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师徒聚会
两人一路往来时走去,又经过那莲湖,两边荷花绽放,流体白光里时不时窜几只小鲲鹏出来,落在释浮生的肩上。
琉璃觉得梵境的景色也是不错的,兴许以后就没机会来了,就四处多望望。
望着望着,忽然发现那莲湖远处,荷花座里,有一白衣萨埵,她白纱蒙面,身上的披帛随风而舞,双肩上的璎珞珠光闪耀。
此刻,她正望着琉璃的方向,也许并不是望着琉璃,而是望着琉璃旁边的释浮生。
琉璃指着莲花湖里的白衣萨埵,问前面带路的小僧:“禅师,那是哪个菩提萨埵?”
一般菩萨都是有法号的,琉璃也就是问问!
红衣小僧转头看了一眼,朝着白衣萨埵行了佛家礼,才又继续道:“小施主,那不是菩提萨埵,乃是天生地养的佛陀!”
“……啊?”琉璃不得不惊讶。
这其一,菩提萨埵和佛陀是有区别的,菩提萨埵是指彻悟亲证佛地的再来人,只因自己的习气尚未除尽,须得圆满无漏,方能成就佛果,至此,才算是佛陀,琉璃初见她时,看她的装扮,还以为只是个萨埵,没想到是功量圆满的佛陀。
这其二,梵境里的菩萨佛陀都是凡人飞升而来,可小僧说那女子竟是天生地养的佛陀,无需飞升,生来便是!
释浮生也挺好奇,就问道:“那这个佛陀法号是什么?”
红衣小僧有问必答:“她法号佛桑!”
佛桑?
琉璃和释浮生都在心里细细呢喃着这个名字,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听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等再向那佛桑馞(bó)陀(佛陀的别称)望去时,已不见她的身影,释浮生也不知是个什么感受,只觉得心里挺遗憾的,对那佛桑馞陀有种莫名的亲切想见见。
可一直走出梵境,也终究是没见!
…………
长白山!!!
帝泽自那日酒泉溪宴回来后就一直在闭关,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今日忽然出关了,像是要庆祝一下似的,就去那醉翁阁捣鼓坛酒喝!
可刚到醉翁阁门口,便看见一个着长白山普通门服的弟子拿着酒走过,起初帝泽也并没有留意,可多看几眼后,眉眼一挑,对那淡定自若离去的弟子说道:“站住!”
那弟子顿住脚步,回过身来,正是那凡人应诺!
应诺手中拿着酒,看着帝泽,颇有些无奈,对着帝泽举举酒坛,说道:“我新酿的酒,尝尝?”
帝泽眯起一双眼睛,有些玩味,似乎来了兴趣:“许久不见,你竟委身到我这里来做个小弟子!”
蓝天白云下,绵延群山中!
在醉翁阁的门前,枞杉树下,应诺置了个小茶几,还放了两个蒲团,坐在树下喝酒。
其实照帝泽的脾性,他嫌麻烦,喝酒嘛,哪里喝不是喝,怎么喝不是喝,还置个茶席蒲团,简直是造作。
可应诺还是颇讲究的,什么都得精致些,故人叙旧,也不随意,得有仪式感一些!
帝泽抱着酒坛喝酒,问他:“天族最近是闲得慌么!”
应诺不似帝泽那样直接拿坛子喝酒,而是倒在精致的小酒杯里浅酌。
“尚可!”应诺看不惯帝泽的牛饮,给了他个小杯子,“反正没到要灭族的地步!”
帝泽喝着酒,嘲讽道:“那就是你,闲得胃疼!”
正经事儿不做,跑到长白山来学艺,可不就是吃饱了撑的闲得慌么?
应诺无奈的浅叹一口气:“我算到流觞命中一劫,不放心!”
帝泽继续嘲讽:“那你挑师父的眼光也不怎么样,你拜秦逝酤不如拜我!”
“……呵!”应诺忍不住嗤笑一下,“你能教我什么?再者,流觞是你徒弟,我再拜你,辈分不乱套了么!”
帝泽:“……”
应诺补充道:“亏得当日你大弟子有眼色,我若拜了其他人,那些人可承受不起,得折仙元!”
帝泽凉凉的眯眼看着他:“你倒是挺看得起自己!”
应诺浅笑勾唇不说话!
帝泽将手中酒坛一扔,说:“秦逝酤教你酿酒,就酿出个这么些货色,你就没有拿得出手的?”
应诺像是习惯了似的,也不生气,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坛酒递给他:“我师父酤酒仙的典藏!”
帝泽拿在手中掂了掂,小酒坛上写有酒的名字。
“浮屠?”帝泽呢喃着酒的名字,慢慢开坛喝了一口,好酒穿肠一过,并没有在口中留下什么味道,也不难喝,而是难受!
他微微蹙眉,勾起好多心伤的回忆。
应诺作死一般打趣道:“让我猜猜,你喝出来的是什么人生!”
应诺看着帝泽的脸色有些阴沉,一看就不能惹,可应诺偏偏要去触他的逆鳞:“本来你这一生活得太长,应该是白水一般寡淡无味,偏偏唯一一点色彩,还是遗憾的!”
应诺说得一点不差,他喝出的是遗憾。
帝泽转头看向应诺,沉着脸说:“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喝出来的不是遗憾?”
“……遗憾?”应诺垂眸,说道,“我从未遗憾,只是疼罢了!”
帝泽:“那你就是后悔!”
“我也不后悔!”应诺肯定道,“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情情爱爱,还有其他的东西需要背负!”
帝泽放下酒坛,嘲道:“天族的人,就是包袱重!”
应诺望着酒泉溪水潺潺,也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个什么心境:“你呢,这数万年都去了哪里?”
这回,帝泽却是久久不说话了!
应诺又追问道:“听世人说,你去寻人了,可找到了?”
许久后,帝泽站起来,摸着旁边的枞杉树,呢喃道:“快了,她快回来了!”
他说的是快回来了,而不是自己找到了,人不是自己找回来的,倒像是自己走回来的,至于会不会回来,看帝泽的样子,好像他自己并不确定。
也不给应诺再反问他的机会,帝泽率先抬步离开,没有再要和应诺聊下去的意思,应诺也不挽留他。
没走多远,帝泽顿住,回过头来问应诺:“战枫,若当年再来一次,你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会!”应诺并没有犹豫,“我刚说过我不遗憾,做神仙的这一世,并不是只有情爱!”
帝泽觉得,好像问了也没什么用,便离去了,步子有些沉重!
长白山北苑!!!
雪诗画收到邀请,还是头一次长白山请柬邀请,请柬写得板板正正,规规矩矩,落款还是宫翊,说是要让她去长白山赴宴,这席晏嘛,总共就六个人,帝泽回来后,想要师徒六人聚一下,宫翊总得操办。
有了神界神祇的首肯,雪诗画这五万年来第一次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的走进长白山,任那自持仙门身份的弟子们,看到她这个最大的魔头在长白山里晃荡,却无可奈何!
一路上,雪诗画都物是人非啊,看看这又看看那,眼神颇伤感。
慢悠悠走进北苑,再看看自己这一手操持出来的美食天堂,意料之外的,竟然没有荒废。
看着一个大圆桌上,帝泽坐上首,宫翊陪在一侧,另一侧的位置空了出来。
曲流觞和凤仙月挨在一起,薏苡和宫翊旁边都有空位。
若在以往,除了帝泽旁边的位置不敢坐外,雪诗画不管是宫翊还是薏苡都没问题,可如今雪诗画与宫翊有宿怨,前些日子还捅了薏苡一剑,这两个位置都有些尴尬。
最后就只剩下帝泽旁边的空位,可以前不敢坐,没道理现在就敢坐了,对于这个师父,雪诗画一直怂的很!
于是,她就站在了桌子边,大概三四步的样子,有些拘束,不知如何是好!
正琢磨着要不要与凤仙月换个位置,把兰三师姐挤开,坐凤仙月和曲流觞的中间,虽然不太礼貌,但总比以上三个选择要好。
说干就干,正要向凤仙月开口。
帝泽看着雪诗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她说:“过来!坐这儿!”
雪诗画:“……”
帝泽这个举动,真是让雪诗画受宠若惊,本来就不敢和帝泽坐在一处,因为雪诗画怵他,可帝泽点明了让雪诗画坐他旁边,总不能拒绝吧,若要拒绝,总得要个理由吧!
雪诗画想不出理由,非常无奈的坐在了帝泽身边,左边与薏苡隔了个位置,身体绷着,不是很自然。
帝泽手指轻扣桌面,说:“小五,你好像从小到大都很怕我!”
雪诗画惶恐:“没没没……没有!”
她嘴上说没有,可结巴的语气证明她怕得不行。
帝泽又变戏法似的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两串糖葫芦,递给雪诗画:“给你的!”
雪诗画:“……”
她很茫然的接过,心想:师父给糖葫芦了,他为什么要给糖葫芦,是师兄师姐们都有吗?还是两串,为什么是两串!
但雪诗画没有多想,下意识的就把其中一串递给了薏苡:“阿苡……”
递过去之后,雪诗画才想起有多不妥!
薏苡是一个眼神都懒得给,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看雪诗画,冷漠得很!
雪诗画是记得的,以前年少的时候,帝泽,宫翊,还有雪诗画三人在凡间游历,雪诗画想吃糖葫芦,百般撒娇让宫翊买了,可买来雪诗画却不吃,宫翊问她为什么不吃。
当时雪诗画的想法也很单纯,她委屈着说:“因为只有一串,我吃了,阿苡就没有了!”
条件反射的,想把好东西分享给薏苡一份,若好东西只有一份,那自己就不要,给薏苡留着。
可那会儿吧,雪诗画还没来得及把糖葫芦放好,帝泽淡定地顺手就夺了过去,张嘴就吃起来,雪诗画当时都惊了,堂堂一神祇跟一小姑娘抢糖葫芦,她委屈极了。
于是,雪诗画给薏苡留的糖葫芦也没有了!
无奈,宫翊又买了两串,雪诗画才肯吃一串。
如今,帝泽给了两串个大饱满的糖葫芦,她也是顺手递给薏苡一串,可薏苡不接,雪诗画就尴尬了,这继续递着也不是,撤回来也不是,就这么递着,场面气氛冰到极点!
最后还是帝泽蹙了眉,把雪诗画递给薏苡的糖葫芦接过来,然后张嘴就吃!
众人:“……”
比起帝泽抢糖葫芦,其实更让人惊讶的是他竟然给雪诗画带了糖葫芦回来,要知道,帝泽是个没有人情味儿的,平时对待弟子跟寒冰一样,从来没有过任何温暖的关怀,更别说送个什么礼物。
可他带了两串糖葫芦,而且是两串,充分考虑到了雪诗画只有一串就不吃的习惯!
不仅几位弟子心里惊讶,雪诗画心里也惶恐,只能埋头默默舔起糖葫芦来。
可是……,
雪诗画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父,这糖葫芦哪年的?”
“嗯……”帝泽状似回忆了一下,“得有三四万年了吧!”
“咳咳……咳……咳……咳咳!”雪诗画被自己口水呛着了,呛得满脸通红,三四万年?就算帝泽的储物空间保鲜,也不带这样保鲜的呀,难怪味道有些诡异!
可帝泽吃得却是津津有味,正常得很,他看着雪诗画,凉凉开口:“有问题?”
“……没……,”把雪诗画吓的,就算有问题也不能说呀,因为是帝泽给的,就算知道糖葫芦已经过期三四万年也不能扔,扔了就是不给师父面子,雪诗画忽然有些庆幸,得亏薏苡刚才没接!
于是雪诗画拿着一串糖葫芦,扔也不是,但也没勇气下嘴了,她就没明白,帝泽怎么就买了两串糖葫芦,一放就放三四万年,看这架势还是特地给她买的!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了,整个北苑就只有帝泽细细吃糖葫芦的声音,都不说话!
为了打破这样的僵局,雪诗画没话找话,她看着曲流觞,问道:“二师兄,怎么没看见你的小徒弟呢!又去哪里玩了吧!”
曲流觞知道雪诗画是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可是她话题选得不对呀!
曲流觞:“昨日就跟浮生去西天梵境了,小师妹不知道?”
雪诗画真想抽自己,琉璃和释浮生走的头天晚上,她还拿着个白瓷小瓶去找琉璃,拜托她接扶桑花露来着,这会儿还问,真是有些紧张啊!
但话总要圆过去,她不咸不淡的说:“是么!这梵境路途遥远,来回没有个七八日回不来吧!”
曲流觞点头,算是回答,然后又是久久的沉默,还是只有帝泽细细吃糖葫芦的声音,雪诗画为了显示对帝泽的尊敬,偶尔忍着糖葫芦诡异的味道吃几口。
但气氛实在压抑,也许只是雪诗画的心里作祟,其实众弟子觉得气氛还好,哪次有帝泽在,不是这么个情境?
但雪诗画受不了,总不能干坐着,又想到今日是来赴宴的,可桌上没有饭菜,说道:“……呃,不是说吃饭吗?我也馋了,那……上菜吧!”
此话一说完,除了薏苡,众人都看向雪诗画,雪诗画不明所以,完全搞不懂大家都看着自己干嘛!
平时雪诗画为了震慑住魔界的一干尔等,穿得又黑又红,都是比较阴沉的颜色,今日来见师父和师兄师姐们,特地穿了一身蓝色的仙裙,自觉自己还是很正常的,怎么都看着自己?
帝泽将吃得只剩一根棍的糖葫芦扔掉,不客气地说:“都等着你呢,去做饭吧!”
“……啊?”雪诗画有些反应不过来。
感情饭菜还没着落,等着雪诗画下厨呢!
无奈,雪诗画不太利索的起身,有些不太习惯,慢慢走到灶台前,发现灶台上食材已经备好,各种蔬菜已经洗净,鱼也打理好了,还有长白山花叶兽的兽肉,就差烹饪了!
雪诗画熟练地干起来,做起了厨娘的行当,她是喜欢吃,所以才喜欢做,可长白山都是修仙的,对于美食大家没什么兴趣,就极少有做饭的地方。
宫翊又不让她在云宫里搭灶台,她自己就在长白山的北边辟了个地方出来,和长白山的狐朋狗友在这里聚会。
以前雪诗画和薏苡最爱的地方就是这里,雪诗画要是研究了个新的菜式,第一个试吃的就是薏苡,不管好吃与否,薏苡都不会缺席。
这些事情不能想,一想雪诗画心里就泛酸,就想抽自己。
又怕帝泽他们等急了,在烹鱼的空档,雪诗画先用面粉给师父师兄师姐们蒸了点糕。
一出锅就给端过去,然后又一个人在灶台前忙前忙后。
剩下五人望着这一盘子糕,等帝泽动手拿了一块,剩下四个弟子才下手,薏苡和宫翊都很正常的拿了一块吃起来,才吃一口,就比较木的看着曲流觞和凤仙月诡异的举动!
曲流觞和凤仙月拿了糕,并没有吃,而是把糕包在手帕里,放进了储物空间,两人动作十分默契与同步。
宫翊:“……”
薏苡木了:“你们俩……,什么情况!”
这就好比凡间的人吃酒席,还未开席,就拿出个袋子来打包!
曲流觞轻声咳了一下:“琉璃她……,比较馋嘴!”
凤仙月也不太自然,虽然不记得雪诗画的饭菜是什么味道了,但潜意识里记得很好吃,刚刚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这会儿想起来,倒有些窘迫:“浮生……”
她也不好意思把话说完,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东西好吃,想给徒弟包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