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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殊途同归

天龙十三年九月初,云正天意图谋反被辰王龙玉辰生擒,押解回京交由当今皇上亲审。这场因尚凌国而起结束于云正天长达八个多月的战争终于以胜利而告终,捷报传回王城,圣山亲自下令命龙玉辰与凌睿寒一同归朝接受封赏。

战争结束了,一切又重归于和平,时间的推移会让人们忘记那些曾经烟火弥漫的过往,战争的硝烟也将离他们远去,这些于他们来说便是胜利的意义,可对于云正天来说这却是他永远的憾事,大军途经天城,天色已晚便决定留宿一夜。

阴暗的地牢中云正天的双手双脚接被上了铁链,在他的手腕上有着被磨破的红皮,不过是几日的时间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现在的他不过才四十有五,乌黑的青丝中已添了不少白发,当日炯炯有神的眼睛中也丝毫不见昔日的风采,衣衫褴褛,发丝脏乱的贴在他的脸上。身下的稻草铺上有着数不清的跳骚,还时不时的会有些蟋蟀叫的声音。可云正天也丝毫不顾这些每日只顾着吃了睡,睡了吃。

那一晚,一个紫色的倩影手中提着一盒糕点朝那阴暗的地牢走去,她轻移莲步,原本挽起的青丝此刻皆已放下垂至腰间,清淡的妆容让她仿若出水芙蓉。一路上旁边那些犯人乱七八糟的叫喊声都不曾让他有一丝的动容。当她看见地牢中那脏乱不堪的人时,眉头略蹙。从腰间拿出那串凌睿寒给她的钥匙,打开牢门走了进去,床上的云正天本以为是看管牢狱的人过来巡查便没有管那么多,依旧躺在那里呼呼大睡。

许久,背后竟传来一声叹息,那叹息声让云正天略感熟悉,他缓缓转过身来却怎么也想不到来人竟是柳氏,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放好糕点,将糕点放好的柳氏转过身来,看到她的容姿的那一刻就连云正天自己都有些吃惊。愣愣的看着竟有些痴了,片刻之后他便又回过神来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是来看本候的笑话的吗?”

柳氏浅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侯爷可还记得第一次在侯府看见妾身时,妾身也是这副打扮的。”

云正天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这么多年来,妾身的所有衣饰皆是以紫色为主侯爷好像从来没问过妾身为什么?。”

“本候不想知道这些无关紧要的,本候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本候?”

听此云正天的话,柳氏的轻笑云正天的同时,还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公子早就说了,与其说是我出卖了侯爷还不如说这一局从一开始就是为侯爷设的。”

“此话何意?”云正天收紧了眼眸听着柳氏之后的答案。可谁知她竟然转身从背后的盘子中拿出一块糕点,递到云正天面前并言道“妾身知道侯爷这些日子吃的不好,所以亲手做了些糕点,这些糕点侯爷当年甚是喜欢。”

云正天看者那些精致的糕点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接下了,他将糕点接下放在口中细细的品尝起来。

“我记得你当年入府时做的便是这芙蓉玉酥糕。”

“其实妾身并不喜欢紫色,紫色是我姐姐最喜欢的颜色,还有这芙蓉玉酥糕也是她最擅长的糕点。”说着自己也顺手从盘子中拿出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品尝了起来。

“本候从未听你提过你还有一名姐姐。”

“我与姐姐本是一对双生儿,小时候家中遭灾,我们才不得不进宫为婢,后来我被安排到了玉妃娘娘宫中成了一名扫地的宫女,而姐姐则成了御奴苑的一名奴仆,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姐姐做的芙蓉玉酥糕,所以姐姐教我怎么做。玉妃娘娘是个好人从来不曾为难过我和姐姐,所以我们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入宫不足两年玉妃娘娘再次怀上了龙种,可没过多久宫中就发生了叛乱,那天姐姐做完事去找我还给我带了芙蓉玉酥糕。可就在我刚要吃的时候门外发生了****,姐姐见事情不对就把我藏了起来。我躲在床榻下亲眼看见你是如何杀了我姐姐的.”柳氏在说的时候眼中那浓厚的悲伤中还参杂了些仇恨,云正天缓缓地闭上眼睛,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一日,那个女孩的眼中除了畏惧便再无其他的。

“原来你是玉妃身边的宫女,那你又是怎么到我身边的。”

“事后我趁着叛乱逃了出来,那时候我就发誓这一生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杀了你。离开皇宫后我每日连最起码的温饱都做不到,为了生存吃过野菜跟狗抢过东西,那时我就在想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怎么想办法找你报仇。为了能一举杀了你我忍了十年。十八岁那年岁那年我得知你常常在家中宴请,我就混在你从外面请来的大厨之中,谁想公子发现了我,他知道我这么做必有原因,无奈之下我把事情告诉了他,于是他跟我做了个交易。”

“你口中所说的公子是?。”云正天没有直接说出他心中所料想的那个人,他只是在等,等柳氏亲自自说出来。

“自是风影阁之主千夜公子.凌睿寒。”柳氏把这个答案告诉云正天的时候,云正天的握拳的双手顿时软了下来,他的心如同掉进了冰窟一般,他不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可这次却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原来我十年前就在你们设的局中了。”他的话仿如被抽干了一般,剩下的满是凄凉。

“你知道我姐姐临死前跟我说了什么吗?她说妹妹不要报仇,好好活下去。可我每次只要一闭眼我就看见姐姐浑身是血的抓着我的手,你可知道我姐姐是我这一生最亲的人,为了让我好好活着她给那些大户人家洗马桶,冬天那么冷她手上的裂痕冻得流血从不曾放弃,只为了能让我有一口吃的。我们入宫不过是为了有一口吃的,可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变成这个样子,你知道当爱与恨同时交织在一起有多累吗?”最后一句话柳氏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喊出来的,这么多年她一直忍辱负重的守在他的身边,本以为她能一举杀了云正天,可是却在那关键的时刻爱上了这个男人。这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仿佛都向一根银针一样刺痛着云正天的心,可他更清楚这针在刺透他的心得同时早已把柳氏的心刺得鲜血淋淋,他这么多年来被仇恨所掩埋,所以他太清楚那痛苦的滋味了,更何况她每日还要面对着自己的仇人为她卖命,在他面前强颜欢笑,他都无法想象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的。

突然间,柳氏玉润的脸上突然变得惨白不堪,额上也被细小的汗珠覆盖,极为痛苦的表情让她有些站不稳。云正天见状急忙起身。谁曾想刚一起身柳氏的身子便朝地上栽倒,云正天眼疾手快一把揽住柳氏的纤腰,将她揽在怀中。而此时柳氏的嘴角已经溢出了红色的鲜血。

云正天眯起眼眸,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你吃的糕点里也有毒。”

“我今天来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柳氏痛苦的表情中露出一抹苦笑,当日她选择这一条路时就没想过回头,因为她知道这条路越走只会离姐姐越远,越远她就越对不起姐姐,所以到最后她也没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不是要杀我吗?我死了你不是正好如愿了,为什么还要服毒。”

“因为姐姐不会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这句话她说的极为困难,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离姐姐的距离越来越近。话音刚落,云正天也顿时觉得腹中如绞没过多久随之而来的口中的甜腥味顿时涌了上来,那鲜红的血液如同天空的烟花般落在面前的那盘精致的糕点上。

柳氏突然笑了起来,她笑的是那么淡漠,也是那么的灿烂“若是当年没有那场叛乱,或许今天我们都不会有这样的结局“凝望着远方的眼睛开始闪烁着亮光,嘴角边微微扬起的浅笑,云正天心中一颤,他将头转向柳氏看的那个方向,艳红色的火焰如同一条火龙游窜在地牢门口,红色的烟尘朝地牢中弥漫开来。

“他们也没打算让你活着出去。”云正天吃惊的问她,他知道在他身上如此多的秘密所以皇上是不会让他活着进皇城的,所以这一路他都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不怪公子,这火是我求公子放的,我们这些人早就该在那场叛乱中离开,老天让我们多活了这么多年,也折磨了我们这么多年,时至今日我们也没有什么理由活继续下去了.”

柳氏服的糕点要比云正天多,所以毒发的比他要快。而到如今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能做的就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或许你说的对,睡吧,睡着我们就都不会痛了。。”

红色的火焰很快的席卷了整个地牢,烧红了的的烟尘穿过地牢的缝隙此刻弥漫在漫天的黑夜当中,嘈杂的声音扰乱了夜间的宁静,清婉站在窗口静静的凝视着那被烧得通红的半边天,突然她的心中一阵悲凉,如果当日她还在那个时代,如果当日她处心积虑报仇,那结果会不会和苏氏的一样。会不会也像他一样被这漫天的大火所吞噬。

“也就是说柳氏其实是你安排在云正天身边的暗棋。”

“我只是跟她做了个交易,她帮我收集情报,我助她达成意愿。”

“你为什么会选她?”

“不是我选择了她,而是她选择了这条路。”

“你说她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打算玉石俱焚了?”清婉说这句话的时候,凌睿寒看见在她的灰暗的双眸中一抹极为低沉的悲伤停留在那里。

地牢外的吵闹声也响成一片,泼水声,救人声早已将地牢内所传出的鬼哭神嚎之声所覆盖已接近十月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再加上地牢原本就阴暗潮湿,可那一场大火却足足烧了一夜。

天龙十三年九月十二,定云候云正天因谋反之罪押往皇城,途经天城天降大火定云候亡,其家眷共计三百余人皆被流放,定云候三子潜逃,当今圣上亲下旨令追捕,各地城主小吏纷纷接旨搜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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