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林,青木径,古道悠悠。
在林文川踏入青木径的那一刻,世界便只剩下他一人,这点是在他走了大概一刻钟左右的时间才发现的。他踏上石阶,景色就像是平时所看到的那样,茂林修竹,清流急湍,耳边有虫鸣,眼前有绿叶。
他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看到一只形似兔子,耳入麦穗般的小生物,全身散发着淡蓝色的亮光,一条细长的尾巴一晃一晃的,在树荫底下格外显眼。
林文川向前走了几步,那只小生灵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像猫一般的嘴巴微微一张,仿佛说了声“哎呀”。
“你好呀,你是也是山神嘛?”林文川俯下身,细声问候道。
小家伙没有回答,而是直起身子看着他。
会发光的兔子......应该不是凡品吧。林文川想着,四下扫视了一圈,继续好奇的看着它说道:“我是新入门的弟子,不知前辈是哪位......嗯......尊神?”
“啾啾。”小家伙用同样疑惑的大眼睛看着他,竖立起来的长耳朵,眼睛一眨一眨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很是可爱。它甚至还做了一个歪头的动作。
“你是想要我跟你走嘛?”林文川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想要小家伙过来自己的身前。
小家伙轻轻的摇了摇头,微微皱起小鼻子,一个转身跳进了更远的草丛里,回头望着他,同时一个声音软软的在他的心神里响起,“快来!”
林文川抬起头,脸上带着微笑,“是你在跟我说话嘛?”他的脚步轻浮,一下子就踏在了松软的草面上,便是把徐超的告诫抛掷脑后。
“快点跟上。”那个软软的声音,更为直接的出现在他的脑中,小家伙扫了林文川一眼,这一点并没有逃过林文川的眼睛,但他却觉得是小家伙对他的警惕,这是种矛盾的状态,但他的身体却很自然的向前靠近。
同时,小家伙又迅速的跳向更远的地方。
“你等等我!”林文川笑着跟随小兽的步伐,竟一起在林子里奔跑起来,随着和煦的微风轻抚,鸟儿的歌唱,这些安静祥和的美好,一下便让他迷失了方向,直至蓝色的小家伙一头撞进岩壁,化作光点消散,他才惊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走了很久。
回头望不见来路,前进不知道方向,难免有些惊慌。他摸了摸小兽消失处的岩壁,坚硬异常,倒是高度不高,“兴许,那小家伙在上面呢?”他咬了咬牙,便开始往上爬。
莫约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便爬上去了,然而上面并没有所谓的小兽,倒是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远远的还能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
“那便是云霄宗吗?”林文川喃喃自语,旋即又对自己的孩童心性感到无奈,但好在他自觉的能够辨认方向,自然是大步向前,争取尽快抵达山顶,却全然忘了,自己初入小径的时候便已经在山上,又何来望山一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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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初入云霄的弟子都会经历一次登山,这是让山上的师长们观察新人心性的绝佳机会,尽管今年开始已经有了迷梦做测试,但还是作为传统被保留了下来。一方面自然是觉得传统,另一方面则是几年前的事故让某些人心不在焉,想要引出些什么,结果当然是失败的------这次新晋弟子还是出现了一例失踪。
云端之上。
宋灭面无表情的看着登记弟子送来的报告,此时所有人都聚集在南天门,等着他宣布进入云霄宗秘境,出事的事情除了几名弟子和他以外暂时还没人知道。
“确认过了?人真的不见了?”宋灭的脸上阴沉似水,强忍着怒气问道。
“是的,失踪的是一位叫做林文川的少年,我们山上山下都找遍了......怕是坠入青木界......”那弟子惶恐的低下头。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让各峰入道弟子交代清楚,不要离开青木径,他们都是吃饱了的废物吗?”
宋灭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阵法监测也没有发现异常......”宋灭低垂着头,眼中泛着寒光,最终还是说道:“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你们先通知下去,打开云霄秘境,将新人们都带进去吧。”
大概是不想承受一位峰主带来的压力,所有弟子都赶忙应是。纷纷退出去,要去做准备工作,只留下宋灭一人立于云端。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他才露出吃惊的表情。要知道自己这次可是有心算无心,竟然还能有一人失踪,那山神要么修为大到足以对抗南天门大阵,要么就是拥有一些不需要法力的天赋技能。而第一种情况显然不可能出现。
那便是魅惑之类的能力,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次只有一个人失踪。宋灭想着,人便化作流光,他要尽快将这件事向唐迟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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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天色微暗,距离太阳下山还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林文川行至在一处密林,却已经看不见天际,处在一片绝对的黑暗里,只有林中点点的微光让他勉强视物,那是根植在树木下的一种蘑菇,对此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为相较于那些奇特的植物,黑暗深处的光点更让他不寒而栗,周围黑的可怕,也静的可怕。
可以上青天,亦可坠幽冥,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他一边拄着树枝为杖,慢慢的在树林里移动,突然他便看到了几米外的一处亮光格外显眼,那是一团火在白色的月光下,劈里啪啦的舞动。
已经是晚上了!?他先是一惊,旋即又是一喜,火光便是意味着有人!
他已经可以看到那一片空地,一片柔和的光洒下,在黑暗中是如此的耀眼。紧接着,他便看到了为之一颤的场面。
等等!那是!?他急促的脚步截然而止,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用尽所有的不让声音从喉咙里迸发,眼中的画面足以让任何初出茅庐的少年感到惊恐------两只佝偻着身体,身高不足一米,绿皮兔儿长鼻的类人生物,只有三指的手,握着一把匕首,一刀一刀的从它们面前的“人”身上割下肉,放进嘴中咀嚼,场面血流不止---更让林文川感到不安的是,他们的耳朵在他停下的那一刻竟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我被发现了!?林文川身体在那一念头兴起的一瞬间便做出了反应,躲进身边的树影下面,以便遮住了两只兽人的视线,尽管此时的兽人是背对着他的。
只是那突然消失在夜色下的咀嚼声,以及越来越近的植物被碾压的声音,无不让林文川的心脏怦怦直跳,这一刻的恐惧让自己不敢出声,恐惧让他甚至想让自己的心脏不再跳动!
兽人距离他距离最多不过五秒,四秒,三秒......恐惧甚至让他忘记了思考,时间仿佛越过越慢,他的目光没有目的的在四周的黑色里飘忽不定,扫过脚边的石块,扫过不远处的树木,扫过树影下的黑色,扫过寸长的草地……
但他的脑子却逐渐的清晰起来,似乎身体里有某种力量让他克服眼前的恐惧。手里持有木杖,脚边的触感可以确定那是不大的石块,四周除了身后一片月色,尽是黑暗。
它们的耳朵细长,身材矮小,且生活环境幽暗,眼睛的用处不大,一定有很大的概率是耳聪而目弱。林文川的脑子飞速转动。那么无论是不能视物、弱视、夜视,声音的采集一定是最优先级,那么我就必须以声音诱之!
他的思绪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舞,在兽人距离他只有两秒的距离,便制定了逃生计划。
所谓急智,便是一个赌博!
林文川用最后一秒让自己深深的吸了口气,憋在喉咙里,以尽可能的平静下来。
他飞速的将手中的木棍如同长枪一般,奋力的向左边的阴影里抛飞而去,此举果然吸引了两名兽人的注意力,它们迅速的将头扭向了林文川左边的树林阴影方向,但并没有立刻追击而去。
此时,林文川的身子还保持着向左边投掷的动作,只见他在木杖飞出的一秒间隔之后,奋力的将脚边拳头大小的石块,用脚尖铲地,踢进眼前的黑暗里,而他整个人则紧贴着树干,听着眼前黑暗中落石的声音,翻滚的声音,以及兽人从他身边的阴影走过的声音,一动不敢动!
也就是在那一瞬,林文川借着月光,终于看到了兽人的模样。
像是兔子般的耳朵,如兔子般脸,绿色的皮肤,两颗门牙裸露在嘴唇外,似人一般奔跑,最为恐怖的是它们紧闭却露出一丝缝隙的双眼,被针线缝合,暴露在外的线头随着上下眼皮短促牵动,似乎随时能把眼睛上的血肉撕扯下来一般。
只是林文川还来不及松一口气,身子猛然一矮!一道强劲的风迅速擦着他的头顶,狠狠的撞击在他身后的树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竟是那兽人折返回来,对着最初发声的地方发起进攻,甚是狡猾。
这一下要不是林文川机警,怕是要将小命丢在这里,那还修的什么仙。
它是怎么发现我的?!
此时的状况已经来不及他做过多的思考,也顾不得多大的动作是否会引起兽人的注意。
只见林文川一个翻身,借着扑倒翻滚的力道,在草丛里滚了一圈后,迅速躲过兽人的第二次挥剑后,向着光源处------兽人先前呆着啃食尸体的空旷处------跑去,那里赫然还有一把满是锈迹的铁剑,正插在一小块方形的石台上。
那把剑被视为了他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