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难事无解
薏苡走之后,屋内又轻轻传出一声:“老大!”
时隔数万年,再次听到这声“老大”宫翊都很惶恐。
叫“老大”完全是因为宫翊在这几个师兄妹中,他是大师兄,可是听着就不舒服,因为宫翊可不敢当帝泽的老大,每次听到,难免惶恐得不行。
宫翊慢慢起身,因为跪得太久,难免趔趄了一下,腿脚有些麻,他慢慢走进屋内,心情沉重,就像犯了罪,过来自首一样!
宫翊朝帝泽拱手行礼:“师父!”
帝泽闭眼,眉眼也没抬,或许是懒得睁眼睛,懒得转动眼珠子看人。
帝泽:“你又是什么事?”
宫翊双膝一折就跪下,深吸一口气,道:“师父,弟子是来请罪的!”
帝泽的眉眼是没有耐心的,通常他处理本应不用处理的事情时,就是这副模样,因为他实在不喜欢麻烦!
帝泽:“三天前的事情我没计较,你无罪,出去!”
帝泽还以为宫翊是因为三天前的酒泉溪宴上,众弟子的无礼对他的冒犯,以及长白山内部悄无声息被天族渗透的破事儿来向他请罪,谁知宫翊还另有破事儿!
宫翊:“师父,非是为此!”
然后,就是许久的沉默!
帝泽吸了口气,压了压胸口暴躁的心,隐忍着自己的不耐烦:“有什么事情,不能一句话交代清楚吗?”
非要等帝泽开口搭腔才说下文,进来就把事情交代清楚,有这么难吗?
宫翊握紧了自己的长袍,说:“师父,我有罪,我没照顾好小师妹!没有教导好她!”
帝泽问:“她死了?”
“没有!”
“她过得不好?”
“也不算!”
“……”帝泽浅吸一口气,让自己淡定,“那你倒是说她哪里不好!”
宫翊有些难以启齿:“她……堕魔了!”
帝泽:“……”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宫翊只说雪诗画堕魔了,一副愧疚难当的模样!
久久不见宫翊说话,帝泽问:“没了?”
宫翊有些惶恐:“没……没了!”
帝泽瞥了他一眼,眼里尽是不耐烦:“就这也来烦我?”
宫翊:“师父,你离开神界前郑重嘱咐我要照顾好小师妹,教她修炼,教她为人,要让她强大,不能被人欺负……”
可如今,却没把小师妹教上正轨,宫翊罪无可恕地跪着:“可她堕魔了,千夫所指,成为了仙界宿敌!”
帝泽一脸无所谓:“那又怎样,你教的很好!”
宫翊抬头,很惊讶:“师父,小师妹成了魔君,最大的魔头!”
帝泽终于不耐烦到极致了,他凉凉看着宫翊:“我离开的这数万年,你也忘了我是个什么德性了么?”
宫翊一时没反应过来!
帝泽继续道:“堕魔又如何,且她还是魔君,兹要是厉害,我帝泽都会骄傲那是我弟子!”
是了,帝泽在这神界本就没有立场,他也不是个好人,仙又如何,魔又如何,在他眼里本就没有区别!
宫翊自身心里有正邪之分,将仙魔划分正邪,连带着掌管的长白山也分了正邪,亲仙道,鄙魔道!
他以为雪诗画堕了魔,是给帝泽丢脸,自己也没有脸再见他,可帝泽亦正亦邪,只要雪诗画不弱,都是给帝泽长脸的事儿!
宫翊的心胸有瞬间的豁然:“师父!”
帝泽想了想,还是决定纠正一下他的三观:“老大,众生本就平等,没有什么仙好魔就不好的道理,不好的不是仙魔,而是人!”
仙界亦有坏人,魔界亦有好人!
仙魔不是正邪的代名词,正邪不是一个团体,从来都是个人。
帝泽:“你刻板的三观,管出了个刻板的长白,你这人太看重是非对错,还有事就说,没事你也出去!”
宫翊默了默,在心里思索着,也许自己的立场从来就是错的,雪诗画和千陌离是朋友,怎么就不能做朋友?他当年为什么要如此反对,就是因为千陌离是魔君,后来想想,站在帝泽的立场,这完全都不是事儿!
宫翊像是下了重大决定一般,对帝泽说:“师父,我决定以后长白山收徒,也收魔族妖族的人!”
帝泽表情无甚波动:“你早年这么想,也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儿!”
宫翊垂眸,也暗自懊恼,帝泽说得也不是没道理,也许当初自己没那么固执,也不会有那么多事儿!
许久后,帝泽补充说道:“你现在这么想,为时也不晚!”
宫翊心里压着的大石落下,心潮澎湃,他朝宫翊一行礼,说道:“多谢师父解惑,弟子告退!”
说着,宫翊就起身离开,步子远没有来时那么沉重!
身后,帝泽浅淡的声音传来:“找时间把人都找来,我们师徒几个聚一下!”
宫翊转身,应道:“好!”
帝泽:“把老二叫进来!”
宫翊开了门,看着门口跪着的曲流觞,说道:“进去吧!”
曲流觞呼一口浊气,这才站起身来,看着宫翊,说:“大师兄,去南冥看看吧!你会喜欢那里的!”
宫翊一愣,曲流觞这么说,他去南冥的欲望就更强烈了!
曲流觞也不管宫翊心里怎么想,抬脚进了屋,并带上了门!
一进去,帝泽就浅浅开口:“老二,恭喜!”
他直接道喜,却让旁人疑惑,喜从何来!
曲流觞在一旁站着,垂眸不语。
帝泽抬眼望着他:“你都成功了,还有何事!”
曲流觞:“师父,兰三的情况,依然不太好,你有没有……”
“……没有!”帝泽打断他,“当初你做了这个决定,没有狠下心,放过了琉璃仙胎,就要承受自己的选择带来的后果,小三的不确定性,永远都将不确定!”
曲流觞又问:“师父,你就不怕神界大乱被倾覆吗?”
“怕什么?”帝泽很淡然,“竹九歌还在呢!”
反正就是任他怎么折腾,竹九歌总会收拾残局。
曲流觞敛眉,有些不甘心:“那琉璃的莲心还有办法吗?”
“有!”帝泽倒是不隐瞒,“自己去找竹九歌!”
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能不用自己亲自处理的事情,他就不动,可以说是懒得动。
曲流觞沉默了一下,问了句不相干的:“师父,你找的那个人,找到了吗?”
他这话问得,让帝泽有片刻茫然,许久后呢喃道:“也许吧!”
曲流觞握了自己的手,神鬼莫测地试探着问道:“用不着我们做些什么吧!”
帝泽蹙了眉,显得很不耐烦,他规避了这个问题,说:“没其他事儿,就出去!”
曲流觞看他脸色,知道自己不能再多问了,于是行了礼,慢慢地退了出去,一路上,他都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