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何家!在哪呢你?”一个中等个子的士兵四处寻找何家的人影,可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心下有些气闷,话里夹了些怒气,“何家!”
“哎哎哎!来了!”何家一手托着帽子一手握着佩剑一溜小跑跑过来,脸黄扑扑的,人又长得比较矮小,看上去就跟长安城里那些小叫花子一样。“李头儿,找我什么事啊?”
李头没好气的看他一眼,“马上就出发了磨蹭啥呢!余将军找你,快去!”何家笑着挠了挠头,边带帽子边回话:“这不是人有三急嘛……将军?”何家愣了愣,严重感觉自己听力有问题,“将军……找我干嘛”余禄清?不是吧!何家登时苦了一张脸。李头看的好笑,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表情真多!
“磨叽啥,赶紧的,马上就出发了!”李头看不惯他这幅磨叽样,要不是看在人长得瘦又弱不经风的早一脚踹过去了,还是不是男人了!
若是何家知道他心里想的,估计要更加抓狂了,男人什么的,简直够了!
……………………
西北风在一瞬间吹的格外放肆,土尘顺风扬起,直吹的人无法睁眼。百里君狂带人从昨晚攻破的缺口很顺利的和公孙沐白的人接上头,知道没什么事之后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见到公孙沐白的时候他正叼了根干草蹲在地上低着头手里拿了根小棍子在地上划来划去不知道在干什么,没一会儿,就见他一拍大腿,哈哈大笑:“终于解出来了,看老子回去的时候怎么把百里君狂杀个片甲不留!”
百里君狂:“……”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来救一个成天想着要杀他的人……
“咳咳!将军!将军!”副将看不下去了,轻轻咳了几声,踢了一脚还蹲着的公孙沐白,只用了一成力,结果公孙沐白啪叽一下坐地上了。
副将:“……”他用力了吗?他用力了他怎么不知道!
公孙沐白抬起头,看到一脸煞气的百里君狂嘿嘿笑了,“喂,那残局,我解出来了!”
在很久之前,久到百里君狂还是边关统领公孙沐白还是他的副将的时候,两个人闲来无事用下棋来打发时间。边关条件清苦,哪有什么棋盘棋子的,两个人就在外面沙地上画几条横几条竖当棋盘,找了两根棍子就这么下。百里君狂记性好,摆了一个以前在书上看到的残局,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下,倒也是别有风味。只可惜这残局还没解开来百里君狂就卸职回了长安城,公孙沐白一个人下也没意思,就这么荒在那边,也不知道怎么这个时候翻出来了。
百里君狂忽然就觉得鼻子有些酸,大步上前,朝公孙沐白伸出手,“起来!”公孙沐白傻乐,手握上去借力站起,两人对视,噗嗤一声,竟是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那笑声爽朗,透着一股子随心所欲恣意妄为,和风一起直上云霄!大家伙看着,互相对视几眼,一同大笑,这是不用一句话的默契,从骨子透出来的默契!
相比这里的兄弟相见气氛融洽,那边的情况颇有些不容乐观。
“属下见过将军。”
何家找了半天找到人之后老老实实的在原地抱拳弯腰行礼。余禄清转过身皱眉打量了眼前的人,个子矮骨架又小,看着身上就没多少肉,穿着的盔甲有些大,有点不伦不类的。腰上还佩了把剑,有点搞笑!腿上……唔,还知道准备把匕首!余禄清看的额角青筋跳的很是欢快,他是造了什么孽啊!
何家保持弯腰的动作保持了半天,觉得腰有些酸,加上被余禄清看的浑身不自在,干脆咬咬牙,抬起头,“将军找我,什么事?”原本还有些气势,一看到余禄清和煤炭有的一拼的脸色瞬间就弱下去了,后面几个字声音轻的和蚊子叫没什么区别。余禄清叹着气按了按额头,走到一边小土堆旁站定。
“我说,你是怎么混进来的?”语气中是满满的无奈。
“啊?哦!就,我就那么,混进,混进来的……”何家回答的有些支支吾吾,战星辰帮忙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第五个人知道,要不然事就大了!
“就你一个人?”余禄清皱了皱眉,这个时候还不说实话?到底有什么好隐瞒的!
“不是。”何家想了想,还是据实回答,反正迟早要知道的。他有预感,余禄清要发飙了!
“不是!”果然……何家默默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耳朵,默默抬眼看了一眼一脸呆滞的余禄清,默默收回了视线。余禄清简直要拜拜他了,就这样还能带一个人,还没人帮,当军队里都是死人啊!
“是谁?”余禄清现在怒气值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可他知道,不论一会儿这个人说出什么答案,他都不能发火,他不可以!
“青彦,陪我一起来的。”回答的很是老实。
青彦?余禄清手托着下巴思考了一阵,没听说宫里有这么一号人啊!
青彦……青彦……青,青……
余禄清在原地慢慢转着圈,一张接一张脸在他脑海里掠过,然后定格……他忽然停了脚步,手放在身侧,捏紧了拳头。
“晴阳……郡主?”四个字吐的很是艰辛。
晴阳郡主名晴颜,取二字各一半为青彦,倒也是正常。
何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默认。余禄清也沉默了。两下寂静之间,何家突然双腿一弯直接跪下去了,“将……军你干嘛?”何家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见眼前多了一双膝盖,他愣愣的抬头,就看见余禄清一脸凝重的跪在他面前,何家顿了顿,补上几个字,就见余禄清微叹了口气,伸手扶起他,自己也一同站起。
“殿下这又是何必,折煞臣了。”
余禄清敛了神色,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
“余将军!”天澜漪咬咬唇,她也摸不准余禄清是个什么态度,“澜漪知道此次犯下大错,可将军……”
“殿下!”天澜漪没能将话说完,余禄清低下头直视天澜漪的眼睛,“殿下既知此乃大错,为何不改?”这语气相当严肃,她就知道!天澜漪心里一颤,却奇迹般的在一刹那平静下来,手握紧了身侧的剑柄,毫不胆怯的直视回去。
“大错已成,将军还指望本宫怎么改?”天澜漪背过身,不让他看到自己还有些慌乱的表情,“而且,大军离开长安城近两日,为何还不见有人来抓本宫回去?将军你,难道还不明白么?”
余禄清无言,天澜漪说的是事实啊!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大活人突然不见了,那也足够让人惊讶的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刚刚册封的公主!紫阳帝怎么可能这么久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按照这位公主的受宠程度,应该消失一盏茶的功夫紫阳帝就要跳脚了才对!怎么可能近两日都没消息!余禄清感觉有些讽刺,天澜漪的潜台词是她出宫经过紫阳帝同意,可是余禄清倒觉得,这位公主其实也没那么受宠嘛!
陛下同意?信你有鬼!
身后半天都没人说话,天澜漪有点不安,她这几句话扯得她自己都不信,余禄清看起来也不像比自己还蠢得……
“殿下和郡主到底为什么来这里?”
“!”
天澜漪刷的一下转过头,满眼不敢置信,这是信了?怎么可能!余禄清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天澜漪恍然大悟,皇宫里果然全是会演戏的!
大到那位皇帝陛下,中到自己身边那位郡主殿下,小到眼前这位,一个接一个的影帝!这些人要是放到现代,那妥妥的奥斯卡小金人啊!
天澜漪在心里默默吐槽了几句,看到余禄清的眼神里透着好奇,不免有些黑线,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为什么?这个……郡主么,约摸是来找男人的,本宫么……大抵也是。”说到最后,天澜漪自己都有些不大好意思,这种事……真是……
“找男人……找男人……”这三个字在余禄清脑海里来回闪过,闪的他脑子有点懵。他有没有听错啊!这这这些话也能随便说出来的吗!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位殿下啊!这一路千难万险的跋山涉水过来,就为了两个男人,这理由也是不错!
“殿下先回去吧,免得引起麻烦。”余禄清摇摇头,选择性忽略了刚刚天澜漪的回答,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瞒下来,毕竟现在还是边关的事比较重要!左右陛下也没派人,自己这边只要护好天澜漪和水晴颜就成。
看着天澜漪答应远去的背影,余禄清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人他不熟,只是在册封礼上见过,长得确实和澜后一样,可这性子倒是千差万别,他入宫早,听过那些关于澜后的事,怎么看都不是象眼前这位这般会闹事的啊!自家才几岁的儿子都比她乖!一个女子居然敢跑到军营里头,还敢带人!余禄清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出去,脑子里还在盘旋一个问题,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能耐,把两个大活人送进来的?
天朝位于大陆的南面,长安城却在天朝的北方,离三国的边境线很近,说白了长安城就是天朝的最后一道防线,紫阳帝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先祖要把都城设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好在天朝的边境线易守难攻,再加上历代守卫边关的都是有勇有谋的将士,问题倒也没有特别严重。
这也是为什么两天百里君狂就可以赶到的原因,但其实按照正常的速度来讲应该四天到五天才到……
要问谁最了解百里君狂,公孙沐白铁定第一个跳出来,师弟什么的一边去!然后远方马背上的战星辰无辜的打了个喷嚏。
公孙沐白和百里君狂两个人一路从长安城打到边关,从家边的小巷子一路打到金銮殿,在满天遍野的黄尘里喝酒赛马,偶尔有几个不长眼的小兵闹事便三拳两脚打发了……
“哈哈!”百里君狂停下嘴,瞥了一眼突然就笑出声音来的公孙沐白,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没有什么笑点在啊!
“你在笑什么?”百里君狂对待身边的至交好友一直都是很和颜悦色的!
“没什么,只不过想到以前的日子了!哈哈!那日子过得才叫痛快!”公孙沐白咧开嘴笑的欢畅,百里君狂也露出一个浅笑,确实很怀念呐!只可惜已是物是人非!
“对了君狂,你有没有觉得这次宇文询的所作所为很奇怪?”公孙沐白一脸严肃的转头看着他,百里君狂沉默了一下,然后果断抬脚,干净利落的一脚踹过去,公孙沐白下意识一躲,导致这一脚踹了个空。
周围一圈的将士都绷着脸憋着笑,有几个还低下头暗自憋笑,肩膀都在抖。公孙沐白一脸茫然,怎么了这是,他问了一个很了不得的问题吗?
“刚刚半个时辰我是在讲给猪听吗!”百里君狂脸有点黑,定定的看了公孙沐白半晌,然后大步离开了营帐。
“……”
“禀将军……诶!将军!”副将走进来想要说点什么,却被一脸怒气的百里君狂撞到了一边,副将有点摸不着头脑,刚才不还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