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让此刻蜷缩在一个树洞里坐着，面色惨白发青，身上还多盖了一件别人的衣服。
他的旁边，还蹲着一个人，正颇为怨念的看着他。
那人是白玄月，巧合的撞见了因为过于衰弱倒在路边的姜让。
本以为找到了队友，结果是个拖油瓶。
当然，了解到姜让以前遇见了谁之后，对方无奈表现了理解。
“那个毒驼子是成名有些年份的家伙了，本来是个年轻人，研究虫蛊给自己弄的奇形怪状的，但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武学大师，加上身上多种令人难以防备的异虫，你能从他手中活着活着逃掉，已经不错了。”
姜让确实没杀了对方，那么稍微扭曲下概念，当做自己逃掉了对方的追杀，也问题不大。
他这会儿相当虚弱，真有人和他来扳手腕的话，可能一个稍微结实的女子都能给他来个过肩摔。
为了清理噬心蛊遗留的肢体与毒素，他间断着挖掉了自己大半个心脏。
如果换成别人，他想不到对方要怎么活。
但要说他恨白玄通吧，也没有，大概是知道自己不会死，姜让觉得自己有种什么都能原谅的奇怪心态。
这不正常，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能缺乏情绪呢？
等以后打的过了，找机会揍对方好了。
此刻外边下着雨，淅淅沥沥，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腥味与虫草腐烂的气息，两个人缩在不大的树洞里，伸伸腿便能踢对方的脚尖。
小丫头冻的脸色发青，却也没说要回去姜让身上的衣服。
“你……”
“不必，你帮过我，一件衣服而已，你现在太虚弱，而我还扛得住……”
“不是……”
姜让连忙打断对方说话。
“我还是有点儿冷，你要不要靠过来点儿，我们挤一块儿好点。”
白玄月：……
她没说话，默默挤了过来，姜让将衣服也往她身上搭了搭。
此刻也才下午，这突然的暴雨另两个人暂且困在了这里。
主要不光是虚弱寒冷，饥饿也会很快来袭，如果雨一直下到明天，身边这个仆从说不定会直接病死。
白玄月瞟了一眼面如金纸的姜让，心底叹气。
每个人进入时准许带的干粮并不多，而姜让身上的，在他晕倒后不知道丢在了哪里，她带的食物也只够两个人晚上勉强在吃一次。
等到明天，两个人就会继续饥饿。
如果明天雨接着这么下，哪怕下到中午，对他们来说都是相当不利的事。
姜让这个样子，白玄月不指望他有战斗力，而白玄月自己，也只能勉强搭上一流高手摘花飞叶的程度，这片山脉的危险，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挺过去。
她本来进来的第一目标就是尽快找到本家人，然后组队配合，因为她相比别人，更擅长的是药理知识与武学理论，可没想到遇见的第一个人，是虚弱的姜让。
她自然察觉了哥哥对这个人的态度不以不一样，连她自己，也觉得这个人有种莫名的亲和力，在姜让还和那个小乞丐偷馅饼时候，她在街边客栈楼上便注意到了他。
虽说这人气囊长的确实干净，也属于耐看类型，可这并不应当能吸引她白玄月。
“你好好恢复，希望雨早点停。”
姜让轻轻应和一声，闭上了眼睛。
因为虚弱，他的注意力分散在了四周，似乎虫鸣草动都显现在他面前。
雨水敲打着树叶，再往远处，还能隐约听见瀑布的动静。
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个自己，两个自己互有感应，自己这会儿如此虚弱，也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会受到什么影响。
此刻，不知多遥远的冰雪极寒之地，一个通体雪白的女子背着一个双目紧闭的男人，艰难的攀登着一座雪山。
女子娇俏的面容满是坚毅，感受着身后越来越虚弱的呼吸，声音关切。
“让郎，坚持住，很快就会回到族群中，我便可以救你了！”
当然，这些姜让并没法得知。
他此刻在和身边的人闲聊来抵御寒冷无聊。
“我没准就病死了，不然把全部定颜砂摘下让我瞅瞅，你到底有好看？”
“我不。”
少女翻白眼。
“我无情我无义我无理取闹。”
“你才无情……”
少女刚想反驳，发现对方竟然是在自己喷自己，顿时噎住了。
“你果然不是个正常的人。”
姜让没有回话，他轻轻打鼾，仿佛与外边的雨，树洞土地，融为一体。
白玄月并非修炼者，不然她定可以察觉到此刻身边的奇怪男人，似乎成了这一小片天地的中心。
她只是个美似人间精灵的漂亮女孩，只觉得在这个狗仆从身边比较舒服，心里都会安定下来。
哪怕对方此刻虚弱的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她轻轻叹息，靠着树洞内壁坐着，闭目睡着了。
内心奇怪的安定与疲惫让她并没有打起精神去守夜。
夜里，洞口有莹莹绿光，姜让睁开眼睛，手指放在唇边做出噤声。
有狼犬进来，蹑手蹑脚趴在角落。
有虫蛇蛙雀进来，一群本无法相安无事在一处的生灵们，俯身于此。
姜让抚过它们，无喜无悲，最终却轻轻摇头。
这些生命们，似在进行某种朝拜，皆为他聚于此。
在白玄月醒来前，这些小家伙们便离开了。
白玄月只发现姜让状态忽然变好了一些，不再像昨天刚见到他时，那般虚弱。
“你看起来好了很多，现在恢复行动力了吗？外边雨也停了，我们可以试着找一些浆果，或者易捕的小猎物。”
其实白玄月有点担心姜让是回光返照，但她怕如果对方失去了信心，就更加一点儿可能没有了。
在这试炼场里带个累赘显然不智，白家子弟自然也不会介意一个人行动的孤独，只是，既然都是白家的，多带一会儿便多带一会儿吧。
姜让被漂亮女孩搀扶着，心情愉悦，只不过两人没走多远，忽然感受到了阳光反射带来的刺眼。
哎？出现了，野生（朱家）的金属下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