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梵音吟唱
夜风徐徐吹来,天地万物为一体,好似周围都能清晰的感知,梵音与自然融和,闭眼甚至能感受到小草被微风轻压,酒泉溪水缓缓流淌,都是梵音空灵的布景声!
所有人此刻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四大皆空,什么叫做心灵的纯净,什么叫做心无杂念。
凤仙月一直看着木拂晓,听着梵音入耳,竟是一个音符都舍不得让它跳走,她兰花指轻捻,手中白光闪耀。
不远处的听雨楼徐徐转动,竟是有钟声缓缓传来。
醉翁阁离雪初霁和听雨楼,说远也不远,那钟声有节奏的传来,竟是遥远的传唤一般,徐徐入耳,让人沉浸在梵音的钟声中。
听雨楼徐徐转动,又不时传出木琴,空灵鼓的声音,再配上时而一声的木鱼敲打,将这段洗涤心灵的梵唱推向了高潮!
“达啦达啦堤力堤力吐露吐露,易笛威易笛加列加列,不啦加列不啦加列,固苏美固苏玛,哇垒易利密利积地作哈啦,玛巴纳雅唆哈,拿摩惹纳达拉雅雅,纳摩阿里雅佳纳,萨嘎拉贝勒佳纳,尤哈拉佳雅达他嘎达雅,阿拉哈爹桑雅桑布达雅,南无萨噜哇达他嘎提坝,阿拉哈达呗桑雅桑布提呗,拿摩阿里雅阿哇噜给爹,”
“秀哇啦雅菩堤萨哆哇雅,玛哈萨哆哇雅,玛哈嘎噜尼嘎雅,达爹雅他翁,达啦达啦堤力堤力吐露吐露,易笛威易笛加列加列,不拉加列不啦加列,固苏美固苏玛,哇垒易利密利积地作哈拉,玛巴纳雅唆哈。”
一首曲完,大概半刻钟的样子,佛经这么长,岂是短时间内唱得完的!
曲毕,所有人仿佛从头到脚被洗涤了一遍似的,什么不好的情绪都抛却了!
宫翊带头鼓了掌,场下所有人也不吝啬掌声,只是都心照不宣的轻轻地拍,拍重了来个热烈的掌声,倒显得俗气!
宫翊望着木拂晓,眉眼都是和蔼的:“很好听,也只有你这般纯净的心才唱的出这样的梵曲!”
木拂晓一拱手:“先生谬赞了!”
“非是谬赞!你当得起!”宫翊望着他,“要拜师了,有没有想拜的师父?”
这时候,木拂晓还没说什么,凤仙月却是迫不及待的站起来,缓缓朝木拂晓走去,她的眼睛极亮,亮得如明月高悬!
她站在木拂晓面前,温柔的瞧着他:“我叫……凤仙月,我想收你做徒!”
一时间,四座皆惊,惊了之后,又觉在情理之中。
宫翊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眉头,正要说什么,凤仙月却转过身来,轻轻地对他说:“大师兄,我想收他做徒!”
语气清冷坚持又带着期待,这就像在和宫翊讨要珍贵的宝物一样,期待着宫翊能够送给她,且面对着凤仙月这样的妙人,好像也不忍心拒绝。
这时,曲流觞也是神助攻,他轻轻开口:“大师兄,总不会和师妹抢吧!”
宫翊瞬间明了,这曲流觞都站在凤仙月那边了,论口才,自然是抢不过曲流觞的,但宫翊说话总是直切要害的,他问木拂晓:“你自己是什么想法?”
让木拂晓自己选择,他想拜谁就拜谁!
凤仙月好像也是第一次跟别人争个什么,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对木拂晓说:“你刚刚的梵音里,虽然唱得很好,但歌声里有种无奈与乏力,我想吹首曲子给你听!”
木拂晓心里一震,她竟听出来了!
确实有种无奈,是那种空知佛经里的大道理,可在面对天下苍生时的倍感乏力,觉得这些大道理毫无作用!
凤仙月说着,也不管木拂晓答应与否,就拿出一管长箫吹起来!
箫声缠绵悱恻,吹者无情,听者有意。
你听不出凤仙月的箫声中是个什么情绪,可是你听着听着就把自己的情绪带进去。
而木拂晓却是想起了在凡间游医时,看到的饥荒,百姓疾苦,甚至大雨下的万人坑,坑里人们脸上的绝望。
他每每想起,总要心里绞痛一番,可在凤仙月的箫声里,这些画面一一浮现在眼前,好似平常记忆一般,就这样平淡的划过,不再悲伤与难过,就好像三千亿年前的事情,沧桑过后,时间已抹平所有伤痛。
曲毕,凤仙月望着木拂晓,四目相对!
木拂晓眼中含雾,像是想得到救赎一般,对凤仙月说:“我想……做你徒弟!”
凤仙月展颜微笑,是真的展颜微笑,琉璃以为,凤仙月从不波澜的心,好似这辈子都没有笑过,可是今天她笑了,笑得倾城夺目!
凤仙月凭空拿出一杯酒,对木拂晓说:“流觞说,收徒弟,要给他一杯入门酒,喝了这杯酒,我就是你师父!”
木拂晓接过,抬头喝下!
此时,凤仙月才细细打量起这个人来,越看越喜欢,眼里的喜欢非常干净,可看着木拂晓头上的木簪子,她有些愣怔,这簪子看着像锁灵簪,于是完全是出于好奇,顺手就拔了木拂晓的发簪。
彼时木拂晓正在喝酒,凤仙月一下子拔了他的簪子他没反应过来。
宫翊大惊失色!
曲流觞更是要开口说“别”,可动作远没有凤仙月快。
发簪一拔!
释浮生三千银发落下,蓝眸显现,五官变化,出现在凤仙月面前。
凤仙月很自然,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她问自己刚收的徒弟:“你本来的样子就很好看,为什么要锁住?”
释浮生不知如何作答,有些战战兢兢的看周围人的反应。
周围人见那木拂晓忽然就变了样子,一时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待看清后,才想起这个银发蓝眸的少年乃是当日魔君雪诗画带走的少年。
有个长老,马上就跳起来,指着他说:“是释浮生,是魔神!”
他这一提醒,所有人都想起来了,一时间,抄家伙的抄家伙,手指结伽的结伽,都严阵以待。
琉璃一时也愣了,木拂晓居然是浮生哥哥?
看这架势,不能善了,条件反射要冲到释浮生面前。
宫翊一拍桌子,怒道:“都给本尊住手!”
所有人停住是停住了,但家伙却没收进去。
凤仙月蹙眉,脸色不大好看,将释浮生护在自己身后,独自面临这数千神兵利刃,质问道:“你们这是何意?”
又是那日仙魔大战被宫翊一剑穿腿的长老,对着宫翊一拱手:“掌尊,这可是魔神啊!竹公子说过,魔神一出,天下必乱,他改头换面,来到长白山必是居心叵测,还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还请掌尊不要放过,将其绳之以法!”
宫翊却是眼里能冒出火来,他凉凉地看着那长老,说:“该怎么做,还需要你来指点本尊么?”
那长老又一拱手,身子躬得极低:“老朽不敢!”
宫翊这才看着场面上一干剑拔虏张的尔等,朗声开口:“本尊九十多年前就说过,本尊的命与他的命相连,敢问诸位,他这百年来,可有做丧尽天良的事!”
众人不敢大声说话,却是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他可是魔神啊!”
“对啊!谁知道他今天不会,以后会不会!”
“他的样子与五万年前的千陌离如此像,千陌离就不是个好东西,他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
“也不知道当年好好一木灵仙尊怎么就和一魔头搞上了!”
“魔族向来是仙界的宿敌,他此番前来,是何居心!”
“这样的人,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人言可畏啊!
宫翊耳力实在太好,全部一字不落的听了去,他气愤得一甩茶盏,怒道:“我长白山修心正义之派,竟教出了你们这群畜生!”
这都什么三观!
帝泽要是在,看到徒子徒孙这般模样,怕是都要杀人了!
可长白山里,许多都是来自天族,天族的人虽在长白学艺,可心是向着天界的,于是好几个不怕死的都站出来,指着释浮生说:“掌尊,此人就像不定时的山洪地震,不知道哪天会爆发,他必除!”
说着就提着武器冲过来,怕释浮生跑了似的!
凤仙月把释浮生往身后拉了拉,冷脸道:“庶众敢尔!”
她傲骨的气质在那里,自让人一时不敢靠近,天族的弟子道:“仙尊,此人可是魔神,这天下,迟早会毁在他的手里,你可不能收他做徒弟!”
凤仙月感受到身后的少年,巨大的空落感都要萦绕到她的身前来了,她看着一干尔等,说:“我收不收徒还由不得你来做决定,且他是什么魔神我根本不信,音乐从来不会骗人,心有邪念的人唱不出这样干净的梵音!他是我的徒,你要杀他我就杀你!都给我滚――”
曲流觞一听,手指抖了抖,有点不太淡定!
众人都惊愕,这凤仙月平时看起来清清冷冷无所事事,真凌厉起来,叫人不敢动弹半步。
天族弟子却不肯退:“仙尊,你可也算仙界的人,你可是蓬莱皇族,行事当对得起仙界的存亡。”
凤仙月冷着脸,也是真的怒了:“本尊!还轮不到你来评判对错!”
眼看气氛降到了冰点,曲流觞缓缓起身朝场中走去,对长白山的一干尔等细细说道:“说到底,释浮生这个人这么敏感,不过是传言他是魔神,可传言毕竟是传言,你们有什么证据他就是魔神!”
有长老说道:“竹公子说过,魔神降世,天现异象,他出生那日,整个六界乌云翻涌半日!还不能证明吗?”
曲流觞笑了:“我也是经历过那日的,你怎么不说金光普照的下半日,彩云纷纷!”
“这能说明什么?”
“那乌云翻滚的上半日又能说明什么?”
“如果他不是魔神,谁是魔神?”
曲流觞笑了,与曲流觞对峙,就没有人能赢过他:“他是魔神?他离开的这近百年,六界生灵涂炭了?你被灭族了?江河成血,山川碎裂了?”
不!
这神界依然很好,四季依然,山川依然!
长老还是不依不挠:“他今日没做什么,不代表以后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曲流觞依然笑:“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儿来?依照你的观点,是魔神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那这世界上的魔神有点多啊!多得佛祖都要头疼得数不过来!”
长老一挥袖:“我不跟你诡辩,我是为天下着想,水灵仙尊,你也算得上是仙界的顶梁上神,怎么胳膊肘子往外拐!”
“真的是为天下着想?”曲流觞一语道破众人心中所想,“你们不过是害怕,害怕什么呢?对前任魔君千陌离的害怕,自然也顺带害怕他的孩子,想当然的,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也不会管他是个什么!”
长老手一抖:“胡……胡说!”
也是,神界千百万年来笼罩在对千陌离的恐惧之下,神界的两个神祇帝泽和河之洲的竹九歌,虽说是神祇,但也只是神祇,从来不管事儿,也从来不是任何一方的守护神!
千百万年来,千陌离为所欲为,许多人都吃了他的亏,都有阴影,儿子一出生,自然就被冠上魔神的称号,这回老子不在,所有人的恨就爆发在了小子身上。
曲流觞从怀里摸出一张信纸来,朗声说:“我这里有竹公子的手书一封,信上明确说明了,魔神五万年前乃是个地狱魔胎,已经亲手被他解决,所以释浮生根本不是什么魔神!”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其实他们内心深处也不大相信释浮生是魔神,因为不管从外在还是内里都不像,有哪个魔神听得梵音曲?且还唱得如此动听的?
可总有那么几个爱作妖的,其中一位天族弟子说道:“你说是竹公子的亲笔手书那就是了吗?竹公子一直不理世事,也没有朋友,仙尊怎么可能拿到竹公子的手书!”
曲流觞脸一沉,看着那天族弟子,说道:“我长白山真是越发没规矩了,仙尊上神说话岂有你插嘴的地方!”
那天族弟子此刻才发现他逾距了!
宫翊从头到尾听着,也阴沉着脸:“松落!站着干什么!掌嘴!”
秋松落对着宫翊一拱手,朝那弟子走去,那弟子也只得站着,不敢跑!
秋松落心里知道,天君对长白山一直虎视眈眈,一直想多塞几个弟子到长白山来,想来应该是想架空长白山的力量,所以看透这一点,秋松落为了避嫌,从来不参与长白山的拜师比试,向来是假手他人,从来不过问!
以前还没觉得天族的力量渗得有多深,今晚忽然看到那么多天族人跳出来,趾高气扬的模样,想来,天族渗得确实够深!
尤其今年,除了释浮生,另外九个竟然全是天族的,秋松落细思恐极,朝着天晓的方向望了过去,眼神太过冷峻,吓得天晓一哆嗦!
今年天晓也是自荐去帮忙处理拜师的一切事宜的!
在帝尊帝泽的门派下搞事情,秋松落自己都看不过去,于是扬起巴掌狠狠把那弟子一抽,也就只抽了一掌,直接把那弟子扇飞扇晕了!
这一掌,倒是有震慑作用,扇得在场弟子都不敢说话!
可那弟子虽然逾距了,但话不是没有道理,曲流觞忽然拿出一封信来,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于是宫翊问道:“流觞,这真的是竹公子的信?”
曲流觞肯定道:“自然!”
宫翊:“怎么证明?”
“不需要证明,是竹公子的就是竹公子的!我一个小小上神还会虚传一个神祇的话吗?”
确实如此!
有人道:“若是有人能辨认竹公子的字迹就好了!”
“这简单。”曲流觞缓缓一笑,然后朝琉璃的方向摇手一指,“他!”
琉璃傻愣了,不明白师父为什么突然指向自己,可细细一看,才发现师父指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旁的人!
身旁有什么人?
琉璃记得是仲姿啊!
琉璃不经意的转眼一瞧,忍不住惊叫出声:“啊!”
琉璃一点准备都没有,简直是见鬼一般灵魂出窍,吓死个人!
身旁坐着一个人,他黛紫色的长衫,黑褐色的长发,眉如远山横,眼如海中潮浪,神情百无聊奈,却自带三分凌厉,此刻他坐得端正,却很闲散,神情淡淡,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反正众人都没有注意到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释浮生是不是魔神这件事上!
琉璃能不吓吗?
她只在大概百年前帝泽造的世界里,在蜃境里见过帝尊,一辈子都难以忘记,这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可就像凡人见了鬼一样,吓死了。
这时,曲流觞冲着那黛紫长衫的人一拱手,叫道:“师父!”
宫翊也极其意外,忙站起来朝帝泽一拱手:“师父!”
在场的长老更是惊,吓得连忙慌乱的跪下去:“属下见过帝尊!”
在场的年轻弟子是没有见过帝泽的尊容的,但仙尊长老都跪了,肯定也不能站着,也听过帝泽的传说,自然也跪了:“参见帝尊!”
这一般大人物出场都是那样的轰轰烈烈,可帝泽出场却是那样意外,混在弟子堆儿里,出现得那样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