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认识印度李是什么时候呢?事情还得从文理分班开始说起。
我是汉堡。
高一下学期开始了文理分科。我从小不偏科,也几乎从初中就被确认为选理科,姐姐读文科高考分数差了几分,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那一年理科普遍反映简单。爸爸妈妈吸取经验教训,让我以后选理科。
我从很小很小的地方来到西山一中,小到是西山市的一个县的一个镇的一个村的一个村民小组。所以来到西中被认为是一只脚跨进了重点大学的校门,被许多人寄予厚望。我以小镇第二名去了市里最好的高中,高中的第一年,也一直保持着异常勤奋的态势。
高一的班级是一个充满着贫富差距的班级,有很多同学是官员子弟,喜欢一块去唱K,去西校门吃饭聚餐;也有很多人和我一样,来自各个县的小地方,应该都是小地方中学里成绩最好的一波人。我们这群人没有那么熟络到抱团取暖,大家只是各个在认真学习,希望用学习成绩来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
这一年我成绩无法像初中一样遥遥领先,但还是能基本保持班里前十。我还保持着初中的生活习惯,午休不回宿舍,在教室学习一个小时,然后趴在桌子上睡觉。因此我总留给别人非常努力的印象。
但在我心里,我是一个即便努力了,也达不到优秀的人。即便花了很多时间,也没能挤进前三甚至前五。这样的日子伴着班里“小聚居”的氛围,总让我特别希望赶快分文理科。
这样的日子在一次又一次的月考中终于到来了,我们结束了高一的期末考,组成了新的班级,十八班。
西中的传统是高二分班后不再分班,分配的班主任也负责带到高考。可能是因为知道未来两年的感情,我们的十八班甚是有趣。
于是我认识了印度李。
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和别的同学不大一样,我没有看到他深邃的异域眼眶,只是觉得他的柔软的刘海分散在脑门,一撮一撮,颇有草莓头头的韵味,我暗暗叫他草莓头。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的自我介绍让我认识的。每个新班级的自我介绍总是让我最为紧张又最为值得纪念的时刻,紧张的真的不知道除了名字还能再介绍些什么,纪念是很久之后,当你对一个人或一群人越加熟悉,就会越怀念刚认识的时候,希望去回忆一些刚开始认识的拘谨。
分班不久,就有一场体测。那时候的高考即便不把体育计入分数,也是要体测合格才能参加高考。于是一群不太熟的人就被迫开始了突如其来的测试。
草莓头和一般的同学不一样,他非常瘦小,是体测总是站在男生队里最前面的类型。而我,也是女生队里前面的类型。于是我自然优先看到了他体测的表现。那是我对他多年以后忘记了他讲的许多事,忘记了他读过什么书,但却记得他独特的体测方式。
那是一次跳远,大家都明了自己的水平,在正式体测前拼命在沙堆里练习。通常我们在跳远预备线虚张声势后,都是奋力一跳,脚尖点地后,顺势就会脚跟着地,或者直接脚跟重重落地,老师当然也只是测后脚跟的位置。
草莓头观察一阵,跟老师说,我如果前脚尖着地,能不能给我前脚着地的分数。体育老师知道我们的水平,默许。
到草莓头跳远,他穿着一双非常经典的斯凯奇板鞋,套上他干瘪的脚,拨开了人群,在预备线前前后摆动手臂,飞快起跳。落地时,他的脚尖问问扎在地上,整个人颤抖着等老师测距离,脚跟始终没着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和欢呼,和他体育课成了平板支撑赢家的欢呼如出一辙。
我借着位置优势向他取经,他用着极其恶劣的态度说,关你什么事。我感觉颜面尽失,局促的扫视四周是否有人看到我的窘迫。同时觉得这个出尽风头的男生,居然是如此的自负无礼。
但是这样的尴尬很快被我忘记了,因为体测后不久,就开始了紧张的学习生活,而这时候我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我们的语文老师是一个刚过而立的帅气男老师,姓余。余老师长得帅气,但上课喜欢眼睛瞪着后面的天花板讲课,每句话的末尾总带着“比如说”的语气词。第一节语文课,他给我们讲了时评。那时候的高考最注重素材积累,因此每周都有几篇时评分发下来给我们阅读。余老师的上课举动虽然奇怪,讲课却非常亲和,时评也是针砭时弊,有很多深刻的见解。我们至少是我,很快喜欢上了这位语文老师。
下课后我们很快有了第一次作业:写一篇时评。
老师问,有人愿意收这一次的作业吗,我需要一个课代表。
当时的我坐在第一排。高一一年的我让我变得非常自卑,我在班里成绩不优异,长得不漂亮,来自农村,我甚至没有上台讲过一句话。有一些高一的同学,或许也不太认识我。但是老师提供的植职务,却让我异常心动。我想起我初中也是学校的骄傲,我做文艺汇演的主持人,常常代表班级在国旗下讲话,甚至为了整个班的荣耀和校长据理力争。但是这个优秀的环境里,我变得如此籍籍无名。
我感受到脸上热辣辣的,像是被草莓头说关你什么事一样抬不起头,然后我站了起来,跟老师说,老师,我想当课代表。
余老师透过厚厚的白色镜片对我眯起眼睛笑了,说,好,你叫什么名字。
那真是我人生中少数几次勇敢的时候。
于此同时,和我同样勇敢的,还有数学科代表,周长安;生物科代表,许珠;以及化学科代表,温玉。我们都一样非常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存在在这班级,或者对某一个科目爱的深沉,希望有机会和老师有更多的交流。
嘿,一切就这样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