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荔儿急忙往里去,穿过院子,刚瞄见到前厅里坐在上首的父亲刘文诚面带羞怒,底下或坐或站好几人也都面色不善。还没待她走近些,便被一旁冲出来的方婶子拉到了一边。
刘荔儿看这架势心里不安:“方婶子,这是咋了,这些叔叔伯伯是谁?”
“诶呦,我的小祖宗,你跑哪去了?”方婶子急慌慌的有些口不择言。
“唔……我去买豆糕了,路口那家的味儿不好,我去前头邓记买的。”刘荔儿赶忙举了举手里的糕点:“方婶儿,他们是谁,这是怎么了?”事情看起来不太妙,刘荔儿急于知道原因,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诶呦……都是大人的事,我已经托人去喊你娘了,你乖乖回后院到房里呆着!你娘很快就回来,这么大的事情不是小孩子管得了的。”方婶子惊的不轻,拉着刘荔儿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又怕吓着刘荔儿,含含糊糊的也没说清,就拉着一脸问号的刘荔儿去了后院。
不多时,晴氏便带着二姐刘兰儿坐着马车急匆匆回来了,付了车资。,就安排刘兰儿先去后院,自己则急急忙忙来到前厅。
“二哥,你赶紧把财盛大哥喊出来,把银子还给我们!经官了就不好看了!”
“对呀老二,当初也是看在你这个秀才老爷的面子上,我们才肯借钱给财盛哥的,现在他们一家不吭不声的就跑的没影儿,这是想赖账还是咋地!”下面坐着的人七嘴八舌的催促,吵吵嚷嚷的。
原来是为了刘家大伯的事。
刘家老太太早逝,自前些年刘老爷子也仙去后,刘家就分了家。
刘秀才带着妻儿定居在信阳县,一来方便自家儿子读书,二来方便他参加文会继续科考。
而他大哥刘财盛一家则留在了淀湖镇上。刘财盛不同于他弟弟刘秀才的木讷端方,很有一些机灵,也懂变通。
他并不甘心只守着刘老爷子留下来的百来亩田地。
前两年不知怎么搭上了镇上一个外来的商客,两人一来二去相谈甚欢,哥哥弟弟的好不亲热。
很快这商客就把自己带来的货都交给了刘财盛。要说这刘财盛也着实有几分精明能干,不仅很快卖完了,还从中赚了大几十两。
这可是家里佃出去的一百多亩田地小半年的收入,刘财盛心里很热乎,这来财可真快,比守着家里那点地强多了!
刘财盛起了心思,便对这外商十分殷勤。
宴饮一波接一波,很快,这外商便和刘财盛打成一片,原来他是杭州沈家的旁系分枝,端着沈家船队的饭碗。船队每次出海,他都托关系带回一些西洋玩意,因他本钱不多,货少,就没有固定的零售渠道,这才跑到这淀湖镇。
听到出海,刘财盛心里活泛了,海上的货可是抢手的很,便和那人商量,他也出钱,借着商客的关系掺一股,刘财盛多出钱,利润和货商平分,两人一拍即合……
这两年刘财盛借着这个商客的关系,生意越来愈大,赚了个底满钵满,家里使奴唤婢好不威风,和那外商更是越来越稠密……
直到去年传出朝廷说要海禁的消息,两人便商量着合股投一把大的。
于是刘财盛拿出这几年挣的所有家当,抵了家里所有的田产铺面,后又许下高利借钱。
淀湖镇上刘姓是大姓,大部分人都是同族,眼见着刘财盛一天天发了起来,哪有不眼热的,加上两分利的诱惑,不少人都借了钱给刘财盛。当时签契时,保人请的他二弟——刘荔儿爹刘文诚,秀才老爷么,总要多几分薄面的。
本来刘财盛是指望这一次发一注大财的。哪知天有不测风云,这次到了日子却还没见着外商,刘财盛就有些坐不住,毕竟是压了身家性命在上头。
他偷偷使了家里的长工连夜快马去打听,这才知陆家的船队遇着飙风了。十六艘大船,仅回来了五艘,且也都不剩什么,沈家元气大伤不说,那些跟着沈家喝汤的小户更是血本无归。
这下刘财盛彻底慌了,也不等那外商的消息了,偷偷卖了房子(只剩房子了,田产铺子先前都已经抵给别人了),带着老婆孩子卷着细软连夜消失了。
隔两天消息在镇上传开,借了钱的人们去堵刘家大门,这才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
这下人们慌了,直奔县里找刘秀才,一来是看看刘老大是不是藏在他弟弟家,想躲着不还钱!二来如果找不到刘老大,就要刘秀才把钱还给他们,谁叫他是保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