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的脸上很是有光彩,神情自豪又得意。
“这样的一只金桃,需要多少金子融进去啊,大哥真是超乎了五弟想象的富裕……”
大皇子脸上的笑略有尴尬,目光碰到一边的彭璟容,就很快收了回来,讪讪地笑了两声。
“大哥对母后的孝心,真真是无人能比了,别说是五弟比不上,就算是母后嫡出的儿子,也未必……”
大皇子的脸一下子僵住了,不仅是他的脸僵住了,就连旁边彭璟容的笑也开始僵硬了。
四皇子是个反应慢的,一时还有点转不过来弯,但也皱起了眉头……
一边的陆宇觉得不对,冲上前去,急声打断了自己的主子。
“主子,正阳宫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了,皇上已经下朝了,现下正在皇后娘娘那里候着,咱们赶紧收拾一下,准备被传召吧!”
“啊?哦,是了是了,这个时辰了,差不多是要开始寿宴了。”
彭云涪恍若初醒般抬起头来,忙忙合上了那金桃的盖子,扯着大皇子的袖子,殷勤地笑着。
“大哥,二哥,四哥,寿宴要开始了,咱们赶紧去偏殿里候着,或许父皇待会儿就让人过来传了。”
“嗯。”
大皇子的脸色稍缓,却还是比较尴尬,他偷眼看了一眼旁边的彭璟容,随后笑着叫道。
“二弟,咱们一同过去吧,刚才你来的晚了些,还不曾尝过这新上的花茶,快随大哥过去一同尝尝吧。”
“是,大哥邀请,二弟怎敢不从。”
只见彭璟容脸上已经恢复了素常的平静,他依旧是温和地笑着,却不曾去接彭廷先伸过来的手,只是微微侧身,率先走了出去。
“今年的花茶真的好喝吗?被大哥这样一说,我倒是真的很想尝一尝。”
“好喝好喝,很好喝的,大哥没骗你的,二哥,你一尝就知道了。”
彭璟容就这样走出去,忽视了大皇子的邀请,大皇子脸上的笑便又有些僵硬了。
反倒是彭云涪,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微妙的气氛变化,笑呵呵地追了出去。
只留下大皇子和四皇子走在最后。
兄弟俩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沉甸甸的。
尤其是大皇子,他僵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目光沉沉盯着前方,低声道。
“我好心为他母亲献礼,掏金掏心给出了这样一样一份厚礼,没想到竟惹得他嫉妒,故意给我甩冷脸子,这算是什么道理?”
“大哥莫怪,二哥这样确实有失风度,但他如今是太子殿下,咱们也不能和他正面冲突,还是算了吧。”
四皇子彭从云拍了拍大皇子的肩膀,目光却盯着彭云涪的背影,压低了声音。
“倒是五弟这个蠢货,还真是个狗腿子,墙头草两边倒,刚刚在你跟前讨好,这会子又去巴结二哥了,瞧着真是让人恶心。”
“哼,他,他很快就要死了,这会子巴结讨好谁都没用!”
大皇子的目光也盯上了彭云涪,脸色越发阴沉,最后咬着牙,恨恨地骂了一声。
弟兄俩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笑来。
陆宇冷眼瞧着,那笑容阴险狡诈,让人不寒而栗。
向来皇家兄弟,都比寻常百姓家的弟兄尊贵富裕,可也比寻常百姓家的弟兄多了许多勾心斗角和阴狠手段。
若不是亲眼瞧见大皇子和四皇子的眼神,又亲耳听到这两位皇子的对话,他也不敢相信,手足也可以相残,痛下杀手。
幸亏主子早有预防,早已准备好了应对的计策。
只是不知今日,究竟是谁死,谁倒霉?
陆宇低下头,宛若没有注意到大皇子和四皇子的谈话,只是默默收拾着手里那副万寿图。
而在他身边,大皇子身边的宫女寒露,也正在把那只金桃重新装箱,封好,只是寒露的一双眼睛,一直悄悄盯着陆宇手里的万寿图,直到看着陆宇把图好生收进了匣子,这才收回了目光,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果然有穿着深蓝色太监服的太监总管赶了过来,摇着手里的拂尘,尖着公鸭嗓叫道。
“圣上有旨,传几位皇子觐见,几位爷儿,赶紧随老奴去正阳宫吧,皇上皇后都在那里了。”
“多谢公公,有劳公公了,这点茶银请你务必收下。”
几位皇子都是识得宫中规矩的,一个个都赶紧起身,塞了银子给这总管。
唯独五皇子彭云涪闷声不响,只是忙着招呼陆宇拿好寿礼,又走出门来寻那个刚刚犯了错的姚淇悦。
这位太监主管姓孙,乃是正阳宫里的总管太监,受主子赏最多,也是习惯了收皇子们的小赏赐的,而今得了这许多银子,一双绿豆小眼笑得挤成了一条缝。
“还是几位爷心疼奴才,这么多银子倒也罢了,难得的是受几位爷的恩宠,奴才脸上都有光呢,得,几位爷这边走,小心脚下,咱们这就过去吧。”
“孙总管真是客气了。”
彭璟容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却有意无意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彭云涪,这位五弟似乎正在低声训斥刚才犯错的姚淇悦,并没有给孙主管银子。
他微微一笑,有意无意地解释道。
“五弟在宫里待的日子短,年纪也小,不懂咱们宫里的规矩,不曾给孙主管茶银,孙总管也莫和他计较,回头本王再给你补一份就是了。”
“哎呦,这怎么使得,平白无故地,已经得了太子殿下的赏赐了,怎么好再多拿一份,太子殿下切莫如此,奴才生受不起。”
孙总管哎呦一声叫起来,忙忙躬身弯腰,摆手不停。
只是再转头看向外面的彭云涪时,眼底已经多了几分不悦。
“那位爷哪里是不懂规矩,人家是瞧不起奴才,还不是仗着宸妃得宠,不把奴才放在眼里,罢,罢,不说他了,太子殿下,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宴席准备的差不多了,不好让圣上和娘娘久等。”
“好。”
彭璟容清秀的脸庞上滑过一丝笑意,而后逐渐隐去,几个人便随着孙总管的脚步,出了和椒偏殿。
和椒殿的后面是一条小道,沿着这小道就进了一处宫室,走过一段悠长的回廊,再出了院子,走上几百步,就到了正阳宫门口。
正阳宫是皇后居住的宫室,面积是最大的,就连上面的牌匾都是梁底亲自题书,用了金匾镶嵌,十分大气凛然。
姚淇悦不是第一次瞧见这只金匾了,也不是第一次进正阳宫。
她小的时候,父相已经是当朝太傅,母亲是一品命妇,时常进宫向娘娘们请安,姚淇悦也经常随母亲一起进宫,跟后宫的妃嫔们一起闲聊说话。
只是她小的时候,这个宫里住的还是前皇后,直到五年前,先皇后薨逝,过后不久,现在的孝依皇后住进了正阳宫,成为了正阳宫的主人。
这块金匾依旧是先前模样,只是已经物是人非了。
那宫里的人,也已经大不一样了吧……
姚淇悦这样想着,唇角不由生出一丝苦笑,物是人非又如何,她如今已经变了模样,换了装束,身份也全然变了,即便是这宫里有什么旧人,也定然认不出自己。
毕竟,就连彭璟容,也完全没有认出自己,其余的人,又怎么可能认得自己?
刚一进门,便听见里面宫室里传出一阵欢笑声,男人略带沧桑的笑声和少女清脆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听起来很是热闹。
这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好生年轻,不似是孝依皇后的声音,究竟是谁?
姚淇悦忙忙收敛心神,却听前面的孙总管已经抬高了公鸭嗓,高声禀道。
“皇上,皇后娘娘,几位皇子们都来了。”
“来了就赶紧进来吧,香菱,备茶。”
只听里面响起一把柔和的女声,这才是孝依皇后的声音。
几位皇子便鱼贯而入,只留下身边的侍从和宫女站在外面。
姚淇悦便和负责端寿礼匣子的陆宇站在一起,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正阳宫依旧是先前模样,姚淇悦记得去年中秋节还随母亲一起来过,那个时候正是桂花开的好时候,满院子都是桂花香味,与现在的情景也颇有些相似,只是今日,这满院子飘香的,是桃李的花香。
那个时候,她虽然随着母亲一起来的,可是陪着她满院子闲逛的,是未婚夫彭璟容。
而如今,那个男人在里面,她在外面,他们已经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姚淇悦想到这里,心头便是一阵绞痛,痛和恨意从心脏延展到四肢,她竟有些难以自持,鲜嫩的嘴唇竟被牙齿咬出了血……
“姚淇悦,怎么了?”
还是一边的陆宇发现了她的异常,低低叫了一声,手肘轻轻地撞了姚淇悦的手臂。
姚淇悦陡然清醒过来,慌忙掩饰着自己的失态,手背迅速拭去嘴唇上的血迹,歉意笑道。
“陆大哥,我刚才发癔症了……”
“无碍,主子还在里面说话,估计要一会儿才会让咱们进去呢,你嘴唇上流血了,待会儿被主子瞧见了不好,还是赶紧去洗洗吧。”
陆宇点了点头,随后压低了声音。
“后院住着宫女,你去找姐姐们借点水,她们很好说话的。”
“是,多谢陆大哥了,我这就去。”
姚淇悦应了一声,低着头,果然悄悄地从边上溜了。
这正阳宫,她还是熟悉的,也知道后院里住的都是些宫女,却更清楚这些宫女绝对不会借水给自己用。
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嘴甜,而是因为这些宫女们都是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仗着是皇后娘娘的侍女,一个个根本不把外来的奴才们放在眼里。
姚淇悦还是林家小姐的时候,虽然贵为彭璟容的未婚妻,却还是不少被这群宫女挤兑嘲笑戏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