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回到村子里,宇杰领着大站在院子门口。
门上专属于葬礼的白花还没拆掉,随风轻轻摆动着,那根本防不住任何人的院墙里面,寂静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大狸推推宇杰:“二虎,你家这是谁死了?”
宇杰犹如一个人形立行牌一样,风吹着他已经破成布条的衣服,在他身边逗留了一下就飞走了。
宇杰和大狸收拾了一下衣物,家里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把所有的面都做成了饼,装进布袋,收拾好奶奶的遗物,和帮忙处理丧事的邻居道别。
直到这时,宇杰才知道,原来奶奶的葬礼不是父母办的,他们连最后一程都没有来送奶奶,也没人能联系上他们。
大狸过了两天安稳日子,有点不愿意离开了,“二虎,我们真的要走吗?你有没有想过去哪儿啊?”
宇杰不知道,反正不在这里就对了,出去找个活,给口饭吃就行。
“去广东吧,听大人说那边还可以,我们过去找个活干。”
打包好一切,才发现家里其实除了奶奶,真的什么都没有。
大狸还是想再劝一下,“二虎,咱要不先等等,咱俩一个10岁,一个八岁,谁要我们啊?”
宇杰不说话,其实他也知道,他们俩估计连火车都上不去。
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低头在地上画着圈。
“小杰,小杰!是你回来了吗?”院墙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刘老师瘦了点,穿着拖鞋就挤进了院子里。
“小杰啊,你可回来了,我听村里人说你从人贩子手里逃回来了,我还不信,赶紧过来看看。”刘老师抱着宇杰的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呜咽着:“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吧,死里逃生啊~”
刘老师一会儿指着天,一会儿指着地,然后把宇杰搂的更紧了,好像下一秒就能不见了一样。
宇杰和大狸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和打算都给刘老师讲了一遍。
大狸又添油加醋的讲了讲他们如何在医院和坏人斗智斗勇的,说的刘老师一阵胆寒,声声骂着那些畜生。
“小杰啊,你现在也没亲人了,你父母已经一年多没回来了,你还小,我不允许你去广东打工,你能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雇佣童工是犯法的,没人要你们的。”
刘老师抹了一把脸,沉默了一下,好像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一样:“小杰,这样,听老师的,你回学校上学去,大狸的情况我会给校里说说,给你俩申请一下贫困生补贴。”刘老师沉了沉,接着说“生活上,我联系几家村民,和村长也反应一下情况,村里会照顾照顾你们俩,你放心,还有我呢,总有你们哥俩一口吃的。”
宇杰其实也没什么主意,一切都是心血来潮,刘老师给出了决定,他也觉得这样安排似乎也不错。
大狸就有些为难,偎在门口边,两只手搓来搓去,为难的看着刘老师道:“刘老师,我不想上学,他们都小,我都十岁了,我就不去学校了,我在家给二虎做饭,帮邻居干农活,我很有力气的,但是上学就算了吧。”
听到大狸这么说,宇杰不乐意了,“哥,你说啥呢,你自己都说了,只有上学才能改变我们的命运,我们必须得学点知识。”
“其实,宇杰,大狸的上学名额也不一定办的下来,他没有户口,入不了学籍,我只能试试看,实在不行到时候你回来教他,多认点字也是好的。”刘老师也有点担心大狸的学籍问题会办不下来。
事情就这样定了,晚上刘老师把他俩接到家里吃的晚饭,算是接风洗尘。
刘老师没有孩子,宇杰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所以一直拿宇杰当自己孩子一样对待。
晚上躺在床上,宇杰睡在奶奶的床上,大狸睡在宇杰的床上。中间隔着一个堂屋。
俩人隔空讲话,大狸问:“二虎,明天你就要去上学了,你紧张吗?”
“哥,我其实不是怕学习,而是害怕见到同学,我爸妈不要我了,我奶奶身体也不好,经常骂我是没人要的孩子,现在好了,奶奶也没了,彻底成了孤儿了,明天还指不定怎么骂我呢!”
缺爱的人总是渴望被认可,宇杰的这种自卑心理很快被大狸识破了,大狸决定天亮了要陪宇杰一起去学校,必须一仗打响名声,否则那些学混混们整天没完没了。
“二虎,明天我陪你去,我看谁敢欺负你,你尽管好好上学,哥保护你。”
“嗯,哥,有你以后陪着我,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有了大狸的陪伴,似乎以后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熬,两个可怜的人,彼此陪伴,相信只要足够努力,就一定能出人头地。
“哥,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你家人呢?”
大狸沉默了,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哥?你睡了吗?”大狸不回应,宇杰以为他已经睡了。
他来回翻了几下身子,还是睡不着,一个人自言自语:“哥,你知道吗?我真的只有你了,奶奶不在了,我感觉自己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还好有你在,不管你家人为什么不要你,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家人,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其实我也希望你也不要离开我。”
“好,我不离开你,咱哥俩一起干出一番事业来!”
大狸突然说话吓了一跳,“哥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睡着了呢!唉呀妈呀丢死人了,这么肉麻的话竟然是我说的。”
说着拿起被子把头蒙了起来,隔着被子还是能听见大狸在对面的房间里笑的滚来滚去。
太阳还有点迷糊,宇杰和大狸已经出现在学校门口了,背着那个破书包,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是刘老师刚给他买的,俩人还剃了个平头,刘老师说这叫“从头再来”。
刚准备进校门口,后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脚步声在宇杰身后停住,“呦呵,这不是扫把星吗!还有脸来上学,你爸妈也不要你了,把你奶奶也克死了,你……”
“噗!”没等胖子魏国庆说完,大狸一拳抡在了那张胖脸上,魏国庆一个脚底不稳,仰面朝天倒了过去,还没等爬起来,鼻血已经流到嘴巴里了。
“你你你……你就是流氓,我听我妈说了,你跟了人贩子好几年,你就是个小人贩子,你来学校就是为了骗其他小孩的!”
“啊啊啊啊啊!”
魏国庆的惨叫充斥着整个校门口。宇杰站在一边不说话,大狸黑着脸只管揍,心想,这胖子肉多,受不了多大的伤,就是疼点。
在校门口打架,又是快要上课的时间,很快就聚集了一大群人。大狸看目的达到了,揪起魏国庆的后脖领子,对着人群巡视一圈。
“大家听好了,我叫石头,是宇杰的哥哥,我没文化,我们哥俩呢,曾经被坏人抓走过一段时间,但是我们真的不是什么小人贩子,我弟来这上学,谁要是敢欺负他,我石头也不会饶了他,是我弟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大狸像是黑社会大哥一样冲大家抱拳感谢。
就在此时,一群老师从学校跑出来,有的还拿着粉笔。
“你们干什么的!那个班的,还不赶紧回班里上课,小心我叫你们家长!”
大狸一看情况不对,拔腿就跑,边跑边冲宇杰做鬼脸。
魏国庆挨打的事情被刘老师圆下来了,魏国庆也忌惮大狸的拳头,也没敢多说。
从此以后,宇杰再也不会受欺负,反而身边多了很多朋友,因为大狸在他们眼里是个“英雄”,还时不时抓只野鸡野兔给大家开个小灶。
一切都这样平静的过着,也是心满意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