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人四五句寒暄,时辰也过了将近一半。不敢耽搁过久,惹父亲不满,我只能故作身体好些了,返回席上。
不知是三哥今日提了一嘴我,还是父亲见我离席太久,落座之时,父亲便唤了我。“清儿。”
我随即起身做拜,“父皇”。
父亲挥手叫我过去,心中不免忐忑。十余年来因寄养在大叔府上的缘故,父亲很少与我说过话,只是偶尔亲临宁王府时与我一见,便匆匆回宫了。加之我空有王爷的名号,不能上殿朝见。且父亲政务繁忙,就算再专宠母亲,也只平日夜里多空闲,我回宫探望母亲与妹妹是不能多逗留的,更不能留在宫中过夜,自然也很难与父亲相见。诸多原因之下,我对父亲的印象便只有威严二字了,又如何能不紧张。
“清儿,你有已十五了吧。”父亲一袭黄袍端坐,眉目之间英气逼人。
我弓着身子,恭敬作答。“回禀父皇,儿臣已满十六。”我心里虽有万般沮丧,却只能掩藏起来。
父亲顿了顿,似是有些许尴尬。“朕忙于政事,倒是有些忽略了你。”
“父皇为一国之君,政务繁忙,这是国之幸事。生辰而已,不打紧。”十余年来,我的记忆中父亲就未曾在我生辰时节特意召见,更别谈摆驾王府了,又如何能记住我的年岁。我也想像寻常人家的儿子一般承欢膝下,能让父亲有所关注与疼爱,可身在这皇室,获得亲情是何其之难。
“清儿果然是长大了,不负朕与你母妃厚望。十六,理应到成婚的年纪了。”父亲执樽,瞧我毫无所求,顾自思量了起来。“这婚礼之上,百官齐聚,女眷应邀在场,你就没个瞧上?”
我正犹豫着是否禀告,三哥的那一袭话便涌上心头。此时正是婚宴,就算是父亲那也只是空口之言,无凭无据,今夜应下了,回宫转于母亲听,母亲定不会应允我与她的婚事,父亲宠溺母亲,便不会与我主张婚事了,到时母亲还指不定会怎般对她。
“劳父皇多心了,朝政之事已然够父皇忙碌,儿臣不求能为您尽力,但求不劳您费心,儿臣定当多加留心,早日婚配,不让父皇母妃挂心。”我匍匐在地,尽叩首之礼,“儿臣日后若有心仪之人,定向父皇求旨赐婚,还请父皇莫为儿臣忧心,儿臣只恐您日夜操劳,心神疲惫。”
“清儿快起,秋日天凉,你若坏了身子,你母妃到时不定怎么心伤。”父亲一言未罢,阿翁下阶便将我搀起,为我拂去浮尘。
“有劳阿翁。”我颌首相谢,兀自低下头等父亲接下来的话。
“也罢,朕也图个松快,选妃之事,只要清儿心仪,惠妃应了,朕即刻便可下旨。”父亲向来是个果断之人,不出一会便应下,遣我回席。
我自是欢喜的,又不能表露半分,这深宫之内待上个一年半载谁不是个半人精,我这一席有所图谋的人大有人在,走露了一分心思都能被人揣出五分。便一路拘谨,不露情感,踏着寻常的步伐回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