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她和出租车司机说的是我家小区地址，但到了之后，她同我一起下车，随后也一起进入小区。
“你不回去嘛？”我问。
“都已经到了这里，我还不如直接送你到家门口，也没几步路。”
“你回去呗，不早了，现在还是下午，天还没黑，我一个人回家可以。”
“就这么着急赶我走啊？”她突然问。
“哪有。”我感觉她语气里似乎有不满，连忙否认。
“那你怕什么？我回去又没人，无所谓时间。”
“我和我妈说的是和蒋小岚出来……”
“蒋……”
“就是我初中同学，一号我们在公园遇到过的，好几个人，其中一个。”
她若有所思，然后说，“好像是，不过我不记得她们的长相了，当时只顾着看你了。”
“是顾着和你男朋友缠绵吧。”我戳穿她。
“有吗？缠绵？”
“当然有，你搂得可紧了。”我翻了一个白眼，不自觉想到当时的场景，小声吐槽了一句，“好恶心。”
“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听到了还是故意，我干脆直截了当地当着她的面说了一句，“真恶心。”
她倒也不气，居然还偷笑。
我突然发现她与我不知不觉已走进小区多时，方才明明是想要她先回去的，这话题岔得竟然一发不可收拾。
而我也习惯了她伴在旁，有意无意地还放慢了脚步，毕竟我知道再走一段就到了我家的楼栋，不知为何，居然还有些不舍。其实这有什么好不舍，过几日不又要回到学校课堂，我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
“挽个胳膊就恶心吗？那电视剧里男女主角接吻怎么办？”
“我又没说电视剧。”
“那就特指我嘛？”她斜过脑袋，语气里似乎还有一丝丝的委屈？或者是撒娇？我分辨不出，但其实我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她要刨根究底，“哎呀，不知道不知道，我又没有男朋友。”
“我看你这是青春期综合症呐。”
“什么意思？”
“翻译一下就是，想谈恋爱了。”
“胡说八道。”
“就是这样，所以看到别人谈恋爱会心生妒忌，故而出言不逊。”
“屁吧，我才不嫉妒你，嫉妒你什么，男朋友吗，我又不喜欢他那种。”
“那你喜欢哪种？”
“不知道，要你管啊。”我怼她。坦白说，一时之间我的脑子里确实没有出现任何一个喜欢的男生模型。
我自己也陷入这样的纳闷中，而她也顺着刚刚的话题问着，“斯文的？阳光的？体贴的？帅气的？个子高的？成绩好的？戴眼镜的？会打篮球的？”
“不知道啦，你好烦哦，我要回家了。”她还在想着类型，我直接打断她。
“真是遗憾。”她摊摊手。
“遗憾什么？”
“要是有个类型，我还能帮你物色物色，现在这样嘛，我是爱莫能助呀。”
“喂，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谈恋爱了啊！”我真是懒得理她，怎么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谈恋爱，“我看你男朋友估计给你下了迷魂药，谈恋爱谈傻了吧。”
“哪有，我这还不是关心你，关心我们班长的终身大事嘛。”她继续嘻嘻哈哈没个正经。
“谢谢，不劳您费心，我说这个话题怎么就扯到我想谈恋爱上面去了？”我恨呐。
“让我捋捋……”她故作沉思，“哎呀，想起来了，还不是怪你说我挽胳膊恶心。”
她居然还能赖到我头上，我赶紧回她，“本来就恶心。”
“那你要看到我们kiss岂不是要晕倒了。”
“你们kiss过了？”我突然get到这点。
“那当然，不然谈什么恋爱。”
她说得理直气壮，在说完的那刻，我内心似乎划过几秒的失落，已经不想再听她继续描述那些甜蜜行为，我直接说，“我到家了。”
“不进去吗？”每栋有四个单元，我们站在楼栋的最旁边，离里面还略有一段距离，一号那天晚上她有陪我回来，显然我这是还没有真正完全地到家，就已经下逐客令。
“你先回去吧。”我说。
“怎么了？”她似乎感受到我语气的冷淡。
“没什么呀，怕我妈看到，我和她说的是和初中同学下午出去。”这确实也是实话。
“这么多层楼呢，你妈总不会趴在窗子上望你吧。”她虽然在开玩笑，但是我们之间的气氛明显有些尴尬，“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我又不是男的，你就直接说你和高中新认识的同学一起玩，你妈妈是不给吗？”
“我懒得和她说。”
“为什么？”
“她肯定要问长问短、问东问西的，麻烦死了。”
“能问什么呀，我又不是男的，怕什么。”
“关男的什么事啊，你就那么想自己是男生？那你去做手术换个性别好嘞！”
“拜托，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当男的了？”她有些莫名其妙被我呛，感觉她也开始有小情绪了。
“对！你没有！你当然不想了！你还要和你男朋友秀恩爱呢！要是变男的你们还怎么爱！”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一股脑全部撒了出来。
“男男也可以的呀，你不知道吗……”她的脑回路我真的是理解不了，我已经是要吵架的模式，而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和我在辩论这些乱七八糟，我直接送了她一句，“你有病吧！”再没给她回复的机会，我就大步迈回家了，不管她紧接着在后面大声喊了一句“喂”，我也没有回头。
也不知道她最后吃了哑巴亏可觉得难受，至少是我先不理她的，所以，应该算是我“赢”。
但是我不知道的是，在我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其实我就已经输了。这些都是我后来回忆时才发觉的，距离那个时间段，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年了。
只是人、到底是没有前后眼的，那个时候我才16岁，和大多数的学生一样，一门心思都用在功课上，闲暇时听听音乐追个星，当时所有的希冀，不过是顺利高考，能够上一个好的大学。仿佛“大学”就是一个“终点”，又或者，一切都得等到了大学，再去考虑其他后续。
“等到大学……”似乎成了一个百搭的句式。包括感情也是，“等到大学就可以谈恋爱了，只要你考得好，到时候身边也都是优秀的人，那时候就可以好好谈恋爱了。”连我妈也这么说过。
只是我妈口中“优秀”的定义，又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