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懂朕吗?
琴声戛然而止,原来南菏的琴的最后一根弦也断了
朱正兴这句话说得特别大声,在场的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懂皇帝吗?好像懂,当皇帝是万人之上,从小受受追捧、爱护,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去当皇帝。
当皇帝真的好吗?除了当过皇帝的本人,其他怕是都不知道。而且按照平常人的心理,他们只能看见当皇帝的好。
“那你,你们,为什么要求朕懂你们?懂你们什么?”懂你们要杀朕吗?
阿桃(皇帝侍卫)在一旁默不作声,他或许是最懂朱正兴的一个人,可是他什么也不能说。说自己日子好是炫耀,说自己过得不舒畅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是矫情。阿桃也知道,朱正兴懂每一个人,他知道谁要害他,也知道谁需要帮助。
朱正兴确实杀过不少人,但他也让阿桃(皇帝侍卫)去帮助了很多人,只是让阿桃(皇帝侍卫)去的时候都说一句:“朕只是好奇,朕不是想帮他。”不然那么多人是怎么躲到凤归公主府上。
凤归公主,好遥远的名字,可能好多人都把她忘了,阿桃(皇帝侍卫)当初没有跟朱正兴进金銮殿,不然可能还会救凤归公主一命。他在殿外听见凤归公主和皇帝的争吵,怕是凤归公主上呈的那位朱正兴送她的礼物,被朱正兴认为自己的妹妹也不懂自己,一时言语激烈刺激了凤归公主吧。
南菏看着自己琴,心中十分压抑,又听朱正兴这句话,更是压迫着说不出话来:呵,谁能懂谁呀?都不把心里话说出来——可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能解决一切问题吗?
江皋一脸不屑,像听了个笑话,笑一笑就过去了:懂不懂不重要,能得到数不清的财宝才是最重要。做人上人有什么用,他需要的是钱,钱才是资本,有些人能做人上人,但不一定有钱,不如做一个富可敌国的富商。
钱瑾心中更是不舒服,他不断扭动着身子,似乎对皇帝这句话极为不满:他想得到众人的尊重和追捧,只有财、有名不行,还得有权,而一国最有权的人便是皇帝。他和他义父一样盯着皇帝之位,只是他义父夺位失败,一切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而被朱正兴逼迫的华果儿,突然淡定了,她上前拥抱住朱正兴。朱正兴自小学习看懂敌方的下一步,要先敌方一步压制他,可是华果儿这一举动竟让想不出招来压制她。
“会有人懂你的。”
在朱正兴还是太子的时候,好像也听过这句话,那人喜欢穿着月牙白的裙裳,弄很多新鲜玩意对他说:“臣女今日不懂太子,明日也不一定懂太子,但太子若有什么喜欢的东西,都可以告知臣女,臣女一定会为太子寻来。”
妙君……
“你……你松开……不要离朕太近……朕会伤了你的……”
徐公公招呼众人离开无恙院,南菏不想离开却也被徐公公的兰花指硬生生拖了出去。
“皇上身上没武器,不会伤到妾身的。”
“松开!”朱正兴越来越害怕,他把华果儿的手掰开,“离朕远一点。”
无恙院中只有朱正兴和华果儿二人,但朱正兴离了她好几步:“美人,你回去吧……朕不需要人懂……你别懂朕……那里很……嗯……走吧……你起得早,回去再歇歇。”
朱正兴不再理华果儿,自顾自地走进留室中,仿佛树上最后片枯叶掉落在结了冰的江河里,惊不起一点涟漪。
“皇……”
“朕是天子,朕不需要人懂,走吧,快走吧。”华果儿听见朱正兴的抽泣声,可朱正兴不理她,她只能扶着墙慢慢走出去,离开无恙院的刹那,她跌坐在门槛上昏了过去,皖文和薯儿急忙跑过去,“小姐”、“小姐”地喊着。
南菏也踏出想扶她的那一步,却被一旁的阿桃(皇帝侍卫)拦住:“南乐师心善,见人晕倒想去帮扶,只是男女有别,你不便去扶华姑娘。”
“我!”阿桃(皇帝侍卫)说的话却是事实。
他,是皇帝身边的乐师。
她,是皇帝身边的美人。
他们,终归不是一路人了。
南菏心中伤痛不已,却不能接近华果儿半步,只得看着宫人们把华果儿抬走。南菏离开嘉房后,喝了好多酒,一身酒气地去了林府找林捷。
“早早就闻到一股酒味,心想是哪家的酒鬼,原来是你呀!”林捷在院里逗鸟,看来礼部员外郎确实是个闲职,再加上皇帝很少上朝,整个朝庭都很清闲,除了最近的秋狩。
南菏把酒瓶砸在林捷脚边,林捷一动不动,倒是那只鸟吓得叽叽喳喳地叫着。如此一看,应该是林府鲜少有人来,没有人大呼小叫,不然也不至于砸一坛酒就把鸟儿吓成这样。
“你明知道我在找阿黎,你还把她送入宫,想要为北家讨回公道的方法千千万,为什么要用这么傻的办法!为什么你要帮她要用这么傻的办法!”
林捷不慌不忙去庭内拿来扫帚,扫起酒坛碎片:“你我她都知道皇上是怎样一个人,我又怎么舍得送她入虎口,若她有一分找你的心思,我定把她交给你,可她没有想找你帮忙。她决定进宫时,你以为我就没有生气吗?我后来出府散心,又遇上了重天和尚,他说什么龙的九子、凤的九雏,我又听不懂,就听懂了一句:送她去吧,没准那是她的归宿。你知道的,我不愿参与朝庭上下一切纷争,怎么会送她进宫呢?”
“那我该怎么办呢?”南菏颓丧地坐在地上,双手捧头哀怨,“我和阿黎都是世家子弟,如今我与她身份不同,都不敢逾越。有时候真的讨厌这种与生俱来的思想,明明想做一些事,它却告诉你这事有悖常伦,去做了就不是人。”
“你大可试试去做,把阿黎从嘉房带出来,带她远走高飞。”
“你以为我不想吗?”南菏说道,“可她不愿与我走,一来她与皇上已有床笫之欢,二来怕把我牵扯其中。”
林捷摇头道:“有时候真不知道说你们善良还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