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李兄,在下此次来是为了郑王所布之法《天心种魔录》,据传此法不但可以逆转武者的血魔之患,修行到极致,更是可以长生不死,丝毫不亚于一些古老法门。”
李岱青一愣,“这...怕是圈套吧?”
“本来就是韩起的阳谋,但在下已走投无路,天外血魔之患,想来天外之法会有效力。”袁洲一叹。
“天外之法?”
“李兄莫非不知?”
李岱青摇头:“在下月前俱是游历于楚地,前几日方方抵至剑门关,倒是不知,袁兄可否详细一叙?”
“七月之朔,天降流火于洛京郑王宫,据传韩氏一族从中得到了一门法,名曰《天心种魔录》,待到七月既望,短短不过十几日,郑王便是性情大变,修为大增,一跃从第一境的入门者成了第四境的观想。
更是于武威殿当众戮杀谢氏一族族子谢之安,当朝三公之一的张寒池跪于大殿整整三日未得郑王回心转意。”
“是因为郑王修炼邪功?”李岱青好奇道。
“不止。”袁洲摇头,一脸讥讽。“韩起下诏广邀天下血魔,组建百鬼军,施展邪法控制了大半郑庭朝臣,前几日更是将八大巨室之一的谢氏一族屠戮殆尽,他已然是半疯了。”
“谢氏一族可是诸夏八大巨室之一,据传实力底蕴仅次于顾氏,怎么会...”李岱青喃喃道。
“哼,都是吹来的名头,八大巨室表面风光,早已名存实亡。”袁洲冷笑一声。
“何以见得?”
“除却顾氏外,其余七家的人仙强者要么垂垂老死,要么消失不见踪迹,现如今天下的现存人仙屈指可数。”
“袁兄怕不是一般的世家子!”李岱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往事如烟,不提也罢!”袁洲面无表情,摇头说道。
李岱青心中有些疑惑,这个袁洲知晓如此之多,自称是大楚袁氏子弟,寻常子弟能接触到如此大密?说是出身袁氏,却又未露出半分袁氏武学,只是一门人尽皆知的《大孔雀光》......
......
......
燥热悠长的官道上,二人边走边谈,袁洲虽修为只有三境,但腹中却是包罗万象,诸夏的隐秘世家,方外圣地,各门各派的恩怨情仇,王族秘史,血潮之患...他如数家珍,滔滔不绝,令李岱青凭空增长了许多见闻。
......
不远处,有一间茶肆。
黄泥和着麦秆砌就的墙面,草席搭就的棚子下,零散放着几张破旧桌椅,上面清晰可见的灰土,凄凉无比,一副人走茶凉的景象。
两个店小二打扮的人正隔着墙眼鬼鬼祟祟张望着,远远看到蒸腾的视野中,有两道人影缓缓向着此方而来。
“有生意!你机灵点儿,我去招呼招呼。”一个贼眉鼠目的年轻人对着身侧的憨厚汉子说道。
憨厚汉子点头,转身没入一间门后。
......
“袁兄,前方就是茶肆,歇息一番可好?”李岱青提议。
袁洲犹豫片刻,他是血魔,并无疲惫之感,眼下自身污秽渐深,但想起面前这人的身份,他暗暗一咬牙就此答应下来。
“也罢,那我们就歇息片刻。”
说着,二人向着不远处的那件破旧茶肆走去。
“客官,您要点什么?”看着面前这个小二滑稽的笑容,李岱青道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给小僧来一碗凉茶就好!”
“一样!”袁洲语气冷淡,言简意赅。
“好嘞,凉茶两碗!”一声悠长的吆喝,小二甩了甩肩头抹布,走去了茶肆内里。
一进门,小二面色一变,兴奋不已。
“铁柱,是两个和尚!”
被唤作铁柱的憨厚汉子小眼一咪,沉声追问道:“都是什么打扮?”
“一个穿着青灰僧衣,上面还有许多泥点子,很破旧。另一个就比较奇怪,大热天的把自己罩在一身袍子里,裹得严严实实,你说奇怪不奇怪!”
铁柱憨厚的面容一变,“你个泼才,李老嘱咐过,和尚道士书生一类的角色不要惹,你把话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说着就是一巴掌。
小二无缘无故被打,有些委屈的按了按脑门,“那个小和尚看上去也不大,皮细肉嫩的,能有什么......”
“你说什么?还不快去泡茶打发了!”铁柱眼一瞪,作势欲打。
小二缩了缩脖子,一脸委屈出去了。
昏黑的内屋,憨厚铁柱面色变了变。
“一个和尚,一个大热天穿罩袍的怪人,很可能就是李爷说的武夫,李二狗这个蠢货,不行,我得溜!”
心中千思百转,铁柱思虑片刻,东西来不及收拾,转身就走。
......
茶棚里,二人面色诡异的对视一眼。
“袁兄,里面的那个要跑了。”
“无妨,还有这个,顺藤摸瓜就是了。”
听着两人淡然的语气,李小二面色大变,来不及多思虑,撒腿就想跑。
可还没等他转身,只听得细细嗡鸣一声,自己已是被五花大绑,摔倒在地,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根奇异发散着金光的绳索缚住了自己,哪里还不明白自己遇到了传闻中比武夫更可怕的修行人。
“仙长,小人知错,饶命,饶命啊......”李小二纳头便拜,一把鼻涕一把泪,神情凄凉。
“我问,你答,答得好,佛爷我有赏,要是答得不好...”说着,李岱青阴恻恻笑了笑。
李小二身子一抖,止住了哭叫声,颤抖着问:“仙长请问,只要小人知晓,一定都说。”
“好!”李岱青满意道。
“佛爷问你,你等干这行当多久了。”
“不到一月...”看着李岱青一脸不信,李小二赌咒似的举起手指:“小人说的都是实话啊。若是有半分虚假,叫我不得好死...”
“为何做强人勾当?”
问到此处,小二被勾起伤心事,张嘴欲哭,可看着面前这个黑衣怪人仿佛要择人而噬,他呜咽一声,硬是憋回去了。
“前些月清河城遭了天灾,据大人们所说,是被妖邪屠了城,里头出了好多吃人的怪物,离得近一些的磨坊村已经被它们吃干净了,好多村子都遭了灾,村长和乡老们一商量,带大家迁到了一处隐秘的山谷,那些怪物倒是没有发觉,但是却没有了吃食,只好做一些抢人的勾当......”
“怎会没了吃食,今年新收的麦谷呢?”李岱青一皱眉。
“那些妖邪到处都是,最喜欢有人住过的地方,它们长得凶神恶煞,力大无穷,隔着老远就能闻到生人,一丁点动静都能被它们听见,有的人饿得招不住,就想去偷偷薅一把谷子,结果,他们都没能回来......”
低沉的哭腔,蕴含着无边的绝望与惊恐,李岱青面无表情的听着。
“为何不狩猎,村子里不缺......”话未说完,李岱青就止住了,他问了个蠢问题。
大郑积弱已久,国力空虚,只得大肆征兆青壮驻守边关,以人命填补。想那林靖耻,若不是有一技之长,为边关将士打造兵器甲衣,怕是也得落个驻军的命。
长此以往,只剩下老弱病残和女人,有些男子不及弱冠就被强征而去,焉得有青壮去山野狩猎?
......
沉默良久,李岱青心中满是沉重,半晌他心中强自安慰:“这乱世与我何干,我只想永攀武道,去往上界...”
“你可知这附近有一个叫桃溪村的地界,那里如何了?”
“大人有家眷熟人在桃溪村?”李小二抑制住心中激动,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算是有。”
“太好了,大人,我就是桃溪村人,我们村就是桃溪村!”李小二激动的难以自抑,兀自跳起。
李岱青闻言愕然,“村中有个叫王虎的,你可认识?”
“自然自然,王大哥是我们桃溪村最有出息的,他是一个很厉害的武夫,据说在边关还是个校尉!”李小二听闻更是激动,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一大堆。
“袁兄!”李岱青一转身拱手道,“却是不能一齐去往洛京了,在下...”
“我明白,李兄先处理家事,若是有需要,来洛京寻我就是,在下定当全力以赴。”
互道珍重后,袁洲不再掩饰自我,化虹冲天而起。
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李小二,李岱青起身说道:“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