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絮大厅,身世就像一块遮羞布,被当众撕破,的确有着石破天惊的震撼。最后的结果,曾丽蓉当场晕厥,侥幸私立医院就在附近。鲁敏则一直处于情绪癫狂之中,以至激动到无法自控,不得不送去市医院打了镇定,当晚转至精神科。
“私生女当众揭穿”的闹剧发展到这一层面,大厅里众人依旧交头接耳四下聒噪。身为当事人被围观,雅釉实属哑然!耳边不得已将嘈杂屏蔽,肢体却像被掏空,浑身颤栗,四肢瘫软无力,花了几个小时才让自己平静!
恢复清明后,四下悲凉,心底透着一片孤寡的寂静!
才发现,要面对的尴尬事情不少,首先,雅釉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想去医院看望养母,被丛文阁一把拉住,他摇一摇,意思再明显不过,鲁敏最不愿见到的人就是她!也对,鲁敏怀疑雅釉是丛文阁与曾丽容的私生女,是五月底丛文阁出院那一天开始的!
“爸……”
“同一天,我女儿和你同一家医院出生,很遗憾她一出生呼吸就停了……我不是你生父……”
“爸,对我妈,你为什么不解释……”她说的妈指鲁敏!
“很多事发生都很意外,就像那个暴雨后的深夜,我在医院门口捡到襁褓中的你……来不及解释!”
“爸,你永远都是我爸!”
“雅釉,自小你就善解人意,你生母的苦衷……应该学会释然,还有那个陶瓶,爸爸骗了你,那是她留给你的!”
“爸,谢谢你!我知道了!”
崔欣怡了解事情的真相,没料到雅釉的身世在这个场合,以这种错误方式揭开,一开始她选择陪在雅釉的身旁,大概是担心她一时无法接受真相?又或者猜测她有反常的举动?
“魏萧,他……”崔欣怡似有话要说。
雅釉无奈,看着她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既想提醒她的担心多余,又不想说破尴尬。几次劝说无果,雅釉又不喜强迫人,直至谭华过来接她!崔欣怡这下才像是完成了使命!
在翌城,谭华家老宅依然还在,只是太久没人住,最后还是选择入住酒店,又因在滨海国际窥视过不为人知的一幕,所以她们很自觉选择了另外一家相对低调的酒店!
这几天谭华一腔热忱陪伴雅釉,当事人却已经顾不上答谢,一直望着那个装着陶瓶的木匣发呆,她不明白一个母亲要经历怎样的遭遇或者变故,才狠心至将刚出生不足几小时的骨肉拱手送人!
现在,她没有家了!
一如二十年前被生母抛弃在雨夜的医院,唯有一个冰凉的陶瓶陪伴左右。
没有泪,没有恨,她对亲情有着近乎麻木的忍让,这一刻始终还在担优着养父母一家的境况,半年内,他们经历了太多的支离破碎!
“谭华,你有没有钱借我?”
“钱?多少?”
“你有多少?”
谭华立即理解了她借钱的目的!
“雅釉,虽然这么说很不仁义,但是想想你之前受的委屈,还是替你叫屈!”
雅釉没有回复,看着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她低头果断将手机挂断!
“谁?”
“……”
“还是魏萧?”
雅釉无奈点头,谁知谭华却抓住了闺蜜的一双手,幽怨地说:
“他现在在哪里?现在他不应该陪在你身边吗?为什么不接他电话?”
“没想好,用什么身分面对他!”
其实,这个秘密魏萧知道的时间更早!就在雅釉吊营养针的时候,他在另一科室复查,本想结束后找家庭医生询问父亲的身体状况。不料,在走火通道步梯处听到崔欣怡讲电话。
崔伯与魏勇同样祖籍延边,在魏家多年,女儿崔欣怡自小跟随曾丽容,学成后干脆将工作安置在了一处,魏家大小事务,父女俩无不知晓。
魏萧何曾有过窃听的习惯,更何况一个无关紧要的电话,尽管走火通道内她压低了嗓音,可是当“夫人”“夜盲症”“开车”这几个关键字眼不偏不倚,传入他的耳内,一时间像被击中了敏感神经!生物科学遗传学领域非他的强项,有关夜盲症是否能遗传?这个问题鬼使神差般一直在他脑子打转!
哪里会有这么巧?
他径直去了家庭医生那里,以了解家人身体状况为借口,拿走了全家人的体检报告及相关资料。
当然,包括继母曾丽容!
崔欣怡怀里揣着文件,通完电话,转身见到魏萧不远不近站在身后,难免紧张,魏萧没给她客气,只用一句话,便让对方交出了那份DNA报告,结果不言而喻。
魏萧方才得知,心心念念的意中人与憎恨了二十年的继母确定有着生物学关系,瞬时间,内心犹如洪水猛兽沸腾且挣扎,就在昨晚儿,两人守得云开刚刚有了身体上的初次交融!
彼时多期待,此时就多煎熬,这话不假。
早上时得知她因输血而昏厥的那点悔恨,远远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
雅釉输完营养液走出医院时,魏萧知晓,他思绪复杂身体忽冷忽热,一时间无法直面对她,只远远尾随在她的身后,望着那小小的身影走向马路另一个方向,慢慢消失在林荫树下……
魏勇接到妻子入院的消息,第一时间联系魏萧,然尔手机无法接通,到了医院才了解了到事件的始末,以及那个隐藏了二十年秘密!
二十年似乎已经相当久远,那时魏勇已在部队担任要职,每日工作忙到停不下来,曾丽容不知经历了什么,临产前便痛下决心,叮嘱崔伯:孩子落地后第一时间送人!
那日下了暴雨,本来约好领养的人家未见前来,崔伯恰巧听说隔壁病房一对夫妻因痛失新生儿而伤心欲绝……
魏勇一方面觉得曾丽容的做法太过决绝,另一方面他试图揭开秘密背后的真相!又因当下联系不到魏萧,愤怒到差点将手机摔掉!
其实真正摔碎手机的人,是魏萧,他一惯用冷静自持标榜自己,看着心爱的姑娘消失在林荫小路上,却一把将手机摔向地面,屏幕成爆炸状裂开,眼睛是模糊的酸涩!
闹剧上演的同一时刻,魏萧正孤身一人出发去往津海机场,没了手机,所有消息与他失之交臂!
梅雨季节刚过,怀城仍不见雨水停歇,茶园渍水泛滥,茶农忙着排水除虫,一片雨中忙碌的景致!
在他昏迷住院的日子,外公就已去世,遗憾他要用行动一一弥补。
可是,自踏上怀城的那一刻,魏萧似中了魔!在墓地,在茶园,在客房……脑中只来回荡漾着那个姑娘!
她曾穿着大舅妈肥大的罩衫儿在茶园媳闹,赤足在泥地里奔跑,将泥巴点到对方脸上时的雀跃,洗好头发后滴着水珠的惊艳,还有月光沐浴下熟睡的侧颜……
哪一幕不曾心动!
思念如张网,可曾漏过谁?思念又如潮水窒息着咽喉,可怕的是一边被网住,一边被窒息,浮浮沉沉间,方觉身体早已不属于自己……
崔伯好不容易在泥巴地中寻到魏萧,对方一副失魂落魄毫无生气的样子!
三天后回到翌城时,魏萧更加沮丧,因为他再也联系不上雅釉!
兜兜转转几日,终于在一家古玩市场找到了她,对面坐着资深鉴定师,用翌城方言讲着:
“你这个是清朝民窑,捧月瓶,青花瓷,釉下彩……可惜年份不太久远呀!撑死也就20万左右了……”
“这个,我买了!”
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雅釉眸光微动,没有转身,只缓缓将陶瓶装好,轻飘飘来了一句:
“我不卖!”
“雅釉,这个陶瓶不能卖,这是你生母交给你生父的嫁妆……”
声音来自另一个人,雅釉转过身才知是崔伯!
“知道了,崔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