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着天香,沉声道。
“天香妹妹,你到底把他藏哪儿去了?”
“五哥哥这话说的真是让人听不懂,我带来的人只有这么多,你连我马车内外都查过了,根本没有你的小厮,怎么这会子还要找我要人?”
天香公主叫嚷起来,委屈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
“你这是赖到我头上了是不是?五哥哥,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吗?父皇,你管管五哥哥啊!”
“好了好了。”
堂上的梁帝心中确实是偏向彭云涪的,毕竟这个儿子刚刚才受了委屈,被人陷害下毒,所以在他心里,彭云涪这么着急冲进来找天香公主吵闹,一定是天香公主做了什么对不住她的事情。
可如今已经验证天香公主没有暗中掳走彭云涪的小厮,他也不好继续纵容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子,这才悠悠摆了摆手。
“祎儿,你妹妹说没有掳走你的小厮,你又查过了你妹妹的车马随行,既是没有,那你妹妹应当是没有做过的,你就不要继续追问了,还是赶紧回你母妃宫中歇着去吧。”
“可是父皇……”
彭云涪还要追问什么,可梁帝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耐,他这才绷住了嘴巴,瞥了天香公主一眼,不情不愿地拱了拱手。
“既然天香妹妹说没有,那儿臣就暂且信她没有吧,父皇,母后,今日儿臣唐突冒犯了,实在是心中着急才会如此,请父皇母后不要计较,儿臣身子不适,这就回去了。”
“去吧去吧。”
这蜻蜓点水般的行礼明显就是敷衍,在场的众位都觉得今天的五皇子不太像话,可碍于梁帝都不责怪,旁人自是不敢说什么。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彭云涪瞪了天香公主一眼,甩袖离去,众人一片噤声,面面相觑。
就连刚才出头的孟江雪,也不敢拦住这位五皇子,要他履行刚才的承诺,向天香公主赔礼道歉。
在场的众人也都选择性遗忘了刚才孟江雪和五皇子的约定,不一会儿,在场的气氛又缓和起来,大家互相说着话,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唯有坐在天香公主身边的陆纤纤,眼睛亮了。
她像是抓到了挤兑孟江雪的机会一样,巴巴凑到了天香公主跟前,眨巴着眼睛。
“香姐姐,五皇子怎么没跟你赔礼道歉就要走了?孟江雪刚才那么厉害地怼五皇子,怎么这会子哑巴了?我看她就是个纸糊的性子,只会装腔作势……”
“怎么,依你的意思……”
陆纤纤的话没说完,天香公主就缓缓转过脸来,一张绝美的脸上似笑非笑。
“你要替本宫出头,叫住五皇子,要他向我赔礼道歉?”
“我,这……”
陆纤纤被问住了,一张脸上红一片白一片,却又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她哪有那个胆子?
她若是有这个胆量,一早就会站出来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而即便是等到现在,她也不敢站出来。
毕竟,她是吃过彭云涪的亏的,知道这位五皇子脾气一点儿都不好,对自己这位将军之女,也是丝毫情面都不会有。
天香公主看着她红白不定的脸,心中不由一阵嫌恶,她皱了皱眉头,冷冷地撇下了一句。
“你既没胆量站出来替本宫说话,又没心思替本宫挣回面子,只知道窝里斗,说别人的坏话,挑唆我和别人的关系,你又算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
陆纤纤再一次被天香公主这番毫不留情的话给挤住了,她原本想要压压孟江雪的风头,却没想到反而被天香公主这番训斥。
脸色就更是难看了。
天香转过身来,再也不肯多看她一眼,而是举起酒杯斟满了杯中酒,起身走向孟江雪的位置。
在她身后,陆纤纤的脸色就像是泥潭里的癞蛤蟆,灰扑扑黄土土的。
彭云涪出了正阳宫,陆宇和江辞便紧跟其后。
陆宇对姚淇悦的印象一向不错,是以心中担忧这位小老弟的安危,心中着急,不由低声问道。
“主子,姚淇悦如果不是被天香公主掳走的,那一定还在这宫中,咱们赶紧派人分头各处找找吧?”
“我倒觉得是这小子自己贪玩,图这宫中好吃好玩的多,自己溜了,依我说,主子就在晏漾宫等着,他玩够了自然会回来的。”
江辞却巴不得这个姚淇悦永远别再回来的好,随口便反驳了陆宇的建议。
他话音刚落,前面正走着的彭云涪便吱的一声刹住了脚步,陡然转过身来,一双狭长的眸子犹如寒箭一般盯着他的脸,冰冷渗人。
“你说什么?”
“我,我……主子,小的只是想,姚淇悦平时在府中也总是贪玩,到处溜达,或许这一次,也是出去玩了,或者是见到了什么貌美的姑娘,就忙着跟人家逗乐子,一时忘记回来了……”
江辞只顾着信口编造,他是一点儿也不希望姚淇悦回来,所以说话都是挑着姚淇悦的错处说。
哪知道,话没说完。
面前的主子就变了脸色,冷声喝道。
“闭嘴!”
彭云涪突然寒了脸,江辞心知不好,赶紧闭上了嘴巴,屏气凝神,微微躬身。
彭云涪的声音低沉凝重,语气却格外认真。
“姚淇悦从此以后不仅是本王的暖床小厮,还是咱们王府的四公子!以后,本王不愿意再听到任何人编造他的流言,记住了吗?”
四公子?
主子不仅不计较姚淇悦的风流和胡闹,竟然抬举了他做王府四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小子又跟主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江辞心中一惊,迅速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宇。
陆宇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惊讶,躬身行礼应答。
“是,主子,小的们谨记在心,一定会维护好四公子的名声。”
“行了,你二人别跟着我了,去正阳宫外守着,暗中盯着天香公主,看看她出宫前还会去哪儿。”
彭云涪脸色越发凝重,一双眸子里寒光麟动。
“姚淇悦一定是她掳走的,这会子只是被藏起来了,这会子查不出来倒没什么,她出宫的时候一定会把姚淇悦也带出去的,你们两个,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把姚淇悦给带回来,明白了吗?”
“是,主子!”
这位主子,确实是很在乎那个姚淇悦啊。
江辞心中又是一动,心底不由生出一阵感慨,这个姚淇悦还真是个妖孽般的存在,竟然能得到主子这样的重视和宠爱。
从前,主子何时对人这样上心过,别说是旁人,就连在王府中服侍主子最多的大公子李展,也没有得到过主子这般的关切和重视……
姚淇悦有何德何能?比大公子还要得宠。
真是可惜了大公子,那样好的一个人,却……
江辞不敢再想下去,慌忙收回了思绪,同陆宇一同答应了,二人便匆匆向开路悄无声息地摸了回去。
寿宴不多时便结束了,众人各自散去,车队井然有序地向宫外驶去。
唯有天香公主的马车,依然停留在原地。
因为天香公主,被孝依皇后给留下了,同太子彭璟容一同留在正阳宫里说话。
梁帝不胜酒力,早已被鹂儿伺候着睡下了,温香软玉在怀,他哪里还在意旁的事。
偏殿里,孝依皇后把天香公主搂在怀里,仔细查看着她白皙脖颈上红色的痕迹,眉头紧皱,一脸心疼。
“可怜见的,竟然留下这么多痕迹,可怜了我们香儿了,真应该把那个小孽畜摁住,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平我心头之恨!”
“母后,没什么,这点伤已经不疼了,你就不要担心了。”
天香公主的心情看起来却不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和沮丧,反而笑嘻嘻地推开了母亲的手,一双灵动的眸子里微微闪着光。
“上次母亲赐我的舒痕胶还在我床头放着呢,只要用一次,保管立马就好了,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
孝依皇后连连点头,而后又叹息。
“只是让我儿白白受了一场罪,这个仇,非报不可!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那对贱人母子,替我儿出了这口恶气!”
“此事是一定要做的,母后,儿子也会想办法,给五弟找点麻烦!”
彭璟容也跟着附和。
然而天香公主却只是笑了笑,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窗外,拉着孝依皇后的手撒娇。
“母后,女儿今天喝的有点醉了,这会子想回府歇息了,明儿再进宫陪你说话好不好?”
天香公主看起来确实是喝多了,她双颊红通通的,眸子里也带着醉意。
孝依皇后素来偏疼自己的这个女儿,什么都由着她,而今听天香公主说想回去休息,果然立刻就答应了。
她揉着天香公主的头发,心疼地蹙起眉头。
“好,好,香儿想回去就回去吧,只是恐怕那个小孽畜不会轻易就放过你,只怕这会子正在宫门口守着,就等着找你麻烦……”
她略一思索,又吩咐身边的彭璟容。
“容儿,不如你亲自护送你妹妹回去,也免得彭云涪那小孽障再欺负你妹妹,一定要亲自把香儿送回府上。”
“是,母后。”
彭璟容毫不犹豫,立刻起身答应,和天香公主一起走了出去。
装饰豪华的马车在平坦的宫道上慢慢前行,彭璟容坐在天香公主身边,一双清淡如水的眸子透过雕花窗棱看出去。
马车沿着公道直接出了皇宫,中间并没有半点停留。
眼看就要出了皇宫大门,他突然轻笑一声。
“香儿,你的马车不停一下吗?”
“停下做什么?”
天香公主正歪着身子靠在软枕上,葱白似的指尖轻轻梳理着枕边镶嵌的金黄流苏,唇角犹自带着那股狐狸似的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