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4日，这天下起暴雪。祁慧走在茫茫的大雪中，能见度不足5米远，她双手环抱在胸前蜷缩着身子，往家的方向走去。
祁慧来到402的家门前，她用力的抖了抖身上厚厚的积雪，她可不想把这些积雪带到家里去。她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只打开了一点小缝，便感觉头晕目眩，她赶紧用手握住口鼻，心中大骇，这是？煤炭？
胡梭刚刚下班，他走下公交车，用手裹紧了身上的棉袄，然后把两只手插在棉袄的袖子里，来抵御暴雪和寒冷。这么大的雪，好几年都没有见到过了，真是要命，要是能在家宅着就好了，至少不用顶着这么大的风雪去上班。
“叮叮叮”手机铃声响起，他心里暗骂道，谁他妈这么缺德啊，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实在是太冷了，他是真的不想去伸手掏手机，可这烦人的铃声好像充满了怨念一般，就是不能消失。
“喂。”胡梭掏出手机，蜷缩着身子。
“叔叔，你在哪啊？”是祁慧的声音，哭的很厉害。
“丫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快不行了，你快来帮帮我吧。”
“怎么回事？”胡梭瞪大了眼睛。
“我在家，你快过来吧。”
“好好，你等着，我马上来。”
胡梭快步朝1栋1单元的方向跑去，来到单元楼下，看见祁慧正抱着母亲坐在雪地之中。
“怎么坐在这里，怎么了？”
祁慧没有回答，眼睛早已经哭肿了。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胡梭闻了闻，“煤炭？”
祁慧哭着点点头。
胡梭赶紧掏出手机打120，跟他们汇报了自己的地点后，便去查看慧妈的情况。他把慧妈平躺着放下，松开了衣领的扣子，对祁慧说，“快给她做人工呼吸，快。”
祁慧慌乱的抹了抹眼泪，俯下身去给母亲做人工呼吸。她捏住母亲的鼻子，深吸一口气，对着母亲的嘴里吹去，然后再松开鼻子。就这样来回重复了好几次，可是母亲依旧昏迷不醒。
“没心跳了。”胡梭低着轻语。
“你说什么？”
“我说你妈没有心跳了。”
“真的没有了吗？”祁慧紧咬着嘴唇。
“对不起。”
“你一定是听错了。”祁慧把耳朵贴在母亲的胸口，“你听，还有的，还有的......”
胡梭一把搂住祁慧，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
“还有的，还有心跳的。”祁慧倒在胡梭的怀里，不停的用手捶打着他的后背。
胡梭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搂着她。
祁慧和胡梭坐在她家的客厅里，沙发前放着一个大铁盆，里面有很多煤炭，但已经熄灭，祁慧的母亲当时就躺在沙发上。几个警察在走访周边的邻居，查看室内的线索。
一名年长的警察走到祁慧身边坐下。
“因为今天下着暴雪，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关闭门窗。所以很难判断你母亲到底是自杀，还是因为无知，导致的意外。”年长的警察低声的说道。
“是意外还是自杀，又有什么意义了呢？”祁慧头发凌乱，眼睛红肿，嘴唇苍白。
“调查事情真相，是我们必须要做的。”年长的警察拍了拍祁慧，“小丫头，你的路还很长，节哀顺变吧。”
没过多久，警察便收队。临走的时候年长的警察对祁慧说道，“我们会按意外身亡结案，你可以去领取你母亲的遗体。”
祁慧好像听不到任何人说话一般，神情呆滞。
“恩，好的，谢谢。”胡梭在一旁帮祁慧回答。
几天后，祁慧的舅舅将慧妈的遗体火化，举行了葬礼。最开始祁慧还挺感谢她舅舅，可后来因为一件事又让她憎恨起来。
“没捞到多少帛金，还好没有亏钱，多少赚了一点。”这是祁慧在丧礼之后，路过舅舅的房间时无意间听到的，听声音应该是舅舅对舅妈说的。祁慧听到这句话，当天就离开了母亲的老家，回到了宁静社区。当然她舅舅估计巴不得她快点走，祁慧现在无父无母，万一赖上了自己那可就不好了。
由于丧事，祁慧请了好几天的假。她回到宁静社区之后，就把母亲的遗像挂在了父亲的旁边，然后呆在家里好几天都没有出门。就在她准备上班的前一晚，也就是休假的最后一天，胡梭来找她。
胡梭进门前抖了抖身上的积雪，看来这场暴雪还没停止的迹象。他进门后，脱下外套挂在玄关处，和祁慧来到沙发坐下，电视里正放着新闻。
“目前全国正遭遇着大面积雪灾，各路高速路口已经实施封锁，铁路和空路也已经全面停运。随着年关将至，春运大潮既然来临，很多返乡人士都集中在火车站逗留，希望铁路能早点开通......”
“好像挺严重的。”胡梭看着新闻。
“是啊。”
胡梭看了看桌子上的泡面。
“你这几天就吃的这个？”
“恩。”祁慧看着电视。
“我去买菜做饭。”
“不用了，谢谢。”祁慧伸手拉住胡梭。
祁慧现在状态，胡梭并不想强求她，于是安静的坐着和她一起看电视。他摸出香烟，掏出打火机点燃。
“烟，有什么用？”祁慧问道。
“没什么用。”胡梭可并不想让她对烟产生兴趣。
“那你还经常抽？”
“我习惯了。”
“哦”祁慧说完，把头靠在胡梭的肩膀上。
二人就这样看着电视沉默良久。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祁慧开口问道。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呵，是嘛？那你平时没事，我怎么没见你来找过我？”祁慧冷笑。
“那是因为......我工作比较忙。”
“是因为有别人要陪吧。”祁慧眯起了眼睛。
胡梭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而且祁慧说的确是实话。他一有时间基本上就去找叶楠姗了。
“把房子退了吧。”胡梭说道。
“退了我住哪？”祁慧抬起头。
“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负担很大。”
“恩，这也是。等我找到房子了，在搬家吧。”祁慧顿了顿，“搬的越远越好。”
胡梭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自己上次拒绝了祁慧之后，祁慧就好像相通了一般，再也不会主动打电话联系自己。甚至主动要求搬家，不知道是真的想通了，还是她的心已经死了。
“不用那么麻烦了，去我那住吧。正好我有一个空房间。”胡梭说道。
“我不去。”祁慧笑了，笑容里掩藏的是一种极致的悲伤，“如果我和你住在一起，那样算什么？”
“可是......”胡梭想起慧妈对他的请求，照顾好祁慧，突然觉得，是不是慧妈早就想好？那时候自己就觉得她怪怪的。可是现在如果对祁慧说是受母亲之托，那她更不会同意胡梭的好意，所以他立即改口，“随便你怎么想都可以，你当我们是叔侄也好，还是情侣也罢，只要你开心就好。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你说的是心里话？”
“恩。”胡梭点点头。
祁慧歪着嘴笑了笑，躺在了胡梭的腿上睡着了。她真的很困，这几天都没怎么合眼，每当闭上眼睛的时候，母亲和父亲的样子就会浮现在眼前。这些已经超出了她心里所能承受的极限。只有此时此刻躺在胡梭的身边，才感到一丝安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