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抽魂神鞭
两刻钟后,长白山所有的弟子,长老,徒子徒孙,都聚集在了戒律堂,乌压压一大片,进来一个,对着掌尊,仙尊,长老就行一次礼。
琉璃和火茓跪在中央,低着头!
长白山的规矩就是多,这行礼的声音,琉璃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仲姿十年未见这两个好友,没想到一见就是在这戒律大堂上,这十年来,在宫翊手下学艺,气质稳重不少,至少,脏话是一点不敢说了,这和他这个人极为相称,那违和的感觉瞬间消失。
此刻,他正和两人,小心翼翼的说话,无非是感叹一下这两人,又刷新了记录,真是成了神界名人了,怕是天族太子殿下秋松落都没他俩出名。
待人来齐了,戒律堂的长老律葛,也就是北辰的师父,先是对两人进行了一番审问。
两人把自己这十年来发生的一切,所见所闻,只要是长老问及的,都交代清楚了,至于没有问及的,也交代清楚了。
在坐的在站的,无不感叹,帝尊竟然新造出了一个世界,且是唯一一个世界,都在揣摩帝尊的意图。
宫翊也有些意外,他挑了个最要紧的问:“那个女子是谁?”
琉璃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掌尊说的那个女子,应是帝尊帝泽的小仙侣,可难为琉璃和火茓了,他们不过一个两万年,一个三万年,对于这应该是十几万年前的事情,两人怎么认得。
宫翊也反应过来,就看向曲流觞。
曲流觞也摇摇头,意思是他也没有见过。
这就让众人无比好奇了,连曲仙尊都没有见过的女子,那应该是更早的事情了,且无不感叹,像帝泽那样无欲无情的神祇,竟也会动了情根吗?
律葛又问了一些话,发现琉璃和火茓竟见过莎华,好在有惊无险,这十年来,妖君莎华再度问世,已经不再是秘密,传遍了神界角角落落,可谓是惊天的一个消息。
这一度让妖族的人非常膨胀,觉得自己终于要扬眉吐气了,可当找到莎华,想要迎回他们的妖君时,莎华却是不屑得很,他失忆了,根本不记得自己以前是妖君,且他现在对妖君什么的没什么兴趣,再有人来找他,他就送那人归西。
五年前回到神界,倒喜欢去那魔界溜达,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因,不是说,这妖君莎华与魔君雪诗画向来不对付吗?
如今莎华经常串门,又是个什么意思,传言有误,有误啊!
且莎华经常去魔界,一度让天君白了头发,天族的人还以为妖魔两族要联手,倒时候强强联合,真是如何是好!
本来这十年来,天族与魔族大仗小仗打了不少,虽然不痛不痒,但天族却从未赢过,若还和妖族联起手来,真是……六界大乱啊!
好在这妖君莎华安分得很,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众人也懒得管了。
本来宫翊也是没有放弃寻找莎华,为的无非是问几件五万年前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他对莎华踪迹的事情亲力亲为,甚至去时行星空做个排查凡尘的跑腿儿,可这莎华竟真的失忆了,五万年前的一些秘密无从得知,他也就作罢了!
律葛又问了一些情况,差不多审问完了,大概就是丢了罗盘,拐了烛龙,让他们完成的推演任务也没有完成,这些事情都不是个大事,可是行事太过无法无天,也不算个小事,律葛向宫翊一拱手,等待掌尊发话。
宫翊转过身,看着跪在大堂中央的两人,眼里如有寒刺:“知错吗?”
琉璃和火茓低头赶紧认错。
琉璃:“知错!”
火茓:“知错,甘愿受罚!”
宫翊看他们的气度也算是长进不少,他从手里变出了一根黑色长鞭,长鞭上“刺啦刺啦”冒着蓝色的闪电。
这根鞭子,乃是在这长白山“屹立”十万年不倒,帝泽也不喜欢麻烦,弟子若是犯了什么错,不管什么错,大错还是小错,都只抽一鞭,小错就抽轻一点,大错绝对抽得你三十年都下不了床。
而掌尊宫翊,把帝泽的神武继承得淋漓尽致。
神鞭一出,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想着,用此神鞭惩罚两个孩子是不是过了点。
没想到,宫翊却是拿起神鞭,看向了薏苡和曲流觞:“阿苡,流觞,可知错?”
琉璃正想着这师父和苡姐姐能有什么错,这苡姐姐还有可能,可他师父一向温润守礼得很,能有什么错?
还没等琉璃和火茓思考出个什么来,薏苡就大方地跪在了火茓前面,帝尊的画像前,很自然地说:“阿苡知错!”
火茓:“……”
什么个情况?
师父犯事儿了?
他忍不住问道:“师父?”
可面前这个女子,看着师父挺拔的背,却是没有理他。
曲流觞也慢慢走上前去,撩起衣摆缓缓跪了下来,平静地说:“知错!”
宫翊走到两人身后,对着琉璃和火茓,冷冷地吩咐:“把这两个人托到一旁!”
自有戒律堂的弟子,跑过来将琉璃和火茓拖去一旁,制住他们。
琉璃和火茓完全反应不过来。
“掌尊?”琉璃茫然的望着宫翊,“怎么了?”
宫翊手执长鞭,对着琉璃和火茓,凌厉道:“师父曾经说过,这根鞭子只抽他的直系弟子,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们给本尊听好了,若今后,你们再四处惹事生非,本尊就罚你们的师父。”
宫翊转身,对着薏苡和曲流觞的背影:“长白山水灵仙尊曲流觞,火灵仙尊薏苡,教徒无方,败坏纲纪,各领三千神鞭,由本尊掌刑!”
此话一出,众人皆哗然,三千神鞭,两位仙尊还能有命在吗?
站在角落里的应诺微一蹙眉,看着跪在那里的曲流觞,手上伽印闪闪烁烁,想做什么又没做什么!
琉璃一听,只觉得脑子都是空白的,短暂的耳鸣后,嘴唇都在哆嗦:“三……三千?”
火茓更是傻了,望着薏苡的背影,久久不说话。
宫翊偏头,斜睨着琉璃和火茓:“今天,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着,你们的师父,是怎样被连累!”
说着,宫翊抬手给薏苡和曲流觞筑了个罩子。
琉璃完全反应不过来,掌尊为什么要给师父和苡姐姐筑个罩子:“掌尊?……不要,我……”
可宫翊哪会听她的话,雷厉风行的开始掌刑。
众人也看过不少鞭刑,掌刑的人抽鞭子,声音都是,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很有节奏的,一来,有间息被抽的人也能缓口气,二来自己也不会那么累。
而宫翊就不一样,他直接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速度之快,快到整个戒律堂都是鞭影,快到整个大堂都是蓝色的“刺啦”闪电。
抽到第几鞭了?没有人数得清,也没有人看得清!
而琉璃直接吓到哑声了,想叫又叫不出来,想求饶,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被抽魂的师父,啪嗒啪嗒的流泪。
直到此刻,她也明白了,宫翊为什么要给师父和苡姐姐筑个罩子!
传说,宫翊出手是不见血的,只要他一出手,伤的都是魂魄,那么响亮的鞭声,薏苡和曲流觞的后背却是没有一点血迹,连衣服也没有破一点。
只是那灵魂被神鞭抽得七零八落,想要飞散出去,又被罩子阻挡住,然后聚拢想要回到薏苡和曲流觞的壳子里,还没进去,又被抽得七零八落。
也多亏了这个罩子,两人的魂魄不至于逃逸,不然今后一辈子都是灵魂不全的!
这就是灵魂出窍一般的撕裂,薏苡和曲流觞被抽得全身都是汗,汗水湿透衣襟,将大堂的地板都打湿了,两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抽得他们浑身颤抖,却咬紧牙关不坑一声,实在疼得紧了,就闷哼一声。
薏苡更是惨,疼得她嘴唇都被她咬得血肉模糊,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服,指甲嵌进大腿里,也没有分散一点儿抽魂的痛苦。
火茓眸中含泪,直接傻在了那里,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又是怎样的震撼。
琉璃觉得这三千鞭实在太漫长,每一鞭,都很痛苦。
可实际上,以宫翊的速度,这三千鞭,并没有抽太久。
虽然没有人数的过来,但也没有人敢质疑宫翊,三千鞭就是三千鞭,一鞭都不能少。
待一切归于平静,大堂里没了那漫天的鞭影,以及“刺啦”的蓝色闪电,仿佛这一切,只是刚刚的错觉一般。
曲流觞喘着粗气,从大堂中央站起来,有些趔趄,他甚至有些许残魂没有归位,但还是稳稳的走到了一旁。
薏苡还趴在地上,有些缓不过神来,有弟子跑过来扶她,却被薏苡拂开:“走开……我自己……能……能起!”
她撑着地,慢慢站起来,走到一旁。
宫翊神色却没什么变化,他转向琉璃和火茓:“你们给本尊记住了,若还有下次,就是四千鞭,再下次,就是五千鞭!本尊向来说一不二,你们可听清了?”
琉璃腿软,站不住,直接跪了:“弟子……听清了!”
宫翊又看向火茓,火茓唇有些干,他咽了口口水,失魂地说:“听……清了!”
宫翊又将目光转向大堂内的所有弟子,朗声道:“众弟子,引以为戒!”
大堂内,所有弟子哗啦啦跪倒一片:“弟子谨遵教诲!”
宫翊把鞭子丢给了戒律堂的长老律葛,说:“琉璃和火茓,肆无忌惮,丢了罗盘,天族那边派了个人过来讨说法,那就一千神鞭,掌刑吧!”
说完,就大踏步,在一众弟子的俯首下,迈出了戒律堂,不再管这里的事。
律葛也是个板正的仙,极不通人情,让仲姿和北辰想求情也没有办法。
于是琉璃和火茓就被拖到了大堂中央。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律葛不比掌尊宫翊,他没有那么强硬的实力手段,琉璃和火茓,受的不过是皮肉之苦,不掺水分的一千鞭,怕是整个后背都不能看了。
不一会儿,两人的后背便鲜血淋漓,血肉里蓝色的闪电“刺啦刺啦”的!
抽到三百鞭的时候,火茓一把把琉璃按进自己怀里,替琉璃受着鞭刑。
此时,琉璃的脑子里还在回荡着师父被抽魂时的场景,没有哪一刻这样讨厌自己的,自己真是没用,时时刻刻都在给师父招黑,二师兄突然把她搂过去,让她有些发懵:“二师兄?”
火茓咬着牙,忍受着鞭刑的痛苦,他拍拍琉璃的背,温声说:“别害怕,不疼……,没事……”
他的记忆中,小师妹可怕疼了,也不知道当初他不在,那个混账天晓欺负她,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要……”琉璃挣扎着,想要脱离火茓的怀抱,可火茓却抱她抱得很紧,“不用这样……,二师兄!”
火茓:“二师兄之前说过,我连累了你,回来后,不管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替你担着!”
琉璃心里极难受,说不出的难过。
没有人阻止火茓,也没有人觉得他做得不对。
薏苡看着大堂中央那个护着琉璃的火茓,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儿,终于……终于要长大了吗?他终于有了一点五万年前的样子了!纵使薏苡心里很清楚,那个人已经魂飞魄散,这个世界不再有他,可她就是那般固执的认为,是他,一定是他!
火茓的一千鞭很快打完,又替琉璃挨了七百鞭,掌刑完了之后,众人才一一离去。
仲姿本来要去看看琉璃和火茓的伤势,却被薏苡呵走了!
此刻,琉璃躺在火茓怀里,睡得极沉,行刑的时候,琉璃不愿二师兄替她挨鞭子,便哭着挣扎,火茓干脆给她施了昏睡咒,让她乖乖的!
大堂上,鲜血从火茓的背上一路蔓延,流了好大一摊子。
曲流觞面无表情的去接过火茓怀中的琉璃,小心翼翼的避开她后背的伤,大踏步向殿外走去。
“仙尊……”火茓哑声开口,望着曲流觞离去的背影,“对不起!”
曲流觞却是并不回头,也并不理他,消失在了门外。
而火茓转过头,看着师父,正巧,薏苡也在看他,久久不说话。
很久后,薏苡说:“还跪在这里干嘛!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师父……”火茓轻轻叫着她,看着薏苡走过来,却是刚迈一步,就头晕眼花向火茓砸过来。
火茓吓得魂都要丢了:“师父!”
一路把师父抱回烧云阁,火茓的心都是颤的,有什么记忆要呼之欲出,却久久想不起来!
将师父放在床上,为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翻出自己最好的丹药给师父喂下,这三万年来师徒相处的点点滴滴跃然脑海!
薏苡性子随意,有时候自己都像个孩子,她自己生活的一切都打理不好,有时候房子很乱,跟个垃圾场一样,都是火茓任劳任怨的收拾。
薏苡经常嘱咐火茓在长白山要守礼,不要闯祸,可她自己惹起事来,嚣张得好似全天下都不是她的对手。
薏苡不喜欢青丘皇室的明争暗斗,经常让火茓去青丘替她跑腿做各种事情,火茓虽然经历的事情少,但他的鬼点子多,也帮薏苡出了很多恶气。
很多时候,薏苡都呆在长白山,不喜欢青丘皇室的乌烟瘴气,但身为青丘的公主,许多事,她都要为其考虑。
其实,师父这一生,过得也极累吧!
火茓难得有这样的感叹,可见他真的是长大不少,这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幼稚而伤害师父,他想,师父需要他的保护,连最疼爱师父的青丘狐王也去逝了,从今往后,师父最亲最亲的人就是他了!
“师父!”火茓跪在薏苡的床前,轻轻地呢喃。
晚间的时候,大师兄秋松落亲自来送药,是掌尊宫翊给的安魂的丹药,火茓拿着那药,只看了一眼,也没有立刻给薏苡用上,他神情淡淡的:“有劳大师兄了!”
他这话说得极客气,让秋松落觉得很别扭。
以前的火茓是吊儿郎当,对什么都无所畏惧,说话也没个正形,可瞧着这模样,倒像个稳重的仙者,说着感谢的话,做着疏离的表情。
秋松落想,火茓肯定是记恨上掌尊了,这不得不劝劝:“二师弟,其实……师尊他……”
火茓看着薏苡疼痛的睡颜,不咸不淡地道:“我都明白,不必解释!”
他确实都明白,也理解,但理解是一回事,原不原谅就是另一回事,这宫翊心太狠了,对自己十万年手足一般的师弟师妹也能下这样的狠手,也活该五万年前五师叔雪诗画弃了他,堕了魔道,简直不要太正确。
秋松落轻叹一口气,也没有多劝,就离开准备去雪初霁送药。