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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墨璃

小兽跑回到它的出生地:那片石林。在石林中,它又再次钻进蛋壳里,这蛋壳某种意义上对它来说是一种保护,更具安全感。且,蛋壳还残留了些许法力气息。过了这么久,竟都没人寻过它。

这是小兽的胎中记忆么?不应当罢,已经被废弃石化的卵就等同于人类的死胎,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再复活孵化的。即便小兽是神兽麒麟,也不应在死胎状态下还能感应外围的,除非它进入假死蛰伏状态。那么,这记忆是从何而来?

不待阿城多想,后续又涌入大量记忆画面。

小兽在蛋壳中蜷成一团,它非常害怕,它也不过是出生未满月的小兽而已。即便是神兽血脉,即便有血脉传承,也还是个小小婴儿,身体的变化让它的内心彷徨无助。一会儿感觉自己不该呆在此处,该去认主护主,这是它的使命;一会儿觉得自己暴烈无比,容不下一丝的邪狞;一会儿感觉体内有一股嗜血的冲动,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吞食生灵血肉。它总有一种身体要撕裂的感觉,它并不知道周身氤氲的气场在三种颜色中变化不停,忽金,忽红,忽黑。红色黑色状态下,它的四只蹄子则变成类似龙族的爪。

它痛苦万分,小爪子无意间刮过蛋壳内壁,刮出些粉末,呼吸间被吸入小兽体内。粉末入体,小兽仿佛好受一些,待粉末消耗,效果消失,小兽又开始挣扎,复又刮出粉末,如此多次,小兽竟有些清醒了。清醒的小兽开始思考是什么帮助了它,最后,它发现了蛋壳的功用。

它豁然开朗,幼兽出生后会第一时间将蛋壳吃掉,这是对身体的一种补充,类似于一种出生仪式。它一出生就急忙受贤主感召而去,都忘记这一步骤了。于是,它毫不犹豫地啃起蛋壳来,越吃越觉得身体舒服很多,越吃越欢快。它根本没发现自己身周的红气和黑气显现的越来越少,直至不再出现。

正当它抱着最后一片蛋壳啃得欢快之时,面前出现一双黑色的靴子,由靴子的大小不难猜测靴子的主人必是身材壮硕,体型高大之人。

小兽一心想着赶紧恢复好回去找到真正的主人,因为它感觉自己几乎已经痊愈,心中实在欢喜,根本没注意周围。

“孩子?”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

小兽唬了一跳,口中最后一口蛋壳竟硬生生卡住了,不上不下,噎得它浑身颤抖。

“莫怕,孩子,我是你爹呀!”只因小兽一直低着脑袋,男声的主人以为是自己惊到它了,赶紧解释。

他也确实是吓着小兽了,可小兽不是因为这个才颤抖,它是,噎着了。

不一会儿,小兽便开始缺氧,大张着嘴巴吐着小舌头,一双前蹄扒拉着脖子,不断发出“咳~呕~呼~哈~”这些声音。

终于,男人发现了异常,他施术帮助小兽顺下了口中的蛋壳。

“呼~呼~”小兽终于得了解脱,大口的喘着气,一双憋得通红的大眼睛还不忘怒瞪着面前的男人。

小兽:“嗷呜~”

(背后吓唬人的人太讨厌了。)

这男人胡须虬结,浓眉豹眼,眸色金黄,皮肤黝黑,天生一副威严相貌,此时关切之下一双豹眼更是瞪得浑圆无比。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子不是故意吓唬你来着,谁知道你这么不禁吓?”

小兽:“嗷呜~”

(吓唬人还有理了?这还怪我不小心了?)

男人急忙摆摆手:“不是啊,不是啊,老子不是这个意思!”

小兽惊奇,心说,难不成他能窥得我想法?真是太讨厌了,随随便便窥视别个内心。随即俯身朝着男人龇牙咆哮,不过,一个未满月的小奶兽,摆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一点儿威慑效果也没有,反倒是出奇的软萌可爱。

男人忍俊不禁,伸手轻轻在小兽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你个倒霉孩子,老子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就这么对你爹龇牙啊?”

小兽这才听清这男人说是它爹。

小兽:“嗷呜~”(我有爹?)

男人睃他一眼,道:“多新鲜?你不光有爹,还有妈,没有爹妈,哪来的你?”

小兽瞪着一双神似男人的大眼睛:“嗷呜~嗷呜~”(我记忆里没有你,我只记得有个漂亮女人把我扔到这里。你莫不是诓我罢?你是拍花子的拐子么?)

男人豹眼一瞪:“岂有此理,老子诓你做甚?还拍花子的拐子,你又是哪里听来的?”

小兽:“嗷呜呜~”小花说的,她就是被拐子拐走了的。

随即又像给自己壮胆似的一挺胸:“嗷嗷嗷~嗷呜~”

(我可是有主人的,你若是想拐我,当心我主人天涯海角追杀你。)

男人奇道:“你还认主了?”

小兽摇头摆尾,得意着:“嗷呜呜呜~”(怕了吧?赶紧走,莫要烦我,我要回主人身边去了。)

男人好整以暇的摸了一把胡子,道:“哦~我倒不知你一个不会说人话的小崽子,怎么跟人订立言灵契约的?”

小兽心里咯噔一下,而后,又趾高气扬地往旁边走着,似是不屑与这男人站在一处。再而后,突然撒开四蹄狂奔,欲趁其不备逃跑。

男人嘿嘿笑着:“小崽子,还挺滑溜哈!”

说完就瞬间出现在小兽正前方,小兽一惊掉头就跑,结果没跑几步又看见男人在前方,近在咫尺。往左,往右,不管往哪个方向,男人都会出现在它逃跑的正前方,堵它。

它跑得气喘吁吁,索性一赌气,不跑了,像只猫儿似的蹲坐在地上,吐着舌头直喘气儿。又拿一双大眼睛瞪男人:“嗷嗷嗷~”(你到底要干嘛?)

男人:“说了老子是你爹。”

小兽:“嗷~”(那又怎样?)

男人:“怎样?当然是带你回家啊!”

小兽:“嗷呜嗷呜嗷呜~”(我不要跟你回家,我有家的,我也有主人的,你别来烦我。)

男人好言相劝:“乖,孩子,老子好不容易找到你了,现下就剩下咱爷俩了,你不回去,剩下你老子一个多孤单。你可知道,老子找你多久了么?”

小兽往地上一躺,两只前蹄抱着脑袋,就势打起滚来:“嗷呜呜呜~”(不听不听就不听,我不走,我不走,救命啊,抓小孩了...)

男人的性子本就火爆,难得低声下气,结果小兽还不给面子,男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哎呀,小崽子,气死老子了,老子堂堂麒麟王还治不了你了?”

说完,右手食指一指,小兽就像被关进了无形的笼子里,左手朝天空一挥,天空便裂开了一个黑色通道。于是,小兽极其无奈地随着男人一同进入了黑色通道,离开了这片大陆。

这都是小兽后来的记忆,阿城看到这里方才知道,小兽竟是麒麟王的孩子。原来小兽消失的日子竟是回了家,可又为何回来了,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它那个自称麒麟王的父亲怎么没有护着它?

阿城又往下继续看去。

麒麟王带着小兽来到麒麟洞,麒麟洞名为洞,其实它自成一界,就像九尾狐之乡青丘山是一样的。青丘可不止是单单一座山而已,因而可知,麒麟洞也是广阔无比的。

麒麟王提溜着龇牙低吼的小兽回来时,族内众人正聚在一起为两个新婚的麒麟赐福,祝愿他们早生贵子。麒麟王就出现在他们头顶正上方,这形象便刚好受万众瞩目。

小兽反正谁也不认识,它是无所谓面子不面子的,麒麟王就不同了。生为王族,且是现任的王,受麒麟子民们敬仰的王,就这么骂骂咧咧地虚空提溜着一只小小麒麟,那只小小麒麟还不断咆哮着:“嗷呜~嗷呜~嗷呜呜~”(你个大骗子,拍花子的臭拐子,放开我,快放我回去~救命啊~抓小孩啦~拐卖小孩啦~)

虽然小兽不会人言,然而麒麟的兽语,族内老少都懂。

麒麟王忙为自己挽回形象,不动声色地封上小兽的嘴巴,于是小兽悲催地只剩下“呜呜”声不绝于耳。

王轻咳一声,清清嗓子,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扯出一个他自认为无比亲和的微笑,道:“恭喜恭喜,大婚是吧?那个谁和谁,可喜可贺啊哈哈,老...咳,本王祝二位早生贵子,白头偕老。哈哈,哈哈...”

见众人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提溜的小兽,他忙摆摆手:“这孩子不是老子拐来的,咳,嗯,本王亲生的孩儿,刚找着的,那什么,你们忙哈,本王还有事儿,再会,再会!”

趁众人没反应过来,麒麟王一溜烟地跑了。

待他跑远了,众人才回悟过来,王的孩子找到了?五百年了,王终于回来了!这消息竟盖过了金麒麟和火麒麟一族的联姻,成了麒麟洞眼下第一大喜事。不多时,整个麒麟洞都兴奋了。

麒麟们感动得涕泪横流,自从王后在那次大乱中丧生后,王的孩子也不知所踪。王伤心不已,将族里的事务都交给长老会全权处理,而后开始到处找孩子,这五百年来还是头一次回麒麟洞。

麒麟王终于有了继承者。

麒麟王一回到自己的洞府就闭门谢客,不接受任何访客,不管资历,不论辈份,通通不接待。麒麟之子诞生之时是有仪式的,除了要将那个蛋壳吃掉,还需要有长辈赐福。所谓赐福,便是由族中长老赐予法力,相当于是自身法力的开启,赐福之人法力越高深则受福者将来成就也越高。小兽的赐福仪式是麒麟王亲自施行的,有了麒麟王的赐福印记,以后即便是单独出门也不用害怕,一有危险麒麟王立刻就会知道,能第一时间过来施救。

麒麟王感应到小兽的法力极其低微,应是这五百年来缺乏法力温养所致,因此一回来就闭关,为小兽赐福增强法力。

小兽开始是拒绝的,后来发现法力增长后,它也跟着长大了一些,本着有好处不拿白不拿的原则,小兽默默接受了麒麟王的法力馈赠。

闭关一个月后,终于出关,出关后的小兽不再是兽型,在麒麟王的帮助下,它已成功化形。

那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娃,姿容还未长开,却已经充满了掩藏不住的灵动与活泼。金色眼睛像父亲一样大,却比父亲柔和许多,大约也是有些遗传自母亲罢,眉毛也像父亲一样浓重,点绛薄唇比父亲的厚唇好看多了。大约也是有些遗传自母亲罢,秀美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只是皮肤偏黑,这一点与她父亲一样。

麒麟王这一个月来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小兽完全接纳了他。如今小兽有了名字,她叫墨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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