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烛火透过红灯笼，将所有人都照得红光满面，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各不一样，他们在彼此打量着。
除了汪柏和端木梦菲，房间里还站着两个穿着夜行衣的带刀侍卫，看到王毅等人进来后，他们立即上几一步，拦住三人作势便要搜身。
“等等，我自己来。”
王毅主动将随身携带的一柄精金匕首交了出去，季大蒙和邓青也连忙将身上的武器都交了上去，其中一个将兵器收好后，另一个又重新看向了王毅，伸手还要进一步检查。
王毅只好摊开了手，任由这侍卫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别搜了。”汪柏突然开口道，“既然是梦菲姑娘的朋友，我还是信得过的。”
于是那侍卫立即停止了对王毅的搜身，退到了旁边站着。
王毅心里对汪柏不由有些嗤之以鼻，胆小谨慎就算了，换成是他估计也会这么做，但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王公子？过来坐吧。”汪柏对王毅笑了笑，然后又对两个侍卫摆了摆手：“你们在外面看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于是两个侍卫又抱着一堆武器走出了房间。
王毅见状，连忙让季大蒙和邓青跟着一起出去，待他们把门关上后，王毅才走到桌子旁边，对汪柏抱拳说道：“汪大人，久仰大名。”
汪柏耸了耸肩，用略带自嘲的语气说道：“汪某不过是个小人物，何来大名之说……王公子坐下说吧。”
王毅不动声色地看了端木梦菲一眼，然后云淡风轻地说道：“没事，在下习惯了站着。”
“哦？”
汪柏对王毅的应对显然有些意外，作为官场老油条，他显然领会到了王毅的意思。
他这是在告诉汪柏，他是个知道分寸，绝不越过主仆界限的人。
“如此我便不强求了。”汪柏茗了口茶，“你的事梦菲姑娘已经和我说过了……实不相瞒，我这段时间对你也颇感兴趣。”
“对我感兴趣？”王毅眉头微微一皱，“汪大人从哪里听过我？”
“嘉靖三十年四月，也就是上个月，福建倭寇陈思盼集团被福建巡抚兼总督吴桂芳剿灭，此事令我大明朝野震动，吴桂芳进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提督两广军务兼理巡抚。”
汪柏脸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一字一句地说完这段话，然后停顿了一下，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王毅一眼。
“这个月底，吴大人就将抵达广州府，上任两广提督兼巡抚，你说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能不想尽办法，打听清楚这位大人底细吗？”
汪柏的意思很明显了，他是在派人打听情报的过程中，听到了一些和王毅有关的消息。
这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广东和福建接壤，两个提刑司平时经常会有合作，自然也会因此出现一些过命之交，加上王毅也并没有刻意在福建提刑司隐藏自己的存在，因此走漏了一些风声也很正常。
这种风声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提高王毅的“江湖地位”和知名度，方便他推动东南商盟，但出于抢夺功绩的原因，王毅在官方层面却绝不会有任何记载……
这恰好附和王毅的需求。
面对汪柏若有所指的这番话，王毅只是面不改色，装聋作哑地说道：“汪大人说得对，这官场难做，知道多点总有好处……”
汪柏对此也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转头看向端木梦菲：“所以说呀，我们其实都得感谢梦菲姑娘。”
端木梦菲微笑着摇了摇头：“梦菲只不过顺水是推舟罢了，两位大人谈你们的，梦菲给大人弹首曲子吧……”
说着，端木梦菲便站起身，小丫鬟连忙掀开珠帘，扶着她走进了旁边的小隔间。
很快，优雅的琴声缓缓响了起来。
“王公子真是好福气呀，刚到广州没多久，便能听到梦菲姑娘的琴声。”汪柏微微闭上了眼睛，有些唏嘘地说道，“想当年我可是散尽千金，才得以听到如此美妙的音律……”
“大人说笑了，在下只是沾大人的光罢了。”
汪柏摇了摇头，没再回话，而是闭着眼睛静静地倾听。
王毅不好打扰，只好站在旁边一起听。
可惜他对音律琴调一窍不通，听了半天也听不懂端木梦菲在弹什么。
再加上他听多了后世的流行音乐、交响曲、电子摇滚等各种音乐，如今听到单一乐器的旋律，一开始可能会觉得有种静心安神的感觉，但多听一会就难免觉得单调无趣了。
就在王毅开始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汪柏突然叹了口气：“此曲音律抑扬顿挫，时而犹豫踌蹴，时而勇往直前，看来梦菲姑娘是找到意中人了……”
嗡——
里面的琴音顿时戛然而止。
两个侍卫依然直直地站在门外，季大蒙和邓青原本也站在边上，但总觉得被两个侍卫目光冰冷地看着有些不自在，于是走远了一些，靠在阑干上观察着天井下方。
外边夜深人静，青楼妓院却正值红火，两人看着下面陪酒的姑娘不停地对客人搔首弄姿，戏台上还有舞娘在不停地扭动着身躯，其香艳程度一点也不比后世的钢管舞差多少。
“舅舅试过吗？”
“一两次吧……在沙湾那边。”
“感觉如何？”
“还凑合吧……”
“这里呢？”
季大蒙略带不满地撇了撇嘴：“我又没玩过，我怎么知道。”
邓青笑了笑，然后拉着季大蒙朝楼下走去。
“你个小畜生，拉我干嘛？”
“你不想玩玩？”
“想当然想。”季大蒙表情有些挣扎，“但……”
“放心！”邓青拍了拍季大蒙，“王大哥会搞定的。”
邓青和季大蒙不同，他从始至终就一直没担心过王毅，来了这里后，一直都很放松，完全今晚的谈判当成了消遣。
与外面喧闹的环境完全相反，端木梦菲的房间里此时安静地有些令人不安。
砰——
汪柏突然站起了身。
王毅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但出于另一种本能，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脸色平静地看着站起来的汪柏。
“哈哈，哈哈……”
汪柏突然笑了起来，让王毅和隔间里的端木梦菲都有些不知所措。
“梦菲的眼光不错，你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汪柏缓缓地收起了笑容，变得一脸严肃，“但你给不了她以后，你是个无情之人……”
汪柏一边说，一边朝门口走去。
“从七月开始，让何亚八每月多送两万白银到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