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六便士

入夜的南城显得十分寂静，路上行人寥寥，偶有几人都是匆匆而过。可能是因为南城相较于其他的城市而言更加靠近农村，民风更为淳朴。他们更为习惯的是晚上家人坐在一起闲聊，而不是和一些貌合神离的朋友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在现今，在城市之中生活的人，对于家人会存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亏欠感。因为很多原因，只不过哪怕这些原因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但是所造成的既定事实是无法更改的。也因此尽可能的想起弥补这些。在城市的另一边，处于经济开发的繁荣地区。这里会有南城的标志性的建筑物，基德大厦，就像上海的东方明珠，北京的故宫。虽然在量级上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比较的，但是总归是让一个城市有了念想。离开基德大厦有三公里左右的一处居民小区里，在灯火通明的居民楼里，家家户户人团圆。让人感到荒谬的是在这些居民楼里竟然有一整栋楼的周围毫无一丝的灯光，与漆黑的夜色完美的融为一体。远远看去只能看见那浅浅淡淡的轮廓。在这栋楼的楼道里，有着橙红色的火星在摇曳。张卫国蹲在一旁，手里拿着烟，但好像没有抽过，冒着火星的烟蒂已经很长了。眼眸在烟雾的缭绕下微微阖上，眼神中透露出许多思绪，不知在想些什么。‘张卫国，你可要想好了。这次的操作如果失误你最起码进里边儿五年时间，这还是算少的。’’一个满脸凶厉之色的年轻男子说道。听到这句话，身子明显有个僵硬的瞬间，但很快他又调整了过来，若无其事般吸了一口烟。然后丢了出去，用脚踩灭。沙沙的声音在周遭十分清晰，可能感觉到脚主人心中的那种焦虑。而随着烟头的熄灭，环境中唯一的光亮消失不见，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呼吸声的存在证明这两人的存在。过了不知多久，张卫国沙哑的声音响彻，不大却异常的坚定，掷地有声。像是个已经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决定了自己的最后一搏。‘‘怕什么，怕的话，老子早死在哪个垃圾堆里了。只是现在南城的风声挺紧，黄总那个二百五这几天又找不到人。我怕牵扯太多，这次你出钱，我出力。其他的你什么也别管。’’一旁的男子，轻笑出声，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啐了一口痰，轻蔑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他妈的出钱什么也不知道，你要是带着钱跑了。他娘的，我这算是一分钱没拿着还得倒贴给你。这次还是按规矩办，我吴啼如果怕风险，也就不会进这行了。’’张卫国没有说话，黑暗中，那个身体好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只是最后趋于平静。从口袋抽出最后一根烟，把烟盒揉成不规则的纸团，丢向远方。啪嗒点燃这根烟，瞬间的火苗从那张古井不波的脸上一闪而逝，映照着他的脸庞。就像个饿鬼。两个人在黑暗中对视着，僵持着，谁也看不见对方的神情，更无从去猜测他心中的底线到底在什么地方。两人的耐心在一分一毫的被时间消磨，渐渐的呼吸声从沉重趋于平静，又从平静开始焦躁。这种在心中的博弈，两人都是轻车熟路，没有胆怯或者是不知所措，只是看着。在这时谁先开口可能并不会决定什么，或者两方的胜败与否，只是都不约而同不想去先去看这个口。没必要去示弱于人，但也没必要去让别人承自己一个不大却也不小的人情。时间在不停的流逝，张卫国在往口袋里摸索着什么一样。吴啼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起身，向下走去，身影消融在夜色里。除了只有脚步声之外，落针可闻。张卫国也缓缓起身，打开许久没有开机的电话，想了想在许多个名字前短暂停留之后，定格在了“李凡”的手机号上。“小李凡啊，张叔还有点事情要处理，过几天如果能回去，你的工作可以会有点变化的。长话短说，事儿没啥太要紧的就先挂了”。楼道中的唯一光源被熄灭，重又回归了夜色中。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冷得张卫国打了个哆嗦。月亮在天空上遍寻不着，张卫国想起了《月亮与六便士》里的一句话：追逐梦想就是追逐自己的厄运，在满地都是六便士的街上，他抬起头看到了月亮。理想与现实的冲突，扼住了我们的生活。又想了想：“追他娘个蛋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