫说是五月,即便是入了秋也会有桃花的”
陆攸宁听完仔细揣摩了这些桃树,果真是搬运过来的,泥土都是新埋的。
这般大费周章,陆攸宁虽想说卫凌恒铺张浪费,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用心良苦,在汾谷落难相遇时卫凌恒在桃花节说要来娶自己,如今五月又处处种满了桃花。
陆攸宁走到桃树下,轻折了一支,却不想这桃枝对于如今的陆攸宁来说犹如刀子一般,竟就给手指弄破了一些皮肉,沁出了泛红的血丝。
墨竹吓得忙上前给陆攸宁折下桃花,陆攸宁用手帕护着手折下一朵别在发间。
“这下才能真真的感受活着”
而不远处,沈舒婧呆呆的看着桃花树下的陆攸宁,陆攸宁的衣服透着淡淡的粉色,肤如凝脂,长相精致,貌若天人,与这桃花相衬得真好,沈舒婧瞧着那为陆攸宁而开的桃花,再看着陆攸宁,眼泪不禁就流了下来,秋菊是沈舒婧的陪嫁丫鬟,自小就陪在沈舒婧的身边,见自家主子这般难过,也不知如何安慰,竟不知如何突然冒出一句。
“长得像妖精一般,也不知哪就勾得陛下心慌意乱了,我看她就不如主子你端庄大气”
沈舒婧回了头一脸惊恐的看着秋菊。
随后有些低声呵斥。
“闭嘴,是不是本宫太过纵容你了,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本宫可保不了你”
秋菊不过是想着讨自家主子开心,却不想受到了责骂,吓得赶快求饶。
陆攸宁也注意到了不远处沈舒婧,低声问道
“不知亭中是谁在赏花,怎么走那么远?”
“回主子,是婧妃娘娘,沈大人的妹妹”
“沈大人?可是汴南神探沈舒志沈大人”
“回主子,正是沈舒志沈大人”
“从前为将军府查案时,卫凌恒曾让沈大人帮过我,想起来还未曾亲自道谢呢,墨竹,你这边引荐一下”
“遵命”
随后墨竹前往亭中,行礼问好后,一番交谈后便同沈舒婧一起向陆攸宁这边走过来,陆攸宁见沈舒婧过来也忙着朝沈舒婧的方向走去,两人在桥中相互问好。
“这么好的赏花时候还来叨扰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哪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能见到姑娘是我的荣幸”
“从前沈大人有助于我,却没机会亲自道谢,真是抱歉”
沈舒婧笑笑回了几句,便邀请陆攸宁一同赏花,一番交谈,沈舒婧原本以为卫凌恒不过是喜欢这女子惊为天人的美貌,竟不想她如此学识渊博,又幽默风趣,从前便听说陆攸宁是邯禹皇帝钦定的皇后,看她的谈吐也是超凡脱俗,也难怪两位皇帝为了她差点起了战。
交谈中卫凌恒走了过来,老远便看到了陆攸宁头上插着的桃花,也不顾什么君主之威了,小跑着跑到陆攸宁的旁边。
“怎么走了这么远,累不累”
见他额头冒着细汗沈舒婧想用手帕给他擦擦,却不想卫凌恒先行一步,将陆攸宁刚刚折过花的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
沈舒婧尴尬的收了收抬起的手。
“婧妃也在这,你们都聊些什么”
沈舒婧见卫凌恒总算注意到了自己,连忙回道。“陆姑娘说此前受过兄长帮助,特来道谢,臣妾与陆姑娘谈得来,便一起赏了会儿花”
卫凌恒似乎也不是很关心她说了什么,他此时更关心的是陆攸宁的身子刚刚恢复便走了这么远会不会身子不适。
陆攸宁见卫凌恒不理沈舒婧,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随后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瞧着这花开在这个季节生的奇,便邀婧妃娘娘一起赏了会儿花”
“这是我特意为你种的,这几年我每天都准备着这些花,你只要醒过来就能看到”
我?陛下竟不顾旁人在陆攸宁面前自称我,可想而知这女子对他究竟有多重要。
陆攸宁一时间不知是该感动卫凌恒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还是该骂卫凌恒是个傻子,你旁边那么大个美人直盯盯的看着你,别给我拉仇恨好不好。
沈舒婧不免有些尴尬,虽想再多看几眼陛下,却又看不了陛下含情脉脉看着别人的眼神,只好自己走开。
“陆姑娘身子不好,想必是要久住宫中的,现在风大,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晚些时候臣妾再去凤仪宫看望陆姑娘”
“婧妃说得对,现在风大,才刚恢复,要小心些才是”
随后拉着陆攸宁就要往回走,拉着陆攸宁时却又发现了她手指破的皮,这手一看就是新伤。
连忙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低声怒道“怎么又弄伤了,都说了要小心些”沈舒婧被卫凌恒这突然来的呵斥吓到,一下子就将整个御花园的温度降到了冰点,跟随的一众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是折了多桃花罢了,哪有那么娇贵,再说了,这桃花就是得自己折下的才有意义”
卫凌恒听她这般说,似乎也温柔了不少。
还未等沈舒婧告退,卫凌恒便一个公主抱将陆攸宁抱了起来。
“走这么久也该累了,我送你回去”
“你这是做什么,我自己能走”
“玄机公子说了,你要多休息才能修养好,是吧白姑娘”
白苏才刚被吓到,又被突然的点名吓了一跳,怔怔的回了一句。
“是”
陆攸宁不禁翻白眼,自己身体什么样自己清楚得很,卫凌恒真的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过确实是有些累,毕竟许久未锻炼了,但是这御花园人来人往的看着也太尴尬了,陆攸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如今自己正所谓是弱不禁风的,根本反抗不得。
陆攸宁走得远,一路回到凤仪宫经过的地方也多,众多妃嫔原本听说了陛下在御花园想去假装偶遇陛下,却不想见到这等景象,自己见都见不到陛下,却不想见到陛下就是这等景象。
“到了,该放我下来了吧”
卫凌恒嘴角上扬,他便是想让所有人知道,这是凤仪宫未来的主人。
放陆攸宁落地后,便拉起她的手回了宫殿。
“这些都是汴南的小食,比在怀陵的正宗得多,你尝尝”
陆攸宁定睛一看,桌上早摆了慢慢一桌的小吃,这阵仗也未免有些夸张。
“为了我一个人这般铺张浪费不好吧?”
布膳的小太监低声道
“小主放心,汴南国富民强,这些小食不过是寻常吃食,算不得浪费”
陆攸宁不是没听说过汴南的强大,地大物博,遍地都是邯禹没有的稀罕物,刚刚在御花园她就发现了,邯禹皇宫内精养的花草,这边遍地都是,算不上稀奇。
陆攸宁也不客气,拿上碗筷就开始吃了起来,旁边的小太监精心的给她布菜,保证她能吃到这些小吃的最佳口感。
“父皇”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奶音,陆攸宁歪头一看,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凤仪宫,陆攸宁一阵茫然,她的孩子,应该也这么大了。
小男孩撞进卫凌恒的怀里,奶奶的叫着父皇一直未曾停下。
“这是?”
卫凌恒有些尴尬,这孩子正是董皇后在他父皇逝后诞下的皇子,而如今这孩子却叫着他为父皇,董皇后生完孩子后便被处死了,但是这孩子无罪,因为担心董家的党羽利用孩子生事,所以卫凌恒便对外称这是自己游历人间时与民间女子所生,怕别人去追查就谎称女子难产去世,自己将孩子带在宫中养育。
“这孩子叫吉泽,日后再和你解释”
陆攸宁眼泪一颗整整的掉了下来,她尴尬的抹了抹眼泪。
“抱歉”
说完便回屋了,卫凌恒追上去,陆攸宁却说自己想要静静,卫凌恒当然知道,她不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有了孩子,而是想念她自己的孩子。
卫凌恒拉着吉泽离开
卫凌恒摸着吉泽的头问道“吉泽,你可想要一个娘亲”
“娘亲?吉泽的娘亲在哪?”
“日后吉泽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