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兴只抿了一口余雯雯的参鸡汤,汤味只停留在唇上,也未用舌尖细细品尝,就被他用帕子拭去。
“美人做的汤十分鲜美,回去后重重有赏。”
“谢皇上。”余雯雯以为对上了朱正兴的口味,十分开心。
钱瑾上前道:“烦请余姑娘和臣去后厨把其余的菜端上来。”
不容余雯雯同意,就被钱瑾拉走。
进了后厨,四顾无人,钱瑾骂道:“蠢女人,皇上从来不喝汤,你还给他熬鸡汤做什么?”
“不会呀,上回我去找皇上,我还瞧见他喝呢。”余雯雯亲眼瞧见有鸡肉有参片,不然怎么敢擅自入厨。
“皇上只喝徐公公熬的汤,而且所有食材必须是徐公公亲手处理,熬汤时也要徐公公从头盯到尾,他才喝。”
“皇上都是些什么怪癖?”
“嘘,你可小声点。”钱瑾又四处张望,“我让人备好了小炒菜,你赶紧端上去,把参鸡汤拿出来倒掉,别让皇上看了烦心。”
余雯雯点点头,迅速将炒菜亲自端上桌。一间不大的酒楼,人人各怀心事,朱正兴没有吃一点东西,摆弄着手中两根筷子,笑着看这些表里不一的人,他甚至知道这些人中哪些该死、哪些不该死,但他依旧未动,静静地看这些虚伪的交际,只在矛盾不能升华时悄悄地推一点进度,他觉得这样非常有趣。
饭后,朱正兴在百姓街走了一圈,收集各色美女才是此行最重要的事。
余雯雯也没忘记拉拢华果儿,时不时地向华果儿问候。祁秀蓉看得出余雯雯想亲近华果儿,可她怎么会眼睁睁地任由余雯雯寻找新的亲近人,那以后余雯雯身边还有祁秀蓉的位置吗?所以每每余雯雯想和华果儿说句话,她都找借口凑过去拉走余雯雯。余雯雯有股怒气却碍于朱正兴在场不好发作,只好任由着祁秀蓉将她拉走。
回嘉房时,华果儿还将之前林捷给她的令牌还给了他。林捷似乎再也不想与她有任何瓜葛,那她入地牢时,林捷可有操心她的安危?青梅竹马的二人真要就此成为陌生人?
华果儿想不通别人的心思,突然听见楼下嘤嘤的哭声,披着件衣服问楼下:“薯儿,是你在哭吗?”
“不是,是皖文。”薯儿回道。
“你带他上来吧。”
“是。”薯儿劝了好一阵子,才让皖文上了楼,皖文哭着双眼通红,活像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
华果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之前你去洗恭桶,也不见你这么委屈。”
“呜呜呜,钱瑾那个该剐千刀,居然说我是奴才,他自己一副狗奴才样,还说我呢。”皖文抽泣道。
薯儿向来有话直说:“咱们本就生来为奴,给人说一句奴才怎么还不高兴了?”
“那不一样。”皖文拍打着双袖,想把一身晦气拍掉,“皇上也好,小姐也好,他们是真主子,称我为奴才是天经地义,钱瑾一个奴才凭什么也称我为奴才?”
华果儿安慰道:“那明天我向皇上推荐,让你去东厂,将来做了厂督,也好压他锦衣卫指挥使一头,以解今日心头之恨。”
“奴才才不去东厂呢!”皖文骨子里透着文人的傲气和执着,“东厂那群蛮人,岂能和奴才的笔尖尖相提并论?”
“好了,那你说,怎么才肯罢休!”薯儿睡意已来,闷闷不乐。
“我打不死他,还写不死他吗?”皖文抹着眼泪,飞奔下楼。
听见楼下的研墨声,华果儿无奈低身笑道:“这笔尖尖可没有刀剑杀人快。”
薯儿打着哈欠说:“他这伙文人,即怕死又要面子,民间说杀鸡焉用牛刀,那也不可能用笔尖尖给鸡挠痒痒挠死呀。”
“你可别当着他的面这样说。”华果儿笑道,“明日他笔下就有‘帝住嘉房,其北乐阁一婢,取笑吾等文人之才华,该死,该死’。”
“写吧写吧,反正又写不死奴婢。”薯儿也乐着把磕睡赶跑了,“自古至今,还未有文人将活人也死呢,若真将奴婢写急了,他还真有三分本事呢。”
楼下传来皖文幽幽地抱怨声:“夜深人静,少说他人坏话,听得见呢!”
薯儿道:“小姐,瞧瞧他,主子还在这呢,他净会嚷嚷。”
“真是太放纵你们了,你也乏了,快下去歇着吧。”
这阁楼姑娘们身边的宫人侍女不像侍候皇帝的宫人侍女,皇帝身边服侍的人整夜都会有清醒的人守着。而这些阁楼服侍的人,只要他们的主子已经歇下,他们也就能歇下,不过也要注意服侍主子的夜起。
薯儿跟在华果儿身边,性子越来越活跃,华果儿叫她去休息,她也不会像刚伺候华果儿时整夜整夜傻候着。
四天后,秀江轩传来祁秀蓉死去的消息,而杀害祁秀蓉的凶手竟指向给她送去一盒糕点的余雯雯。
秀江轩的侍女是祁秀蓉从自家带来的,她泣不成声:“那日我家小姐吃了余姑娘送来的糕点,觉得好吃就多吃了些,没想到当晚腹痛想吐身体上也出现青斑,天还未亮就没了气。”
余雯雯刚被人从房里拖出来,狼狈地喊道:“不是我!我没有下毒。”
钱瑾也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不该救余雯雯,一计上心,假借皇上口令让华果儿来到书房浅见阁。
华果儿不疑有他,直接进了浅见阁中,说道:“妾身参见皇上。”
“你来做什么?”朱正兴问。
华果儿答道:“不是皇上让妾身来这吗?”
不仅是朱正兴,南菏也明白了有人想搞华果儿。
朱正兴冷笑一声:“看来这宫中、嘉房内,不止一位皇上。”
房内众人纷纷下跪,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呼吸。华果儿不知所措,后知后觉地跪下。
“美人,那个——徐公公,你来说。”朱正兴实在不知道这些美人的名字。
“是。”徐公公缓缓起身,“华姑娘,是这样的,秀江轩的祁姑娘吃了平云楼余姑娘送的糕点后,人没了。”
“没了?哪种没了?”华果儿不敢想多,她不知道祁秀蓉是找不着人还是命没了,万一她理解错了意思,岂不是更糟。
宁可当傻子,不要当出头鸟。
“没气了。”徐公公解释道。
华果儿抬眼看向朱正兴,她知道朱正兴的意思:让她们死。可她再看余雯雯时,余雯雯眼中尽是恐惧。她想北倾源死时,若是余雯雯在场,北倾源是不是也是这样看着余雯雯的?
“美人,你说呢?”朱正兴将其拉回现实。
人人都说自己不怕死,或许是没接触过死亡罢了。
又或者……接触的死亡太多了。
华果儿不是圣女心,却被北家的事扰了心,她也不愿意见太多死亡,小心翼翼地答道:“妾身不懂,这不是应该请仵作来检查吗?”
“嗯?对,仵作。”朱正兴对华果儿的回答非常不满意,“徐公公,你带着他们去找仵作,朕有事要和美人单独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